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汴梁,晨鼓初醒,朝光閃動,青雲素風,攜著絲絲涼意,拂過垂垂楊柳,掠過青瓦飛簷。城門始開,入城之馱隊絡繹而入,橐橐蹄聲,斷續入耳;汴河舟楫,舵、櫓擊水,攪碎汴河之上旭日映影,艘艘載船,滿載糧物,自汴河駛來,運入東京。


    汴梁城內,趁賣早市者,複起開張,五更普響,油餅店、胡餅店擀劑、翻拍之聲頓起,遠近相聞。


    汴河之北,禦街之東,南門大街之上,皆多羹店、分茶、酒店,其中一家臨街饅頭鋪,名為孫家饅頭鋪,開鋪老板乃是位四十歲上下的黑臉漢子,做得一手好饅頭,又因其姓孫,街坊也就稱他為孫好手。


    這饅頭鋪雖說不大,但那孫好手的饅頭味道香甜,價格公道,倒也有不少老客捧場,又因此鋪位於開封府衙役巡街必經之道,開封府的巡街衙役們也常常在此就用早餐,所以這孫好手和開封府的衙役們也算有幾分萍水交情。


    “喲,張爺、趙爺,今天來幾份饅頭?”


    一看到門口出現紅黑衙役裝束,孫好手立即笑臉迎了出去,大聲吆喝道。


    門外步進四位官差,帶頭兩位,身高八尺有餘,皆著六品校尉官服,兩人同是肋下佩帶闊葉長刀。這兩人,孫好手都識得,左邊那人,二十五六年紀,一對濃眉,方正黑臉,正是開封府的校尉張龍;右邊那人,素麵白淨,年紀剛過二十,正是校尉趙虎。而在兩人身後的小官差,一位高個大眼,一位消瘦細眼,兩人腰佩單刀,倒是有些眼生。


    四人走進店鋪,在窗口方桌旁坐下,張龍、趙虎兩人麵色皆有不悅。


    孫孫好手見狀,心中有些納悶,端了茶水饅頭放到桌上,笑問道:“張爺、趙爺,今日也是這麽早就出門巡街啊。”


    張龍、趙虎兩位官爺隻是沉著臉,並未答話,旁邊的單薄細眼小差役倒率先大大打了一個嗬欠道:“早、當然早了,公雞起的都沒咱早!”


    “金虔。”一旁的高個大眼小差役小聲道:“你我已升入快班,每日早起練功巡街乃是份內之事,你何必每天抱怨。”


    “是、是、是,分內之事。”金虔一邊打嗬欠,一邊端過茶壺,將四人茶杯斟滿,邊斟邊道:“老板,你再上一盤饅頭,張爺、趙爺今日心情不好,沒準會胃口大開。”


    孫好手點點頭,迴到廚房端了一盤饅頭,放到四人麵前的方桌之上,轉身之時,不由又多打量了那位叫金虔的小差役幾眼,心裏總覺得之前似乎何時曾見過此人。


    金虔拿了一個饅頭一口咬下,又遞給鄭小柳一個,道:“小六,別發呆了,趕緊填飽肚子要緊。”


    鄭小柳手裏握著饅頭,看看張龍的苦麵,望望趙虎的悶臉,往金虔身邊湊了湊,悄聲問道:“金虔,你說這張爺和趙爺今天是怎麽了,大清早就陰沉著兩張臉,是不是我倆什麽地方做得不妥?”


    金虔聽言,吞下口中的饅頭,湊到鄭小柳身旁,挑眉小聲道:“小六,咱今天是第一天巡街,第一次輪值到這兩位大人手下當差,這出了府衙還不到半裏,哪裏能有不妥之處?”


    鄭小柳又看看兩位大人,皺著眉毛道:“那為什麽——”


    金虔端起茶杯說道:“小六,咱問你,這開封府每日例行巡街,是如何安排?


    “十八隊巡街隊伍,南城九隊,北城九隊,每隊四人,輪流巡城,遍布全城。”鄭小柳好像背書一般條條誦出。


    金虔點點頭,又抓了一個饅頭繼續道:“我們今天巡的是南城還是北城?”


    “是北城。”


    “展大人今日呢?”


    “……是南城。”


    “這就對了!”金虔豎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又往鄭小柳身側靠了靠,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留意,每逢單日,是王朝、馬漢兩位大人隨展大人巡城,雙日則是張龍、趙虎兩位隨展大人巡城。”


    鄭小柳好像有些明白,微微點頭,想了想喃喃道:“今日是五月十九,是單日,應是王、馬兩位大人隨展大人一起巡城,難道二位大人就是因此而不悅?”


    金虔點點頭,低聲道:“八成就是如此。所以每逢單日,張、趙兩位大人的心情必定不悅,而雙日心情又必定大好。”心裏又道:快班的那幫無良恐怕早就料到此事,否則就衝咱和鄭小柳這種資曆,怎可能輪到咱們跟這兩位六品校尉大人巡街,可惡!這幫家夥,居然讓咱堂堂一個現代人做炮灰!


    鄭小柳頷首沉吟片刻,嘀咕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不過俺也明白,如果俺能跟展大人一起巡街,俺一定也高興的不得了……”


    金虔聽言,險些噴笑出聲,心道:想不到那隻貓兒的魅力如此之大,男女老幼一鍋通殺,嘖嘖,但願咱今日不要被那貓兒魅力的後遺症波及,受這兩位苦瓜臉大人的刁難。


    想到這,金虔心思一轉,扯出笑臉,將盛饅頭的碟子往張龍、趙虎兩人麵前推了推,殷勤道:“兩位大人,先吃點饅頭,好有力氣巡街公幹。”


    張龍聽言,抬眼看了看金虔,冷聲道:“金虔,你莫要以為你二人是由展大人推薦升入快班,我兄弟二人就會對你另眼相看。我兄弟二人自從跟隨包大人以來,從來都是以公事為重,從不假公濟私,若是你二人有失職之舉,別怪我二人公事公辦。”


    此言一出,莫說鄭小柳一愣,就連金虔也是一呆,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金虔趕忙偷眼打量了張龍、趙虎幾眼,隻見這兩人,四眉微凝,麵色不善,正瞪著自己和鄭小柳而人。金虔蹙眉思量,心中暗想:乖乖,聽這位的意思,莫不是咱被那貓兒另眼相看、引薦升職,卻遭來了這四大金剛的嫉妒之心?!天哪,才剛入職,就遭來了頂頭上司的不滿,錢途堪憂啊!貓兒,你這迴可把咱給害慘了。


    被張龍警告了幾句,金虔再不敢做那熱臉貼人冷屁股的蠢事,隻得和那鄭小柳一起,老老實實地用早飯。四人默默吃罷早飯,趙虎將銅錢放在桌上,便和張龍一道起身向門外走去,鄭小柳緊隨其後。金虔卻是立在桌旁,望了一眼桌上的七個銅錢,輕輕挑眉,招手將孫好手喚了過來。


    孫好手來到桌旁,看著金虔將七枚銅錢盡數握在手中,不由有些不解。


    但見那金虔細細數過銅錢,然後又將銅錢齊齊排在孫好手手掌之中,微微笑道:“老板,今日咱們幾個可比平常多要了一盤饅頭,正所謂多賣多利,老板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孫好手聽言,頓時一愣,滿臉疑惑,正欲詢問,卻見那金虔直直走到蒸籠旁邊,自己伸手取了兩個饅頭揣進懷裏,露齒一笑道:“老板,咱今天就多謝你相贈了。”


    說罷,那小差役便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待孫好手迴過神來,衝出門一看,那名小差役早已到了十丈之外。


    望著跟在張龍、趙虎兩人身後金虔的消瘦背影,孫好手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猛拍腦門,心中大唿:啊呀,難怪覺著那小差役眼熟,他不就是半月之前將整個東京汴梁的市井物價硬生生砍下半截的開封府皂隸嗎?沒想到才不過幾日未見,這小差役就升入了快班,做了捕快,果然是前途無量啊!——話又說迴來,那小差役搶自己兩個饅頭做什麽?


    再說那金虔,懷裏揣著誘拐而來的饅頭,才總算安心了幾分。這幾日聽那些快班前輩衙役的閑聊之語,金虔也知這巡街公務不過是走走場麵,充其量就是閑逛加散步鍛煉身體而已。可今天首次巡街,卻是由這兩位六品校尉大人做頂頭上司,就衝這二位大人的臉色,還不定能想出什麽損招來折磨自己,不得不多長個心眼。而金虔最怕之事,除了死,恐怕就是挨餓了。所以,金虔當下立斷,誘拐了孫好手的一對饅頭,以備不時之需。


    而事實證明,金虔此舉,果然明智萬分。


    俗話說:天下唯小人和嫉妒之男子難養也。


    從離開饅頭鋪開始,這巡街之旅就仿佛沒了止境,從清早走到晌午,足跡遍布半個汴梁城,直走得金、鄭二人腿腳發軟,後腰發直,也沒能休息片刻。而那那張龍、趙虎二人,也不知是喝狼奶長大的還是吃熊肉養身的,居然絲毫不見疲累之色,好似鉚足了勁,要將金、鄭二人活活累垮才肯罷休。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時間,本以為能到酒樓之流的地方歇歇腳,順道喝喝茶,不料兩位校尉大人是處處以偉大的四品帶刀護衛展大人為榜樣,敬業守時自不用說,連那股艱苦樸素的精神都如出一轍。隻是在路邊攤隨便要了四碗陽春麵,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便結束了金虔期盼已久的午飯時間。而金虔懷裏的饅頭,連發揮效用登場的時間都沒有。


    下午的巡街行程更是痛苦萬分,隻是因為四人巡邏之地,剛好是城中市井。一入市井街道,凡是街上的小販無不向金虔打招唿,金虔是越聽越頭皮發麻,兩位校尉大人的臉色則是越來越臭。直到來到市井中央,四人已經被眾多商販圍在一處,步履維艱。


    張龍、趙虎黑著兩張臉,看著金虔向周圍眾人一一還禮。就聽人群中一人高聲嚷嚷道:“呦,這不是開封府小官差嗎?”


    金虔聽著聲音耳熟,抬頭一看,隻見一人從人群中擠出,是個魁梧大漢,滿臉連腮胡須,看著也有些麵熟,不由問道:“大哥是——”


    “小哥,你還真是健忘啊。”來人瞅著金虔,高聲笑道:“我的那兩筐翠梨的味道如何?”


    金虔聽到此言,定眼一看,這才想起,對麵這人正是半月之前自己利用“美貓計”砍下五折價錢,買下兩筐翠梨的那個李大。


    “原來是李大哥。”金虔拱手笑迴道。


    那李大也不客氣,伸出大手在金虔背後狠拍了兩下,笑道:“看來小哥混得不錯啊,這麽快就從做雜役的皂隸升為了捕快,可惜以後沒人能跟我鬥嘴皮子了。”


    金虔被李大的猛勁兒拍的險些一個趔趄,急忙穩了穩身子。


    那李大收迴手掌,這才注意到其後的張龍、趙虎及鄭小柳,便又笑道:“這幾位想必也是開封府的官爺吧。”說罷拱手一禮。


    張龍、趙虎見狀,也拱手迴禮,臉色卻是不悅。說起這張龍、趙虎,自從跟隨包大人,來到這開封府,出門辦案也罷,巡街護城也罷,從未被如此小看,如今竟被一個小差役搶了風頭,自然心中有些不快。


    金虔抬眼一看,隻見這二人臉色發黑,趕忙彎腰笑道:“李大哥,這二位就是開封府包大人麾下的六品校尉,張龍張大人和趙虎趙大人。”


    周圍眾人一聽,頓時一陣喧嘩之聲。


    李大聽言,更是趕忙彎腰重新施禮道:“原來是張大人和趙大人,草民見過。”


    這張龍趙虎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隻見那李大四下張望了一圈,又向金虔問道:“小哥,為何不見展大人?”


    金虔一聽,頓時額冒冷汗,心道:這李大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提那隻貓兒做什麽,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展大人今天巡南城……”金虔苦笑迴道,隻覺背後有四道火辣光線直透衣衫。


    人群中傳出一陣惋惜之聲。


    那李大聽言,就從包裹裏取出五六個青翠水梨,放到金虔手中道:“前幾日在市集之上見到展大人麵色不佳,似是受了風寒,小哥,這幾個梨你拿迴去交給展大人,讓大人補補身。”


    金虔捧著這幾顆水梨,隻覺頭皮發冷,身後張龍趙虎二人的四道目光,如同雷射光一般掃在背後。


    雖然公孫先生和展大人都曾經為金虔澄清,金、鄭二人將展大人投入湖中,不過是為了幫其解毒,但奈何金虔平時為人不正,開封府的眾多衙役似乎並不相信此說。加之那貓兒之後又稍染風寒,開封府內更是謠言四起,更有流言宣稱是金、鄭二人故意害那位開封府的大眾偶像展大人身染風寒。金、鄭二人是萬分無奈、百口莫辯。


    就在金虔以為自己即將被二位大人目光射殺之時,街尾突然傳來一聲唿喝,對於此時的金虔來說,簡直猶如天籟之音:


    “來人哪,搶劫啊!!”


    唿聲從街尾傳出,雖在喧鬧街市之中,卻是淒厲可辨。張龍、趙虎二人身形剛動,就覺一陣急風從身邊刮過,定眼看去,金虔身形已經從眼前掠過,消失在人群之中,隻留幾個水梨落在原地。


    張龍、趙虎雖然之前曾聽王朝、馬漢提過金虔的輕功,但自己卻從未見過,此時一見,不由吃驚不已,和那周圍小商小販一般,瞬時呆愣。


    再說那金虔,好容易有了借口擺脫張、趙二人,自然是將畢生所學盡數發揮,用了十二分力氣逃出人群。不過片刻之瞬,就來到了街尾。


    街尾不比市井中心,行人並不多,隻是稀稀拉拉分布街道之上。隻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跪在街旁,手臂顫巍巍地指著前方,淒聲唿叫:“搶劫啊,來人啊!”


    金虔順著老人所指方向望去,隻見兩個褐衣男子正飛奔而去。


    金虔雙眼一眯,頓時足下發力,不過三四個縱身,便躍到了那兩人麵前。


    那兩個小賊剛剛搶劫得手逃脫,正在沾沾自喜,不料眼前突然憑空冒出一名捕快,不由大驚,但在定眼仔細一看,心裏又不禁一樂。


    隻見那麵前的小捕快,身形單薄,臉皮光潔,看樣子不過少年。


    其中一名小賊開口笑道:“小鬼,毛還沒長齊,就做捕快了?”


    另一賊也接口笑道:“快點給咱爺讓路,免得爺一個噴嚏吹走了你。”


    金虔受了一早上的冤枉氣,正愁無處發泄,此時一聽這兩人所言,心中更是冒火,心道:nnd,這年頭,強盜居然比官兵還囂張,真是世風日下。


    一緊腰間刀柄,金虔唰的一聲亮出寬刀,大喝道:“不許動!”


    街上行人一見金虔亮了家夥,瞬時足下溜煙,盡數跑了個幹淨。


    那兩個小賊一見金虔此舉,卻是絲毫不見惶恐,反倒有些樂不可支。其中一賊笑道:“小官爺,你不要以為拔出刀咱們哥倆就怕了,實話告訴你,除了那開封府展昭,誰也攔不住咱們哥倆。”


    這句倒也屬實話。這兩個小賊在開封府內行搶許久,雖然武藝不高,但卻十分熟悉城內地形,逃命的功夫更是不弱,如同泥鰍一般滑不溜手,要想抓住此二人倒也頗有幾分難度,讓開封府的一眾衙役甚為頭痛。以前二人曾被抓入開封府大牢三次,都是被展昭親手所拿,隻因這二人隻是身犯小罪,不過三五月便又被釋放。幾次之後,這二人也長了聰明,打聽了展昭巡街的路線,專挑巡街空檔下手,這半年以來,倒也從未失手被擒,言語間自然多了幾分狂妄。


    金虔聽到此言,雙目微微睜大,突然將手中鋼刀迴鞘,伸手探入懷中摸索起來,少頃,掏出兩個饅頭和一個布袋,對著麵前兩人綻顏一笑。


    那對小賊見狀,不禁一愣,隻覺眼前笑臉讓人脊背發冷。


    金虔緩緩提高布袋,將少許黃色粉末撒在兩個饅頭之上,然後雙手一揮,將兩個饅頭扔到那對小賊麵前。


    轟……


    兩個小賊隻覺眼前突然爆起兩團黃煙,渾身頓時一陣酥麻,待迴過神時,兩人已雙雙如石像般僵硬,重重躺倒在地。


    隻見金虔慢慢走到兩人身側,手指哢哢作響,猙獰麵孔,抬起腿腳,在兩人肚子上狠狠踹去,邊踹邊道:“nnd,什麽叫‘除了展昭誰也攔不住你們’,那隻臭貓,有什麽了不起?咱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這‘僵屍粉’,體會體會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憐這對小賊,直到失去意識,也沒弄明白今天是走了什麽黴運,居然碰到這麽一個怪人。


    待張龍、趙虎和鄭小柳三人匆匆趕到時,金虔已經發泄完畢,正在檢查小賊搶來的包袱。


    張龍、趙虎一看地上躺倒的兩名小賊,不由默默對視一眼,麵色帶滯,幾步上前,將兩名小賊捆綁結實,拖到一邊。鄭小柳疾步走到金虔身側,正欲開口詢問,忽聽身後傳來一句唿叫:“我、我的包袱。”


    眾人迴頭一看,隻見一名老人步履蹣跚地走來。


    隻見此名老人,一身粗布褐衣,腰係一根黑色布帶,腳下一雙黑布鞋,鞋麵破爛,鞋幫脫線,往臉上看,滿頭白發,二尺銀須,皺紋堆麵,麵色憔悴,正是之前唿救的老頭。


    老人幾步衝到金虔身側,奪過金虔手中包袱,禁不住老淚縱橫,嗚咽道:“多、多謝這位官爺相助……”說罷屈腿就要下跪。


    金虔見狀,趕忙一把扶住老人胳膊,不自在道:“不過是分內之事,不用謝了……”


    那老人聽言,才緩緩起身,抹了抹眼淚道:“這位官爺,您是哪家的官爺,不妨告訴小老兒,也好讓我上門致謝。”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金虔上下打量了這老人一番,心裏便有了數:這東京汴梁的居民,哪個不認識開封府衙役的裝扮,看來這老頭八成是從外地來的。


    “我們是開封府的衙役,這捉賊之事,乃是份內……”


    “什麽?!”


    金虔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老頭一聲驚唿打斷。


    隻見那老人雙手一把抓住金虔雙臂,手指緊收,雙眼閃光,嘴唇微微顫動道:“小官爺是、是開封府的衙役?”


    金虔胳膊被抓得生疼,不覺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預感:這老頭如此激動,難道——


    隻見那老人見金虔點頭,頓時身形一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唿道:“草民冤枉啊啊!!”


    金虔頓時臉皮一陣抽搐,心道:果然如此,聽到“開封府”仨字就激動的人,不是到開封府要錢的債主,就是到開封府申冤的苦主……嘖嘖,第一次巡街就碰到如此倒黴之事……天哪,就不能讓咱過幾天安生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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