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機牽著馬,馬上有一姑娘。


    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那姑娘是個傻子......


    張玄機下了流匪為患的山林後,本是打算迴龍虎山休整一番的,可他的通關文牒丟失,再加上馬背上還有昏迷著趙白璐;若是非要進城的話,恐怕會有諸多麻煩。


    於是,張玄機牽著馬在城外一處半荒廢,無人祭拜的神廟落腳。


    神廟已經半塌,灰塵厚的覆蓋住了神像的原本的顏色,就好像黑臉的趙白璐一樣,分辨不出它的真容,也不清楚它是什麽神隻。


    “神兄,打擾了。”


    張玄機卸下趙白璐,隨意地丟到神廟的一處角落,然後牽著馬精心給它尋了一處看起來青翠肥沃的草地好讓它吃個飽。


    對於的馬匹的關心已經遠超了趙白璐。


    因為閑著無事,神廟距離城門有比較近,張玄機便讓埋頭食草的馬負責看管昏迷的趙白璐,自己則緩緩來到城門,瞧瞧有沒有偷偷溜進城的可能。


    但那幾個守城侍衛像是木樁一般釘在原地,怎麽也不離開。


    唯一一次遠距離移動,還是有一支百人輕鎧騎兵要通過城門,他們去挪走防止衝關的木刺柵欄。


    除此之外,真沒有給他偷偷溜進城的機會。


    “要是我也能隨意使用內力就好了,這樣就能夠飛簷走壁,暢通無阻。”張玄機望著並不算高的城郭感歎道。


    隨後很快認清現實地返迴了落魄神廟。


    馬依舊在吃草,趙白璐依舊在昏迷。


    張玄機盤腿打坐,試圖通過冥想來迴憶自己白日發威時的帥氣模樣。


    ——若是這種將來都能夠和孫子輩吹噓的經曆要是不記得的話,人生就不完整了。


    然後張玄機冥想著、冥想著......就睡著了。


    一直睡到半夜,有內力護體的他倒也不會被寒氣凍醒,但......


    會被人吵醒。


    睡了快一天的趙白璐半夜醒來,黑燈瞎火的大喊大叫,腳還亂踢著,一腳將左側躺著的張玄機踢成了右側躺。


    張玄機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被踢折了。


    “趙白璐你發什麽瘋?”


    火堆被重新點燃,火光照亮了整間神廟。


    趙白璐張望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牢房內後,問道:“這是哪?我們逃出來了?”


    張玄機沒有迴答,而是在心中鄙視道:“明知故問,真是傻子。”


    “張玄機迴答本公主!”


    “你瞎嗎?不會自己看?”


    趙白璐跑到神廟外溜了一圈,迴來時一臉興奮:“我們真的逃出來了?你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我,是一位路過的江湖俠客出手救了我們。”


    張玄機不是謙遜的人,一般他都喜歡將好事大包大攬往自己頭上安,以此來獲得別人的崇拜或好感。


    但他不稀罕趙白璐的好感,就編了那麽個莫須有的人物來頂替自己。


    “你還記得那位俠客的模樣嗎?我迴秦國後一定要讓我父親重重賞他。”


    “當然記得。”張玄機沒有一點臉紅地說道,“身高八尺,器宇軒昂,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趙白璐微微撅了下嘴,雖然她知道張玄機感激那名俠客,但......這麽多讚美的詞用在一人身上,感覺......有些過分了。


    “那他的名字叫什麽?”


    張玄機搖了搖頭:“他說自己做好事從不留名。”


    “那真是可惜了。”


    趙白璐歎了口氣,有些遺憾。


    接著,她瞧了瞧自己身上黑乎乎的衣裳,對著張玄機道:“本公主命令你,去給本公主找一間可以洗漱的屋子和一身幹淨的衣服。”


    張玄機躺迴地麵,背對著趙白璐,裝做沒聽見。


    “張玄機!本公主沒有要求山泉花瓣沐浴和穿綾羅綢緞,就已經很體恤你了,你還不滿足嗎?”


    張玄機轉過身來,嘲弄道:“這位秦國公主,你長這麽大一定很不容易吧?”


    趙白璐不明白意思,愣愣迴道:“還行吧。”


    “嘖。”張玄機搖頭,“你誤會了,我意思是,讓你長這麽大,你身邊的人一定很不容易,他們到底是怎麽忍住對你的殺心的?”


    “張玄機你!”趙白璐指著他鼻子道,“我叫我父王砍了你腦袋!”


    “一邊去!”張玄機開始後悔自己將趙白璐給救出來了。


    他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後,問道:“你內力還要多久才能夠恢複?”


    趙白璐置氣不搭理。


    張玄機翻了個白眼,反問道:“你不想沐浴更衣了?想繼續穿著現在乞丐一樣的衣服?”


    “你的內力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恢複?”


    “......”


    “再有兩個時辰就能恢複兩成左右。”


    張玄機算了一算:“兩個時辰後,天還黑著,你帶著我翻過城牆,我們去龍虎山借宿。”


    張玄機不願意給趙白璐透露自己是龍虎山弟子的身份,他擔心,趙白璐迴秦國後會仗勢欺人,從而牽連到龍虎山。


    “翻城牆這事本公主在行。”趙白璐臉上又是浮現熟悉的驕傲,“但你有把握讓龍虎山收留讓我們借宿嗎?要知道漢朝的龍虎山和我國的武當山是齊名的,一般人根本沒辦法去借宿。”


    “這就是文化差異了。”張玄機忽悠著趙白璐這個外地人,“龍虎山一般沒那麽講究,收留訪客隻看緣分。”


    “是嗎?”趙白璐將信將疑,但現在想要換幹淨的衣服也隻能選擇相信張玄機。


    趙白璐開始打坐修煉,盡可能地加速內力恢複的速度。


    而張玄機也沒什麽困意,便一直盯著閃爍不定的星空發呆,思緒也不知道飄到了哪去。


    約兩個半時辰後。


    張玄機感覺到星辰開始黯淡,原本附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變得現在隱約能看見附近物體的輪廓。


    天快要亮了。


    張玄機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拍了一下趙白璐的後腦勺:“秦國公主,內力恢複得怎麽樣了?”


    對於張玄機的大不敬動作,趙白璐竟然沒有生氣:“本...本公主是誰?當然了。”


    “那就走。”


    張玄機牽著馬帶著趙白璐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城牆下。


    每座城牆夜間都有城衛值班看守,但因龍虎山所在的玄城距離漢京頗近,也不用像邊疆城市那樣需要日夜提防著外敵夜襲,所以玄城的夜間看守大多是個擺設,有和無並沒有什麽大區別。


    “趙白璐,你先上去,然後找根繩子拉我上去。”張玄機對著趙白璐吩咐道,但他卻注意到這個秦國公主始終沒有動靜,一直東張西望就是不正麵對著自己。


    “趙白璐?”


    “秦國公主?”


    張玄機心中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他問道:“趙白璐,你是不是內力根本沒有恢複?”


    “......”


    趙白璐沉默一會後,眼神飄忽道:“本公主隻是還需要一點點,就一點點的時間。”


    張玄機以手扶額:“我現在算是發現了,你這人隻要自稱‘本公主’的時候,說話多半不靠譜,更可惡的是我竟然還信了你這麽多次!”


    張玄機心疼地想抱抱自己了。


    “幸虧我有第二套計劃。”張玄機指著馬,又指著趙白璐道,“你踩著馬,我踩著你,這樣的高度就夠我爬上城牆的了。”


    “大膽!”趙白璐怒氣衝衝道,“本公主是什麽身份,怎麽能給你當踮腳石?小心我叫我父王砍了你腦袋!”


    張玄機料到趙白璐會這麽說,隻能歎口氣,主動爬上馬背半蹲著,讓趙白璐踩他的背。


    “這還差不多!”


    趙白璐有些費力地上馬,但踩張玄機的時候卻異常熟練,好似這個動作做過數百遍似的。


    “再高點,就差一點了。”


    趙白璐緊貼著城牆,指尖距離城牆的箭垛也就一掌左右的差距。


    “我數三下後跳起來,你把握機會抓住!”


    張玄機吸一口氣,微微蹲下身子。


    “三...二...一!”


    張玄機雙腳用力一踩,腳下的馬一個劇烈踉蹌,雙膝向前方跪去,還發出了痛苦的嘶鳴,他自己也失去平衡跌倒。


    所幸的是,趙白璐雙手抓住了城牆邊沿,再憑借她的武功底子,倒是有驚無險地上了城牆。


    張玄機從地上爬起,朝趙白璐喊道:“你去城內找根繩子放下來接我。”


    “好的,交給本公主!”


    趙白璐轉身離開,張玄機則撫著馬背讓馬安靜下來,免得驚醒守城的士兵。


    過了一會兒,張玄機心中突然“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


    而且越來越強烈。


    他後退了幾步,抬頭往城牆上方的天空望去,隱隱約約有火把的紅光在閃耀。


    緊接著,他聽見連片的犬吠,又狂又兇,一個賽一個響。


    再然後,整座玄城的人似乎都醒來了,說話聲,敲鑼打鼓聲一起鬧起來。


    “張玄機,張玄機!”趙白璐焦急的聲音從城牆上方傳來。


    “城內發生了什麽怎麽會有這麽鬧?”


    “我拿繩子的時候被一條看門狗發現了,結果我一跑,整座城的狗都叫了起來。”


    張玄機一臉黑線:“那你快點把繩子拋下來。”


    “......”趙白璐撓了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道,“繩子在跑的時候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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