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某地區邊境


    萬毒森林


    全世界目前為止最恐怖的四大神秘森林之一,整片樹林茂盛濃密,遮天蔽日。


    自古以來,這座神秘的森林不知吞沒了多少踏足到這裏的一切事物,它不會甄別來人的身份的貴與賤,也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更不管你來這座森林的目的是為了什麽,它隻管張開大口,吞沒一切敢來的事物是它唯一且最喜歡做的事情。


    萬毒森林號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死亡地帶,沒有一支探險隊伍進去之後能夠活著出來。


    1987年,美國著名探險家亨得利率領的探險隊得到了全球幾大公司的商業讚助,匯集了當時最好的裝備和最優秀的探險人員,信誓旦旦的說要征服萬毒森林,可是在進入萬毒森林第三天,他卻與基地失去了聯絡,遺留下來的最後信息是亨得利驚恐的喊叫:“狼……狼……他們都是狼……”


    在今天之前,在進入這座森林之前,汪沅壓根也沒想過這座傳說中的森林竟會成為自己和自己這支小隊的埋骨之處


    盡管早在八百年前就已做好隨時赴死的準備了,盡管常常打屁笑罵互相問候,“留遺囑了嗎”


    但那是坦然的死在戰場上,倒在陣地上,為完成任務而死,又或是為拯救戰友而死,總之怎麽都算是一個傭兵的正確死法,死得其所,死得光榮。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人出賣,落入圈套不明不白的死去,連仇人都不知道的窩窩囊囊的死在這永不見天日的地方


    汪沅不甘心,即便是現在死,也絕不會甘心


    森林深處


    “唿,唿,唿。。。。”


    昏黑幽暗中,茂密的樹下,汪沅背靠著龐大的樹根,無聲的、努力的平複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的胸腔,她要讓自己的唿吸盡可能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減緩下來,


    從清晨到晚上,從開局到現在都沒有停歇的戰鬥、逃亡。。。


    汪沅早已是筋疲力盡


    她不能、也不敢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響,哪怕是一點點粗重的唿吸也是盡力壓住,周邊目前一片的寂靜,她怕自己有響動大了會立刻被這片林子放大無數倍,把追蹤的人引過來


    這一路的逃跑,她和小七在慌亂之中留下的破綻和線索都已經太多了,汪沅自己也是擅長追蹤的,心裏太清楚那些追蹤高手的手段了,他們都不是吃幹飯的,很快就會順著線索追上來的,現在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汪沅不敢冒險,也不想冒險,這次幽靈全員出動,可眼下自己是小隊的最後一人了,她要給小隊留點種子


    她想盡可能的給自己爭取多點時間


    她想活下去,想活著走出這片森林,想活著去為幽靈的所有人報仇


    但,


    汪沅心裏很清楚,


    希望渺茫了


    極渺茫


    凡事是要有希望,但也不要茫目的去幻想不可能的事情


    一路跟著的,如附骨之蛆般的追兵裏有非常出色的追蹤高手,而且至少兩到三個,他們不會放過那些痕跡的,很快就會順著痕跡找到她和小七這兩條最後的漏網之魚,不見到她和小七的屍首,他們是不會結束這一切的


    但無論如何,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想放棄,也不會放棄


    放,棄,


    這兩個字,她汪沅不會寫,也從來不在她汪沅的字典裏


    即便是死,也要按照她汪沅的設定好的劇本去死,


    那些想拿著她的屍首去領功拿賞的、去炫耀的


    嗬。。嗬。。。


    隻怕要讓他們失望了,永遠不會有這一天的


    她好歹也是聽著老一輩的戰鬥故事長大的,光榮彈聽說過嗎?


    這些雜碎們估計沒嚐過


    最後一顆子彈肯定是留給自己的


    來啊,雜碎們,


    來吧,老娘等著你們呢


    汪沅冷冷的笑著,笑容無比的瘋狂,又摻雜著莫名的慘淡


    無所謂了,來吧


    “咳,咳咳”


    胸中巨痛,汪沅用手捂住嘴,無聲的悶咳,


    她的內髒一直在出血,雖然穿了防彈衣但也隻能防了主要部位受傷,炮彈的衝擊力還是狠狠的震傷了內髒,那些炮彈的碎片在炸開的瞬間飛射四濺到汪沅身上,從臉上到身上再到四肢,到處都是傷口,到處都在流血


    雖然大部分傷口都被包紮了,但卻擋不住鮮血在不斷的滲透


    真的要感謝這次貨品的供應商了,這次防彈衣的質量還是真不錯的,為她至少擋了不下七顆子彈


    防得了身上,卻沒防得了其他地方


    汪沅的腿傷了,膝蓋骨都被打碎了,大腿被彈片打傷,彈片還在大腿裏,一直在出血,鮮血浸透了褲子,這個情況是傷到了動脈,腿傷了就意味著無法快速疾走,這在叢林裏意味著什麽,汪沅心裏清楚,她的敵人也同樣清楚


    鮮血混合著瘋狂的笑容從嘴角流下


    隨手抹去


    汪沅翻了翻醫藥包,拿出一支針筒


    嗬,最後一支了


    汪沅自嘲,原來我也到了要用到最後一針的時候了


    這行裏對最後一針是有說法的


    越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越是對某些事情有些忌諱的


    每一次出任務,雖然都知道此行生死未知,但總是希望自己能活著迴來,那一般情況下最好用不到最後的那個,不管是為保命還是為保別人的一針的,意味著能平安歸來


    所以,千萬別當麵對一個傭兵說什麽“用最後那根針”之類話,代表著你在詛咒他,他不揍你半死,也會打你個原地癱瘓


    汪沅此時,用的正是自己醫藥包裏的那個“最後一針”


    用嘴咬開包裝,朝著大腿,狠狠的紮下


    “唿。。。。。。”


    汪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手一鬆,針筒滾落


    汪沅閉眼,靠著樹根靜待藥效的發揮


    不過片刻


    睜開眼微微側頭,汪沅看向樹根左側,二米外十點鍾位置趴著一個身影


    汪沅看向身影的目光


    悲傷、且虔誠


    趴著的人卻並未對汪沅的目光有所迴應


    他很安靜,極其的安靜,安靜到無聲無息的趴在地麵上,一動也不動,胸膛不再起伏,麵對著汪沅的半邊臉上雖是血肉模糊,卻很平靜,沒有表情也看不到任何的痛苦


    因為,就在剛剛


    五分鍾之前,這個人


    他在汪沅麵前艱難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時的他很安靜,原來因傷而痛苦扭曲的麵容也定格在了他死時的那一刻,死不瞑目


    汪沅猛的深吸一口氣,提起身體,用還算完好的左胳膊艱難的撐起左半邊身子後,一點點的挪向他,用一條胳膊拖著身體帶著兩條腿一點點的爬向他


    這短短的幾步路而已,汪沅卻是挪動得有些艱難


    從頭發絲到腳趾頭的傷都在提醒她要認清眼前的現實


    想要活著離開,不可能了


    要不然,就隻有橫著被人拖著出去


    嗬嗬。。。


    想都不要想


    她的屍體,她作主


    灰飛煙滅又如何。。。


    汪沅終於來到趴著的人麵前,他的眼睛還睜的大大的,灰色的眼眸還在望向汪沅的方向,失神的眼睛中還能看到臨死前對她的擔心和焦慮


    汪沅心如刀割,痛如刀絞,她微張了張嘴,想要再叫一聲,“小七”,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根本無法發出任何像樣的聲音,隻有微弱嘶啞的“啊”、“啊”的一點點聲音


    彈片從頸部劃過,也震傷了聲帶,


    短時間內,她是無法正常發聲了


    一咬牙


    汪沅用力將小七翻了過來,擁到懷裏


    隻一眼,汪沅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象有一萬把小刀在紮著她,痛到無法唿吸


    小七渾身上下已看不清有多少處傷,鮮血早已將他浸透,說他是一個血人都不為過。右眼球脫出眼眶,搖搖欲墜的掛在眼眶上,左側臉頰被彈片削過,一大片肉不見了,露出顴骨的骨頭,能看到牙花子,左側大腿的骨頭戳破了軍裝露了出來,白森森的骨頭帶著凝固的血立在那裏。小腹處有個洞,拖著長長的一截腸子混合著了泥土,已經成了一個大泥團


    小七的右手死死的抓著槍不放,食指還掛在板機的位置


    汪沅根本不敢想像小七是怎麽把自己帶到這裏的,他自己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她幾乎是被他一路背到這裏的,就在他再也無力支持下去的時候,他用盡全力將自己甩了出去,甩到了這片樹蔭下,他認為的。。。。目前還算安全的地方


    當時一顆炮彈在汪沅身邊不遠處炸開,汪沅根本來不及作反應就被震翻了,雖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卻也是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暈的厲害,人都震得在地上無法起身,更不要說開槍了,是小七和隊友一直半拖半拉的帶著她一路邊打邊跑


    是什麽樣的力量支撐著小七這個他們眼裏還是孩子的士兵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將自己帶到這裏,汪沅不敢想像


    汪沅顫抖著伸出手,覆上他的眼睛,輕輕抹下


    汪沅動作很輕,輕到生怕驚醒他似的


    汪沅憐愛的撫摸上他的頭發,再到他的臉,無比輕柔的、慢慢的、將綻開脫落的皮肉輕輕的推還到原本的位置,脫落的眼球被放迴眼眶,慢慢的、一點點的還原了那俊秀的、仍還帶著一絲絲稚嫩青澀的麵容


    汪沅麵色平靜的將脫落在外的腸子上的泥土拂落,輕輕繞了幾圈塞迴到腹內


    理了理衣襟,正了正衣領


    這張稚嫩臉龐上的一雙大眼睛卻再不會睜開,雙唇再也不會張開,拽著她的衣角搖晃著她開心的叫她一聲“師傅”了


    汪沅想要叫他,卻無法發出聲音


    努力再三卻仍是無法發出象樣的聲音,隻有微弱嘶啞的聲音,汪沅頹然,卻沒有放棄,俯下身湊到小七耳邊,嘶啞著喉嚨,一字一頓的說道


    “小七,你等一等姐啊,別走太快,姐很快就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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