書到這裏,就再沒有出現他的筆跡了,下麵的便是羅梓仲續寫的東西。羅琨對於這些內容並沒有太過意外的感覺,故而隻是垂著眼睛,靜靜地看著這個身體的祖先寫的東西。


    羅梓仲接手這本書已經是他師父辭世千餘年之後。在羅梓仲敘述的一開始,他先是感慨了一番自己師父的際遇,接著表達了自己對於太晚得到這本書的遺憾。


    羅梓仲一直忘不了兒子滿月那天發生的事情,當他滿心歡喜地帶著上好的靈酒從山下迴到家裏,看到的居然是被破壞的亂七八糟的陣法。這景象就如晴天霹靂一般,讓他愣在原地。好容易迴過神,他飛快跑迴師父和妻兒所在的地方,視線所及處一片狼藉。他困獸似的四處尋找,卻隻發現了慘遭橫禍的妻子,師父、摯友和兒子都不知所蹤。


    他不信邪地又找了一遍,最終在距離住所幾裏路的地方,找到了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顧老祖。看到摯友還活著,羅梓仲喜極而泣,使盡渾身解數,終於將人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顧老祖清醒之後,對於沒能救下羅梓仲妻子之事深感抱歉,鬱鬱寡歡了好幾日,才打起精神和羅梓仲講述了那天的事情。


    原來竟是一群邪修不知怎的聽說了萬花七經的事情,前來搶奪這些典籍。這些邪修人多勢眾,還有一件特殊的法器,很快便破了羅梓仲師父的陣法,衝了進去。


    羅梓仲師父是個醫修,雖然修習了花間功法,但到底比不上心狠手辣的邪修;羅梓仲的妻子身子尚未好全,加之境界較低,也沒有多大的戰力。


    顧老祖一來要迎敵,二來要分神保護羅梓仲的師父和妻子,加上還有羅梓仲的兒子在屋裏,更是吃力。


    結果可想而知,顧老祖重傷、羅梓仲的妻子被殺、師父和兒子被邪修帶走。


    由於顧老祖和妻子身上的傷確實隻有邪修功法才能弄出來,雖然沒有看到邪修的屍體,羅梓仲也一直以為顧老祖所言是真。甚至因為沒看到邪修屍體,羅梓仲還懷疑這些邪修有什麽陰謀。


    這樣的猜測正和顧老祖意,他對羅梓仲提出了逃走避難以圖後事的提議。羅梓仲也知道顧老祖家族龐大,可惜他卻是個旁支,現在向顧家求助無濟於事。


    為了能夠查到邪修的蹤跡救出師父和兒子。也為了不連累顧老祖的父母,他二人連夜逃走,在邪修的追殺下一路逃進十萬大山。如世間所傳聞的一樣,在那裏顧老祖得到了三樣重寶——一樣是一把雷屬性的飛劍,一樣是一顆像石頭一樣的珠子,還有一樣是一個古怪的黑匣子。


    有了這三樣重寶的顧老祖實力大漲,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竟直接帶著羅梓仲衝入邪修腹地尋找羅梓仲師父兒子的下落。理所當然的,人沒有找到,顧老祖和羅梓仲雙雙重傷。


    為了能讓兩個人有一個安靜的環境養傷,顧老祖同羅梓仲逃離邪修腹地之後便隱姓埋名,強勢殺入本有一個小門派所在的無常穀,為絕後患血洗了整個門派。上到高階修士下到剛出生的嬰兒,無一幸免。


    羅梓仲身為醫修,自然不能忍受顧老祖這番所為,二人之間發生了很嚴重的衝突。


    不過顧老祖這個人,對羅梓仲了解頗深,很清楚如何才能說服羅梓仲。他知道羅梓仲心軟,也並不願意相信他是個殘暴的人,便將自己這番動作的原因推到邪修身上,重複幾次後,又把話題轉移到此地易守難攻適合用來建立門派上。


    有了台階,羅梓仲一再催眠自己,最終勉強原諒了顧老祖。但是他心裏也很清楚,即使他們和好了,裂痕卻怎麽也無法被抹消,將這樣永遠橫亙在二人中央。


    因為師父的失蹤,深知師父誌向的羅梓仲幾乎被心中的愧疚壓垮,顧老祖便想辦法開導他。之前為了轉移話題提出的建立門派的設想,倒是方便了顧老祖的動作。


    二人在養傷期間,不止一次地商量過建立門派的事情。羅梓仲明白顧老祖其實並不樂意他在養傷期間忙活這件事,故而隻說這件事情急不得,一來他們實力不足以和各大勢力抗衡,二來他們沒有能夠讓其他醫修相信並加入的理由。


    羅梓仲就算再心急,也知道顧老祖說得有道理,強自按下心裏的焦灼等待時機。


    顧老祖天資之高實屬少見,不過近百年的時間,他就進階一個大境界,達到了渡劫期,同時完全掌握了三樣重寶的用法。這一切讓顧老祖甚至能夠與大乘期的修士有一戰之力。


    顧老祖既然有了這樣的實力,羅梓仲也便放下了心,開始在長青修仙界行走收徒。這樣過了數十年,顧老祖進階渡劫中期,羅梓仲也收了兩男兩女四個徒弟,帶他們迴了無常穀。


    不等羅梓仲開口,顧老祖就率先提出此時是建立門派的好時機。


    羅梓仲等了一百多年,聽到摯友的肯定,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自然馬上點頭應允了。二人挑了個黃道吉日,就在無常穀的周圍的山巔上,刻下了無常穀的標記。


    其實若真要說起來,應該是萬花穀的標記。因為羅梓仲的師父一向以萬花穀人自居,就連最早建立的門派也叫做萬花穀。羅梓仲作為弟子,雖不明白其中緣故,但也該是萬花穀人。


    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多年來求而不得的顧老祖,很是不願意和那個阻礙了他的死老頭扯上關係,便在刻標記的時候做了點手腳,使得那萬花標記變了形,變成了後來的無常穀標誌。


    故意忽略了羅梓仲讓他重刻標誌的要求,顧老祖立山門的時候,隻是把無常穀原本的山門修繕了一下,壓根連名字也沒改。


    如果說在山門事件之前,羅梓仲還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顧老祖刻錯了標記隻是因為不擅長,那麽在山門事件之後他連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沒有了。


    又是失望又是傷心,羅梓仲沒有通知顧老祖,就自顧自改了山門、重刻了萬花穀標記。本以為事情這樣就可以完結,沒想到第二天,羅梓仲就看到山門和標記又變迴了最初的樣子。


    羅梓仲強忍著惱怒,再次修改了山門和標記。等到一天後,一切又恢複了原樣。三番五次之後,羅梓仲忍不下去了,他幾乎是憤怒地質問顧老祖為何要這麽做。


    顧老祖對此很是沉默,既不解釋也不道歉,任憑羅梓仲怎麽做,他都是一副懶得理會的狀態。


    羅梓仲打又打不過顧老祖,平日裏還要帶徒弟,不比顧老祖那麽閑,根本沒有時間和他那麽耗,最後隻能頹喪地放棄了。眼看著顧老祖得意的樣子,羅梓仲實在是不想理他,幹脆把自己關在小院裏,讀書作畫下棋教徒弟,從此輕易不出門。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近千年。


    在將近一千年的時間裏,羅梓仲見顧老祖的次數一隻手就可以數的出來。麵對羅梓仲的疏遠,顧老祖剛開始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但時間長了,他就受不了了。


    那一天他幾乎是硬闖進羅梓仲的小院裏,差一點就對羅梓仲動了粗。


    是一名突然到來的年輕修士讓他清醒了過來。這個人正是這麽多年來羅梓仲和顧老祖懷著不同的目的一直尋找的羅梓仲的親兒子——羅睿明。


    按照羅睿明自己的說法,在普通人家長大的他十歲那年被測出木屬性天靈根,祖上都是凡人的養父母在他拜入天樞仙門之前告訴了他真相。羅睿明早就發現他和自己的養父母長得不像,因此聽到真相的時候並不怎麽意外。


    對於親生父母,羅睿明不是不好奇,於是他細細地詢問了養父母收養自己的細節,最終把目標定在了羅梓仲師父的身上。


    羅睿明並沒有急著去找羅梓仲的師父,就他知道的那點線索,現在去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他跟隨天樞仙門的修士前往門派,一麵努力修行,一麵尋找更多的情報。


    羅睿明調查地很細致,可是當年羅梓仲師父的行動太過隱秘,目擊者甚少,他費盡心力也不過查到一些沒用的東西。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轉機來了。


    他在養父母家附近的一處山穀裏發現了一把用來傳音的飛劍。


    原來當年羅梓仲師父那道傳音並沒有成功發出去,那把飛劍因為靈力不足隻是晃晃悠悠地飛到了山穀裏就掉了下去。不過時隔數百年,飛劍上的傳音依舊非常清晰,這才讓羅睿明找到了羅梓仲師父的藏身地點。


    羅睿明找到羅梓仲師父的時候,他竟然還沒死,隻是瘋瘋癲癲地坐在一個山洞裏,不斷地重複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經曆。看著這個過得還不如乞丐的老人,羅睿明到底是起了惻隱之心,把他帶迴了天樞仙門,每日裏哄著他解決最基本的生理問題。


    隻能說是上天垂憐,在羅睿明照顧了他一陣子之後,他雖然沒有清醒,但也瘋得不那麽厲害了。畢竟是修煉了多年的人,哪怕他是個醫修,他口中偶爾蹦出的感悟都會給羅睿明帶來極大的啟發。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每日裏不斷重複的經曆越來越相信,羅睿明聽著那些邏輯清楚的事情竟然漸漸信了。後來羅睿明又在他的身上發現了萬花七經和那本史冊,對他的說法自是越發相信。


    又過了些日子,大概是因為生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沒熬幾個年頭就去了。羅睿明念著他對父親的好,哭了好幾場,最後將他葬在了天樞仙門主峰後的小河邊。


    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疑,羅睿明開始了漫長的閉關。等到他進階化神,已是他遇見羅梓仲師父後的第九百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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