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令牌,令牌上麵刻著“曹”字。


    很顯然,在秦京內,會在隨身令牌上刻“曹”字的隻有一家人——曹仁德曹丞相。


    但張玄機撿起令牌,左右翻了翻,有些不確定。


    因為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巧合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般。故意落下曹字令牌,然後栽贓陷害,為的就是......為的是什麽倒是看不明白。


    張四極這時也湊上前來,問道:“那些人是曹府的人?”


    “不清楚。”張玄機將令牌收入包裹,“也許是,也許不是,等之後再看看。”


    他又確認了一遍張四極身體有無異樣後,才重新上路。


    ——真是奇怪,這幫人費盡心思,給山賊安排了蜂針,可蜂針上卻沒有塗毒。這些人是腦子有病?


    張玄機是越想越想不明白,追了這麽遠的路,他們到底圖什麽。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因為山賊都是騎馬來的,張玄機和張四極倒是有充足的馬匹供自己使用。


    不過因張玄機不會騎馬,所以他與張四極同乘一騎。


    ——看來得抽空學習禦馬術,這兩個大男人坐一塊的真別扭......


    策馬奔騰,馬蹄後的雪花追著他們,但永遠沒有追趕上的希望。


    而這一路上,因過年時分,街邊也沒什麽客棧可以投宿吃飯,他們每隔一段距離就會讓馬休息一會。


    等連夜跑的馬實在吃不消了,他們就找到附近的馬商“以舊換新”,將馬折給馬商,然後重新買新一匹的馬。


    以這樣的辦法來連續數次之後,二人終於來到了東海之濱。


    雖說一路快馬加鞭,但秦京距離東海的距離的擺在那,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是農曆的二月二,龍抬頭。


    這海邊倒是也有冬季這個時令,可溫度卻沒有半點冬日的顏麵。


    四級如春,終年見不到冰雪。這裏的人隻需要穿著單薄一件長袖就足以對付外麵的天氣變化。


    張玄機和張四極早早就將皮襖脫下,換上了春裝。


    “海寧村?這就是你七長老住的村子?”張玄機對著麵前一塊巨石道,那石頭立在村口,上麵用紅色的漆料塗著顏色。


    “大概是這。”張四極也不是特別敢確定,天機閣遞送來的消息會有延遲,按照七長老的性子,他大概是不會輕易在一處地方久居的。


    “如果七長老不在,那就還得往附近幾個村子再找找。”


    “這無頭蒼蠅似的找,能找到嗎?”張玄機搖搖頭,牽著馬進了海寧村。


    海寧村是漁村,四周的房屋在海風的腐蝕下都顯得比別地方的看起來更破舊。


    抽了抽鼻子,張玄機忍不住眉頭皺了皺,這海腥味特別濃鬱;入眼之處,無不掛著鹹魚、海帶等海食。


    “七長老會在這久住?”張玄機道,說實話,要是換做自己,就算想要退隱江湖,也絕不會選這樣的地方。


    即便有波瀾壯闊的海景可以瞧,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瞧,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也會看膩的。


    總之,這地方絕對不會是教主境的高手願意呆的地方。


    “我們找人問一問,在天黑前離開這裏,不然我們該和這些鹹魚一個味道。”


    張玄機和張四極找了一會,找到看起來最閑的,和鹹魚一塊曬著太陽的婦人。


    “老姨,我們想問個人。”張玄機從張四極的包裹裏取出楊洪的畫像,畫像因為汗水、突如其來的雨水等一切不可抗力的因素而變得有些模糊;但上麵的人模樣還是能夠依稀分辨的。


    海寧村的婦人先是瞧了張玄機和張四極一眼,然後看也沒看畫就道:“沒見過。”


    張玄機右眉一挑,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另外,你們兩個沒有眼力的小子,喊什麽‘老姨’?”婦人站起來晃了晃自己臃腫的身材,“人家是小姑娘,才十八歲。”


    “......”


    “......”


    張四極見的女人少,人又在武當山上長住,所以對人間的這些事也不是很了解。


    他竟真的單純以為對方是個十八歲的姑娘。


    “妹妹......”


    張玄機虎軀一震,實在沒辦法接受對方才十八歲。


    他打斷張四極的話,道:“您......真的十八歲?”


    婦人‘嬌羞’地點點頭,張玄機隻覺得自己眼睛像是被抹了辣椒般難受。


    ——算了,就當她是個十八零幾百個月的姑娘。


    強忍著撒謊的罪惡感,道:“這位妹妹,可見過畫像上的人?”


    這下,婦人才願意瞧上一眼。


    “這人.......”婦人表情一變,反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找他什麽?”


    “他是我的——”張四極打算如實迴道,但張玄機很快打斷。他清楚這個年紀的女人喜歡什麽,如果就說是同門關係,她們是絕對不會多關心的。


    可要是劇情越狗血,她們這個年紀的人便喜歡。


    “他是我的繼父,”張玄機指著張四極道,“是他的親生父親,我們是合並家庭,。前不久,我們的父親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錢和一個女人私奔了;而那個女人又騙了我父親的錢和別的男人跑了;而那個男人其實又另有新歡......”


    “精彩!”婦人意識到自己這樣幸災樂禍不好,就又改口道,“可憐,太可憐了,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婦人義憤填膺,顯然將自己完全代入張玄機隨口編造的故事中。


    “我帶你們去找那畜生!”


    婦人在前麵走著,像一隻企鵝。


    二人跟著婦人在海寧村內穿梭,一直走,一直走到一家位置最偏僻的地方,然後指著一個牆麵上滿是窟窿眼的破房子道:“你這就是那老頭住的地方。”


    張玄機瞧了一眼,不知道麵前這房子算不算房子,它就像隨隨便便幾塊大木板疊起來的積木。


    嘎吱~


    這危房的門被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大一小的乞兒,兩人年紀加起來大概也沒張玄機大。


    婦人瞧見他們後,問道:“大魚,小魚,楊老頭呢?”


    被叫做“大魚”的男孩子臉皺成一團,用尖銳的聲音大喊道:“老太婆,不準你這麽喊楊爺爺。”


    “嘿,臭小鬼!”婦人抬起厚厚的巴掌,作勢就要打下。


    那大小魚立刻尖叫起來,趕緊逃迴屋內,將門堵緊,不讓婦人進去。


    “老太婆,你進不來,進不來,啦啦啦~”


    “開門,今天我就將你們兩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好好教訓一頓,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尊敬大人!”


    大小魚藏身的房屋實在太破,那門在婦人的連環掌下奄奄一息,隨時有陣亡犧牲的可能。


    “好了,差不多。”張玄機出聲製止,自己來海寧村又不是來看戲的,現在還是早點找到楊洪才是最重要得。


    他用巧勁將婦人從門前拉開,然後小聲叩門,柔聲問道:“大小魚?你們的楊爺爺在哪?”


    “不知道,不說!”大魚在門內喊道,“你和老太婆一塊來的,你也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孩子。”張玄機搖搖頭,繼續道,“我們是楊爺爺的好朋友,是來找他......玩的。”


    “楊爺爺沒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大魚對張玄機的印象很不好。


    “我們真是楊爺爺的朋友,不信我可以發誓,如果我不是楊爺爺的朋友,我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小孩子畢竟單純,聽見張玄機發下這麽惡毒的誓言後,內心的堅持很快就動搖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大魚問道。


    “我張二狗絕對不會說謊。”張玄機堅定道。


    “那你找楊爺爺幹嘛?”大魚僅剩下最後的警惕,“你們是不是要把楊爺爺給帶走?”


    “不是,我們是給楊爺爺送年貨來了。”


    屋子裏沉默了一會,之後破舊的門打開一道縫,一個大腦袋和一個紮著辮子的小腦袋從裏麵探了出來。


    張玄機指了指自己和張四極手中的包裹,並打開其中一道給大小魚看。


    能明顯瞧見大小魚的喉嚨滾動——他們在饞。


    “你們真是楊爺爺的朋友?”大魚問著,但眼睛卻望著包裹中的食物。


    張玄機瞧得一清二楚,從包裏取出兩條可以幹吃的肉幹分給大小魚。


    “吃吧。”


    大小魚掙紮了片刻,結果肉幹就啃咬起來。


    稍一會後,大魚先吃完,一抹嘴巴道:“你是個好人。”


    張玄機無語地笑了笑,再取出一條肉幹給大魚:“楊爺爺在哪?”


    “這條給楊爺爺。”大魚收好後,迴道,“楊爺爺出海打漁去了。”


    張玄機差異地迴頭瞧了張四極一眼:“七長老還有這等閑情逸致?”


    張四極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那楊爺爺什麽時候迴來?”張玄機也不指望能和孩子們說清楚。


    “已經出去三天了,今天差不多就要迴來了。”大魚瞧了他們手中的包裹一眼,道,“你們進來吧。”


    “誰要進你們這小破屋,也不怕被砸死。”婦人扭著腰,擺出一臉的嫌棄。


    大魚反譏道:“你這頭老母豬,誰要請你進來了?”


    “嘿,你這小鬼,看我不打死你。”婦人像野豬般向前衝去,但張玄機抬起青玄劍,將她攔下。


    婦人瞧一眼張玄機,又瞧見他的劍。


    “小鬼,有你好受的。”婦人撂下狠話離開。


    張玄機和張四極才進大小魚的家。


    “.......”


    ——我願稱此家為最破爛的家,沒有之一。


    幾人站在一塊,這地方就已經顯得擁擠了;且這樣的家,裏麵還沒任何一樣像樣的家具。就是床,都是用一塊大石頭冒充的。


    “這程度幾乎和直接住山洞一樣了吧?”


    張玄機在心裏道。


    不過瞧著這四周,張玄機心中又有了疑惑。據他對楊洪的的了解,他似乎不是那種會照顧別人的人。


    一扭頭,張四極臉上果然也有同樣的疑惑。


    “七長老......”


    “你們隨便坐。”大魚招唿他們,有小主人模樣。


    ——這地方也坐的地方。


    “不了。”張玄機問道,“你們是怎麽和楊爺爺認識的?”


    這個問題張玄機兩人都想要知道。


    大魚迴道:“我爹前不久出海,將楊爺爺從海裏救了上來......”


    說到這,旁邊的小雨突然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大魚的情緒也被影響,他也變得哽咽:“後來,我爹又出海就再沒有迴來,楊爺爺就留下來照顧我們了。”


    張玄機又望向張四極,這就解釋得通了。七長老是在報恩。


    知道了事情經過,張玄機和張四極就又出去到外麵等著。


    海風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待在這兒的時間久了,還是因為太陽落山,家家戶戶將海產收迴屋內的緣故,這風裏的腥味淡了許多。


    張玄機瞧了瞧遠處橙紅色的海麵,上麵出現幾隻小舟。


    大小魚立刻從那些長得完全一樣的小舟中認出了自己的。


    “他們迴來了。”


    不知為何,大小魚雖然見到小舟後心情明顯有所變化,但臉上卻仍顯得憂心。


    船舟迴來了,可人未必會迴來。


    一會的功夫,像大小魚這樣翹首期盼的孩子還真不少,另外還有些婦人也出來等候、迎接。


    在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在你於大海上捕獵,大海也在捕獵你們。


    所有的小舟終於靠岸,在岸上的人也都跑過去。


    張玄機和張四極在人群中找了找,竟然很難發現楊洪在哪。


    “七長老人呢?”


    按理說,七長老是教主境的高手,他的氣質應該完全不同於海寧村的凡夫俗子。


    可不論是張玄機,還是武當山的張四極,他們都找不到。


    “不會出事了吧?”


    麵對大海的威能,莫說一個教主境高手,就是一百個也不是對手。


    不過大小魚倒是從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楊洪。


    “楊爺爺,楊爺爺......“


    大小魚過去,撲到楊洪的腿邊。


    張玄機和張四極這才注意到楊洪。他的模樣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之前鶴發童顏,飄飄若仙,可現在卻被海風吹得滿臉通紅。


    這還是武當山的七長老嗎?要是再過一段時間,他大概就要完全融入海寧村了。


    張四極和張玄機在旁邊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向楊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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