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皇在第一時間便得知魂界太子身死於流軒城皇家驛館的消息。


    他在殿前站了一個時辰,其間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表情,也沒說任何話。


    終於,他嘴角牽動,露出一抹頗含深意的笑容,“傳令,殺。”


    他揚起了手,重重的揮下!


    ……


    月黑風高,自是殺人夜。


    今夜的流軒城,夜色比往昔更濃,空氣中,似有殺意彌漫。


    大務總管在眾大內精英的簇擁下來到城主府,發現智會早已等在那裏。


    “看來大師今晚是不用打坐了,明日也不用迴魂都了。”


    智會看了一眼殿內殿外那些列著整齊隊形的大內精英,淡然一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僧可以死,但還請網開一麵,放過金佛寺其他人。”


    大務總管肅然起敬,行了一禮後,說道:“陛下那邊,本總管會盡力勸說,大師,請安心的上路吧。”他心裏很是清楚,若是將事情做的太絕,難保智會不會反抗,以智會之高深修為,若是反抗起來,後果很嚴重。


    “多謝。”智會點點頭,就地盤膝而坐。


    隻是唿吸間,他渾身皮膚都泛起了金色的線條,那是他的道道經脈。


    金色的線條中像是蘊含了強大的金色能量,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匯聚於丹田,凝聚成一顆雞蛋大小的事物飄飛而出,消失在虛空。


    那是一顆舍利子。


    整個城主府大殿,在那一刹那金光大盛,仿佛一片金色的世界。


    虛空之中,隱有梵音傳來。


    眾和尚長跪在殿外,有的默念佛經,有的失聲痛哭


    在此之後,隻見智會整個身體開始變得模糊,直至化成點點金光消失在天地間。


    大務總管悵然歎息,心中亦是頗有所觸。


    片刻後,待一切恢複平靜,大務總管長揖及地,鄭重一禮後,感慨道:“世俗汙穢不堪,如大師這般高潔聖僧,雖入淤泥而不染,但也必不能存之,隻願大師能迴歸西天,永存於安樂淨土之中。”


    然後,大務總管轉身,聽著殿外和尚們的哭聲,皺眉道:“連夜迴魂都,速將此事稟報陛下。”


    ……


    一道金光自天外而來,就像是一道流星。


    肉眼看去,那就真的隻是一道流星,在夜空中一閃而過,並不值得被在意,隻是一道美麗的、卻不永恆的風景。


    今夜的魂界因智會一事而鬧的沸沸揚揚,簡直是要翻天!


    然而,引起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白剪卻還在山間賞閱蟲鳴,好像對他而言,外麵動靜鬧的再大,也不及這林間的蟲鳴震耳。


    黑夜,美酒,還有長劍。


    白剪突然抬頭,看向天空那道金色的流星,然後放下酒壺,起身離去。


    美酒他沒有帶走,黑夜也沒有帶走,隻帶走了一柄長劍。


    因為酒和夜不能殺人,隻能品嚐,隻有劍才能殺人。


    他這一去,就是為了殺人,或者是……殺佛。


    那道金色的流星悄聲無息的墜落在流軒城百裏之外的崎嶇山林裏。


    那棵古鬆下,金色的流星緩緩化成一道身影。


    這正是智會。


    智會看著流軒城的方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透出幾許複雜。


    他還不能死,因為他在這個世上該做的事還沒有做完,所以還不能迴歸西天淨土,雖然,他很早就想迴到那裏。


    就在這時,忽有一道白色的流星在夜空中劃過。


    智會目光猛地一凝,尋常人看來,那是流星無疑,但他知道那不是流星,而是一道劍氣。


    “劍氣縱橫三千裏,一劍光寒驚布州。”智會微微一笑,看著劍氣墜落的方向,目光鎖定在茂林中的黑暗之中,“能有如此驚天動地的劍道修為,還不知閣下大名。”


    黑暗之中,一道顯得輕鬆瀟灑的聲音傳來:“大名不敢當,在下白剪,隻是一個退休的職業殺手,不足大師掛齒。”


    智會問道:“白施主此來意欲何為?”


    “先前你沒有死,而是利用舍利子逃生,我此來,是為了補一劍,足矣讓你歸西的一劍。大師這話未免問的多餘。”


    智會:“看來白施主對小僧還有些了解。”


    白剪認真的說道:“我是職業的,對於我的目標,自當是要了解。”


    “隻是白施主的自信由何而來?”


    “如果對自己的藝術沒有自信,那我就不會幹這一行。”


    “是嗎?看來白施主很盡職。”


    白剪:“大師,其實你沒必要表現出如此刻這般的嘴臉,對你來說我不知道意味著什麽,但對我來說,你此刻這副淡定的嘴臉很虛偽,你應該遵從你的內心,露出你本來的一麵。大師可還記得,當初畫氏滅門一事?”


    “你口口聲聲說你是神佛投胎轉世,帶著記憶來到凡間普渡眾生,但我想,你的初衷在很早的時候就變了,你想要畫曈,所以你推動神畫大陸各大門派襲擊畫氏一族。如今,你又將目光鎖定在無量陵,想必也跟畫曈有關。”


    “大師,其實你早就入了魔,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現在我也不想知道,因為對一個死人而言,任何目的也是空談。”


    “我的話已經說完,大師,我該殺你了。”


    從始至此,白剪說話的語氣都極其認真。


    智會目光一震,竟猛然一掌向前拍出。


    雖然之前他用舍利子來了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導致自身實力大減,但這一掌的威力也著實不低。


    驟然間,大地龜裂,空氣之中仿佛多了一種道的韻味,竟將夜色給硬生生的撕開。


    夜空那道被撕開的裂縫中,快速的擠出一道金光,如巨山一般停在虛空,竟是一尊金佛。


    金佛現世,眾生普照。


    整個流軒城如同白晝,光芒刺眼。


    虛空中,似又梵音響起,形成一種難以言明的音律。


    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流軒城百裏之外的山林上空,不知道那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白剪白衣長劍,在金光的照耀下,如散步般從藏身的灌木叢中走出,他的肩上還掛著幾片樹葉,頭發也有些淩亂,就像是剛蹲在灌木叢裏拉完屎出來一樣。


    “好強的修為,已然入聖!如此天地異象,當真是少見。”白剪仰頭看了一眼那尊金佛,由衷的感慨。


    和智會相反的是,白剪出手沒有什麽天地異象,甚至是不會引起一點一毫的靈力波動,因為他是殺手,如果每出一次手都搞這麽大的動靜,那還當什麽殺手。


    智會收迴手,一串佛珠出現在腕間,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念經。


    隨著他一開口,虛空中巨大的金佛也動了,一掌拍向大地,拍向白剪。


    “大日如來掌!”


    這個時候,白剪也動了。


    他的姿勢很簡單,向前跨出半步,身子微微下蹲,腰向左扭,右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之上。


    “錚”的一聲輕響,他拔出了無名劍。


    “萬靈如瞎!”


    金佛散發的萬丈金光,竟在一瞬之間被吞噬,轉而成了炙熱的白光。


    白光之中,草木粉碎。


    無形的劍氣無中生有,出現在天空中、出現在地底下,乃至山間、溪流、花草、空氣……幾乎天地萬物都受到劍氣的影響,散發出炙熱的白光。


    “東南一劍客歸西,人間一遭莫枉然。”


    明明相隔還有十多丈的距離,白剪卻猛然做出一個跨步朝前揮劍的動作。


    在白光之中,他這一個看似平常簡單的揮劍動作卻被定格下來,就像是一幅隻有黑和白的水墨畫。


    天空為紙,他本身為畫。


    畫的是那麽輕鬆隨意,就像是一筆而成,行雲流水、不羈瀟灑,又不失大氣。


    隻見那道被定格在白光中的揮劍身影離奇的向前方平移過去,就像是有人將這幅簡單的水墨畫推走一樣,直至推到智會身前。


    或許是剛畫完的水墨畫還未幹,一番推動之後,竟在後邊留下道道相同的殘影,竟也是那麽的好看。


    隨著一點黑墨飛濺,滿天白光消失。


    飛濺的不是黑墨,而是紅血。


    待大地重新被黑暗籠罩的時候,白剪已經收起了劍。


    他殺人,向來隻出一劍,要麽被殺,要麽殺人。


    他出劍從未失敗的記錄,到今天,也沒有破。


    東南一劍客歸西,人間一遭莫枉然。這是東南劍法的最後一式,也是白剪最強的一劍。


    用最強的一劍,對白剪而言,這已經是出於對智會的尊敬。


    ……(未完待續。)


    ——————


    我想象中的白剪在出劍殺人時的畫麵,很美,就像是一副水墨畫,簡單美麗單調卻又很大氣,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卻是永恆,正所謂……瞬間留下永恆。


    真想把這一幅畫畫出來。


    在這本書以後的作品中,我會專門注重描寫像白剪這樣的殺手。


    我覺得,殺手這個職業最酷了,比當初耍昆侖閻羅鏢的朱某人還要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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