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勉強鑽出圍牆下的狗洞時,身後傳來了爆炸聲。他沒看到濃煙,但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


    鑫哥死了,他想哭,但內心處卻總有一股冰冷的感覺。


    鑫哥褲兜裏的那枚硬幣真的救了他的命。


    牢房水池下的排汙管道通過牆壁接入總排汙管,一塊帶著四枚螺釘的鐵板將其封住;而螺釘螺槽的形狀為一字型,恰好是一枚硬幣的厚度。


    小豪依次擰下螺釘,悄無聲息地卸下鐵板,發現其後有一個狹窄但卻能讓一個不到十四歲的男孩勉強通過的維修通路。


    小豪重新偽裝好鐵板,再次叫來了看門人,對他說,“鑫哥醒了,他說有重要的情報要跟龍王說。傳個話吧,這信息肯定價值連城,你我都會得到獎賞的。”


    看門人走了。


    “謝謝。”小豪對鑫哥說。


    鑫哥迴應:“逃命……去吧,小子。活著,可能……比什麽……都重要。”


    小豪鑽進通路,小心從裏麵合上鐵板。雖然有縫隙,但他也隻能做到這樣了。他隻希望看門人迴來前,自己能逃得夠遠。


    他的確逃得夠遠。一方麵是因為他不顧一切地逃跑,另一方麵可能因為看門人走得太慢了。


    離開圍牆後,小豪決定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他甚至希望知道他越獄的人都被炸死,這樣便沒人知道他還活著。


    如果龍王和左都認為他也已經死了,他才更安全。


    但他突然又想到一個恐怖的事實:左沒告訴過他屍體中藏著炸彈。這就是說左那一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而這情況對小偷來說也一樣。


    他們都是在被利用,沒什麽條件、信用,也沒什麽道理。


    但身體中的一絲倔強讓他不願相信小偷已經死了,他必須親眼見到才會確信。


    所以他決定要行動,第一:必須確定小偷是否還活著;第二,如果她還活著,必須把她救出來。


    不管是小偷,還是鑫哥,他們都確信龍王已經輸了,但小豪卻仍是覺得事實可能沒這麽簡單。


    龍王連續幾次遭遇重創,但小豪仍沒看出他會怎麽失去自己的江山;也更不了解左那邊到底還有什麽陰謀詭計。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在這場戰爭中,沒有正與反,沒有好與壞。這些人都一樣,殘忍、兇暴、毫無下限。


    他也想明白了另一件事,就是不管最後誰輸誰贏,他和小偷也許都不得好死,誰也不會放過他們。


    他和小偷能活下去的唯一出路,就是兩方勢力最後爭得兩敗俱傷。


    這是一個解,小豪將它記在心中。


    站隊很重要,憑他一個人什麽也做不成,這也許是他如此小心謹慎的原因。


    走之前,他從小偷那裏要來了一條重要信息,但他知道現在不能隨便用出來。他必須隱藏,徹頭徹尾換一身打扮。


    好在對於如何隱藏自己,他自認為做得不錯。


    ……


    明麵上,兩方勢力暫時停火,讓街道和暗巷難得清靜。不過小豪知道,暗流一直在湧動。


    雙方都在暗中積蓄陰謀和力量,等待爆發的那一天。相比之下,一直安靜的卻是政府和警方。


    小豪發現,無論什麽事,無論死了多少人,他們都隻做最低限度的調查和取證。有抓捕,但沒有控告;有追擊,但從不做盡。


    是軟弱嗎?小豪認為可能不是。他沒聽過哪個政府會懼怕非法的組織和勢力。


    隨後他想明白了,那群人正將自己塑造成一隻手,而將整個局勢當成一塊麵團,隻要他們想,就可以隨時將麵團揉捏成任何形狀。


    隻是現在,他們暫時決定讓麵團自己先發酵一下。


    想明白這件事,小豪開始思考更重要的事。


    就像棋局,當你考慮完邊角上的陣勢,並認為那裏並不是主要戰場後,便會立刻迴到中心更重要的戰場上。


    他陷入了更深層的思考。而他得出的第一個結論便是左不是不在乎他的生死,而是就想要他死,依據則是左毫不避諱地讓他見到了扣押他們的那棟建築。


    但他沒死,所以才有機會思考如何反過來利用這條信息。


    他起初想到的是將這條信息透露給龍王的可能性。毫無疑問,龍王會帶著人手將左一網打盡,這對小豪來說根本無所謂,他關心的是小偷會怎樣。


    他想到了結局,也隻有一種結局——龍王的手下不會放過那棟建築裏的任何一個人。


    接著他開始思考如何確認小偷的生死。他不能直接去找左,也不可能讓左無緣無故就告訴他答案。


    他必須給左足夠有價值的情報,這個價值起碼要和小偷的命等價。世人都說生命是無價的,不過現在他懂了,在這個地下世界裏,任何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


    所以他必須依靠龍王,因為對現在的左來說,隻有關於龍王的事情才是真正有價值的。


    他準備了三天。第四天,他利用了從小偷那裏得到的情報。


    在地下室裏,小偷曾說左給過他一個奇怪的方式,讓她得以聯係到那群人。分別時,小豪迴去索取的就是這條信息,左並不知道。


    小豪給電話查詢平台打了一個電話,查到了一家以奇怪名字命名的煙花爆竹生產公司的聯係方式。


    他致電,然後直接跟接電話的一個聲音很像那個胖子的男人說:“我找左。”


    電話被晾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重新接起來。


    對方一說話,小豪就聽出他是誰了。“你好啊,大難不死的小子。”聲音陰邪的就像是一股地獄之風。


    “左。”相反,小豪的聲音卻趨於平靜。“炸彈沒有炸死我。”


    “真好。”左說,“讓我猜猜,你是來打聽你那小女友生死的,對嗎?”


    “你殺了她嗎,左?”小豪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你沒殺她,對嗎?”


    “你真的了解我嗎,小子?”左別有深意地笑著。


    “我知道規矩,左,我隻想跟她說句話。”小豪說。


    “那就說說看你的規矩吧。”左說。


    小豪曾聽鑫哥提到過,二區負責人手下經營著不少賭場和酒吧。其中一個賭場尤為特殊,因為其地下似乎藏匿著一座存放龍王贓款和各種秘密信息的倉庫。


    如果左想放龍王的血,那麽在這個位置上捅一刀,絕對可以造成不小的傷害。他將賭場的位置和它隱藏著的重要秘密告訴了左。


    聽完後,左笑了笑,什麽也沒說,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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