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啊,看見嘞”


    “剛才莽莽撞撞的跑過來,差點兒摔人家雞蛋攤兒上,那要真撞翻了,得賠人家多少錢嘞”


    陳煜璋一聽,忙拽住了張廣勝的胳膊,神色有些焦急:


    “那他人呢,去哪邊了?”


    “誰知道嘞,我就看他往來時的路跑了,叫他也不理,你媽給你娶的這媳婦兒真是不靠譜的很”


    來時的路?


    陳煜璋眉頭蹙緊,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


    “叔,你要是再看見他,記得一定幫我把他拽迴村裏”


    說完望向不遠處的縣城口汽車站,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就往迴趕。


    “煜璋,到底咋嘞,究竟啥事誒?”


    張廣勝夠著頭在後麵叫著,一頭霧水,張秋月從後麵走過來,冷哼一聲:


    “還能咋嘞,肯定是那小子跑嘞唄,陳煜璋去尋人嘞”


    說著又高興起來:


    “跑嘞好,本來他就不是俺們張家村的人,誰知道蓮嬸子從哪裏撿迴來的,說不定髒滴很”


    張廣勝是知道自家閨女的心思的,看了眼出縣城的路,眉頭一挑,咧著嘴從棉襖裏掏出根煙點上了。


    ......


    這邊的縣城裏還算安全,但那個村的人都不是善茬兒。


    陳煜璋在出租車上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如果段燃真迴村了,那應該已經到了。


    他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之前被偷的內褲,心隱隱提了起來。


    “師傅,再開快點”


    說完隨手抽出二百塊錢放在了車上,司機看到了,眼神一亮:


    “好嘞”


    桑塔納的出租車加速行駛在迴土溝鎮張家村的路上,帶起了一陣冷風。


    現在已經深秋十一月了,村口野地盡頭的山坳上是片密林,被吹的隻剩光禿禿的樹幹了。


    段燃一深一淺的踩在鋪滿枯葉的地上,拿手背抹了把眼淚,鼻尖有些發紅。


    “混蛋,陳煜璋,你就是個大混蛋”


    秋風寥落,葉子旋著圈兒轉下來,段燃伸手接住,隻感覺心裏沒著沒落的。


    茫然四顧,竟一時不知去哪裏。


    他到底是誰?


    其實剛剛迴來之前,他經過了派出所,可他沒敢進去......他怕


    怕迴到所謂的“親人”身邊,沒有記憶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更怕,離開陳煜璋。


    可現在他已經不要自己了。


    段燃傷心的緊,不覺中走到了虞蓮撿他的那個山坳邊,往下望了望,目測十多米。


    高的嚇人,他慌的後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衣服和這裏格格不入,即使在縣城也沒有見到那樣的牌子,他摸了摸耳朵,那裏的傷口已經愈合。


    他為什麽會被搶,為什麽會被人推落山坳?


    越想頭越疼,段燃禁不住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膝蓋裏。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幾人嬉鬧的聲音,夾雜著髒話,儼然是群流氓的做派。


    段燃身子一抖,迴頭的瞬間,正對上了以張力為首的那群混混放光的眼神。


    他們的手裏還拿著彈弓和兩隻褐色的野兔,顯然是剛從林子裏打獵迴來。


    張力望了望段燃身後村口的方向,邪性的勾起嘴角,吹了個口哨:


    “呦喂,你們看看,這不是陳煜璋那個二椅子的婆娘嗎,怎麽今天不成雙成對啦,自己在這兒看風景?”


    癩痢頭張大勇一手拿兔子,一手摩挲著下巴,淫笑著開口:


    “這還用說,定是那姓陳的不頂用,小美人寂寞了,專門在這兒等我們的,對吧,哥幾個?”


    “沒錯”


    “就是,嘿嘿”


    段燃見他們過來,慌的站起,想跑,卻被張力調笑著推倒。


    他想從側麵跑,卻又被旁邊圍上來的幾人挨個推搡著,他們甚至擋住了山坳的方向,以防止他從那裏跳下去。


    就像是在逗弄一個被關在籠子裏的兔子,誰都拿棍子捅他一下,冷眼嬉笑的看著裏麵的他掙紮,害怕。


    段燃坐在地上不住的後退,抓起枯葉下的碎石子朝他們打去,嗓音尖銳:


    “你們別過來,陳煜璋馬上就來了,到時候你們誰都跑不了”


    提到那人,張力胯下就神經性一疼,氣憤的上前薅住段燃的頭發,疼的他眉頭皺緊。


    “臭婊子,你敢嚇唬老子,陳煜璋怎麽了,告訴你,老子的爹是村長,出了事,倒黴的也隻會是他陳煜璋,不是我”


    說完,他冷嗤一聲,斜眼看向身後的七個人:


    “你們去村口給我守著,待我完事了,都是你們的”


    “那敢情好,哈哈”


    張大勇說完,笑嗬嗬的招唿著流口水的幾個人往外麵走去,都不用多說,幾人就去了不同的方向,可見做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


    段燃見他們走遠,從枯葉底下摸到一塊石頭,狠狠朝張力的頭砸去,卻被張力掰住手腕,反手抽了一巴掌。


    “媽的,真是欠教訓,你真以為老子是吃素的啊”


    段燃嘴角流血,雙眼冒著怒火:


    “你敢打我,我告訴你,陳煜璋絕對不會放過你,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此刻真的好想那個人,段燃瞪大了眼睛,使勁兒忍住了,他不能軟弱給別人看,絕不。


    張力見他這樣子,更是冷笑漣漣,拿手背撫弄過段燃的臉蛋:


    “誰付出代價還不一定呢,陳煜璋早晚跟他那個媽一樣,死的不明不白,你最好識時務一點,沒準兒還能掙個活路”


    段燃側頭避開他的手,厲目而視:“你這話什麽意思?他媽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不關你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老子”


    ……


    陳煜璋一路上惴惴不安,總感覺要出事,最後直接給了司機一千塊錢,自己來駕車。


    司機樂嗬嗬的在副駕數錢,可一下秒,錢就都揚灑到了後座。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山景,司機緊緊抓著上麵的扶手:


    “我,我說,小夥子,我這是出租車,不是賽車,我還要命嘞”


    陳煜璋不理他,飆車般把車開迴了張家村,老遠在村口就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急刹的輪胎聲響起,陳煜璋眼神冷厲的打開車門,幾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張大勇的領口:


    “你跑什麽,見段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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