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瑢兒被妻主許配出去後,他在府中可謂是受盡白眼,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暗中照拂,他恐怕都活不到今日。


    但是風水輪流轉,他到達翰雲國都城的時候,就聽說太子殿下已經破了霄雲皇宮,他那妻主的高官夢,怕是要徹底粉碎了。


    胎象不好,還不是被妻主氣的。


    蘇卿瑢聽見他的話,緊緊抿著嘴角,一副氣唿唿的模樣。


    但看爹爹的神色,他的心似乎已經偏向妻主了?


    蘇卿瑢鼻頭一酸,又開始落淚,可憐的啜泣道,“可是.....爹爹....”


    “你都不知道,妻主總是騙我。


    她明明答應我不攻打霄雲國的....”


    還好妻主知道把爹爹給提前救迴來,不然爹爹出了事,他也不想活了。


    元主夫氣的差點沒撅過去,還有幾分想拿刀剖開他腦子,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的想法。


    這真是他親生兒子啊,跟他如出一轍的蠢。


    “瑢兒,你好生糊塗啊。”


    “大女子有大女子的行事風格,雖說她最開始隱瞞了她的身份,可人家一迴來,就力排眾議立你為太子珺,你竟然還不知滿足?


    若不是對你十分喜愛,恐怕也不會做到這般。


    你怎麽能忍心怪罪於她呢。”


    “再說,兩國交戰與你一個弱男子根本就沒有關係,這是曆來的陳年舊賬,你也怪不到太子殿下身上去啊。


    如今霄雲國已成太子殿下掌中之物,殿下日後注定要登臨大寶。”


    “我來時都聽說了,太子殿下對你一片真心。


    你自己瞧瞧,你這屋中一應用度規格,怕是皇宮中的皇主珺都沒你這般奢侈。


    你家妻主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爹就不信她心中沒你。”


    要是他的妻主能為她做到這般地步,就是讓他去死他也樂意啊。


    這傻小子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他莫不是覺得憑借他的三言兩語就可以改變一個大女子心中的雄偉抱負嗎?


    身為男子,相婦教女,執掌後院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且不說尋常人家的主夫是如此,他現在可是翰雲的儲珺,更應該樹立男子表率。


    瑢兒真是太糊塗了。


    元主夫氣結,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有點燒得慌。


    他真覺得這樣蠢笨的兒子可以丟到河裏去喂魚。


    蘇卿瑢呆愣著站在原地,心中迴味自己爹爹的話語,眉頭緊鎖。


    他迴頭望了一眼屋子,猛然間驚醒。


    之前隻顧著盯白羽,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所用的器具物件,竟都是皇主珺的規格。


    他身子晃了晃,眼神微微愕然。


    他之前居然都沒察覺?


    “爹爹.....”


    他緊緊攥著元主夫的手,咬緊粉潤的嘴角,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原來妻主對他如此寵愛.....他莫不是一葉障目了....


    蘇卿瑢眨眨眼,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根部染著細碎淚珠,一顆心仿佛又要碎掉了一般。


    怎麽辦,他先前還寫信威脅妻主...


    元主夫將他臉上所有神色盡收眼裏,歎了口氣,扶著他在涼亭中坐下,盡量把事情給他掰碎了細細道來。


    “你懷著孩子,爹爹原也不想對你說教。


    可又怕你執迷不悟,看不透太子殿下的真心,日後成為一對怨偶。”


    “你這孩子打小就矯情,好賴話都聽不懂,許多事情也看不明白。


    總是得隴望蜀的想要更多。


    爹爹知道,這是爹爹小時候沒有照顧好你的原因,不怪你。


    可你現在嫁人了,跟在家中不同。


    你是主夫,就因為這些莫須有的小事跟自家妻主離了心,這往後日子還過不過了。”


    他們說是才新婚也不為過。


    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自家兒子的腦子不好使。


    明明正是恩寵正濃之際,又懷著孩子,怎麽就搞到現在這副模樣了。


    他想不通。


    估計今晚自己都睡不著了。


    他真的很矯情嗎?


    蘇卿瑢四肢有些僵硬,他低頭,眼眸落在自己腹部,緩緩伸手撫摸了幾下。


    再抬頭,他眼中淚水翻湧成災,歪曲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自責萬分,“可是爹爹....我傷了妻主....”


    他有錯,錯的太深了。


    現在想來,妻主於他,簡直就是大恩人,不僅救她於水火,還給他錦衣玉食、尊貴身份。


    他先前是怎麽迴事,竟會覺得妻主不愛他?


    還失手傷了妻主?


    嗚嗚嗚.....


    蘇卿瑢越想越自責,捂著臉痛哭起來。


    元主夫拍著他的背脊,急的直跺腳,“你這孩子,妻主是你的天,你怎麽會跟她動手呢?”


    蘇卿瑢也難過啊。


    他覺得自己就是腦子壞掉了。


    他本無意那樣做,想著妻主功夫深厚,定能躲過去的,誰知妻主對他不設防,那般相信他,竟也不躲閃....


    現在想想,他真是羞愧到無地自容。


    而且,而且他還沒向妻主認錯,後麵又再次用孩子威脅她....


    妻主心中定然無比失望,這下可如何是好?


    “爹爹,我也不想的啊。


    您快替我想想辦法,妻主,妻主不會不要的我吧?”


    蘇卿瑢哭花了臉,拉著元主夫的袖子,難過得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他知道自己錯了。


    元主夫那叫一個糟心。


    得虧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要是別人,他都要直接破口大罵了。


    “現在才著急,你說你這腦子,真真是不好使透了。


    幸虧你腹中還懷著孩兒,否則我都不知該如何幫你挽迴太子殿下。”


    他現在也拿不住太子殿下的態度,況且人家也不在東宮,沒見到人,他們做什麽都沒有用。


    隻有等,等太子殿下凱旋後,視情況而定。


    不過他覺得事情沒那麽嚴重,否則太子殿下也不會把他接到翰雲國來。


    這沒用的兒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前他在家中還為他操碎了心,現在一看,還真是....


    蘇卿瑢接受著自家爹爹對他的斥責,似乎這樣就能減輕一些心中的愧疚,他耷拉著腦袋,蔫嗒嗒的落淚。


    忽然,他腹中又有些抽疼。


    元主夫還想說什麽,猛地觸及他突變的臉色,頓時緊張起來。


    “瑢兒,你怎麽了?”


    蘇卿瑢皺眉,捂著肚子,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爹...爹爹,我肚子....我的肚子有點疼....”


    越來越疼了。


    元主夫驚慌,趕緊扶著他,“來人,快來人...”


    不好,別是他孫女出什麽問題了吧。


    哎呀喂,都怪他這張嘴,不應該現在跟他說這些的。


    “啊.....”蘇卿瑢痛的眼前發黑,隻覺有什麽東西要從身下滑出來了一般。


    “不.....”


    不要,他的孩子,這是他和妻主的孩子,千萬不能有事啊。


    濃鬱的藥味兒遍布屋中各個角落,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小廝們夾著尾巴,小心翼翼的行走。


    元主夫站在床邊,看著麵色蒼白的兒子,手中帕子都被眼淚浸濕透了。


    禦醫救治完,取下他身上的銀針,表情凝重。


    白羽站在後麵,有些擔憂。


    太子珺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出了寢宮,禦醫看向白羽,對他拱拱手,不安的開口,“迴側珺,太子珺這一胎,胎像極其不穩,今日又大出血,微臣也不知道能否保住腹中胎兒。


    隻能盡力而為。”


    要是孩子保不住,她都怕自己小命不保。


    太子殿下那般兇殘的一個人,落到她手裏,她還有什麽活路。


    嗚嗚嗚,現在辭官還來得及嗎?


    白羽臉色驚變,“這麽嚴重?”


    禦醫惶恐點頭,比他還擔憂。


    這孩子才剛滿四月,經過今日這一番折騰,就算活下來,也是個先天不足的。


    太子珺真是....枉為人父....連孩子都險些護不住。


    不過這話,也就她在心裏說說。


    白羽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既有同為男子的同情,又有對妻主孩子的擔憂,“那現在是何情況....


    太子珺身子不弱,難道是涉及什麽陰私.....”


    禦醫微微搖頭,麵色跟裏麵躺著的人相差無幾,沉重開口,“倒是不涉及什麽陰私。


    隻是太子珺今日大悲大憂,實在有損胎息,眼下孩子暫時保住了。”


    可若太子珺再這樣下去,別說保住孩子了,就是自己,估計也得折進去。


    唔,她還以為自己今年運勢好,剛給羽側珺保住了三胎,誰知又遇到太子珺這樣一號人物。


    她真是後悔死了。


    白羽唿出一口濁氣,往裏望了一眼,“如此,就有勞禦醫您了。


    藥材什麽的都無所謂,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孩子保住。”


    妻主應該快要迴來了吧。


    他不想讓妻主凱旋迴來,卻遇見這樣的事情。


    禦醫心中悲涼,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她當然知道,沒有誰比她更想讓太子珺腹中的孩子活下去了。


    白羽命人送走禦醫後,又親自給白瑤寫了一封加急的信送出去。


    太子珺這樣下去,可不是他能搞定的。


    原本以為太子珺的生父進了東宮,能好生勸慰他一番,誰知卻是雪上加霜。


    他頭一次覺得,妻主不把他留在後院,是天大的好事。


    等孩子周歲,他還是趕緊出任務去吧。


    蘇卿瑢險些流產的事情,自然瞞不住白蔚然。


    她本就對這個便宜女婿不滿,誰知他現在還差點流產,更是不喜至極。


    不喜歸不喜,畢竟孫女是自家的,她還是命人送了許多珍貴藥材來。


    她想,要是蘇卿瑢這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她無論如何都要給自家女兒換個太子珺。


    好在,蘇卿瑢還算爭氣,昏睡了一日後,孩子勉強是保住了。


    有了自家爹爹的開導,加上孩子險些出事,他現在是半點不抗拒喝藥。


    甚至每日都盼著喝藥,好讓孩子更加安穩的保留在腹中。


    這已經是他腹中孩子第三次出事,每次都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蘇卿瑢暗恨自己不爭氣,又不敢再落淚,隻恐孩子保不住,徹底把白瑤推遠。


    蘇卿瑢這邊懷揣不安卻又強裝鎮定的保胎,顧素晗那邊又出事了。


    他腹中孩子已經快滿六月,肚子吹氣球一般鼓起來,同時衍生出來的,還有他臉上的黑斑和肚子上的紅色暗紋。


    男子精致的臉上生出許多詭異斑點,必須用好幾層脂粉才能蓋住的程度,可他懷著孩子,又不敢用脂粉。


    他已經許久沒有踏出院子一步,成日躲在屋中。


    眼看妻主已經快要迴宮,他愣是急的口中燎泡生了一大串,然後在奶公的提醒下,忙不迭的給父家送信,讓他們務必想辦法給自己找到調理的方子。


    他就說不該這麽早孕育孩兒,現在好了,要是這黑斑和紅紋無法消除,他估計生完孩子就得失寵。


    遙望不遠處古樸的城牆,白瑤坐在馬背上,抬手示意大部隊停下。


    可算是到家了。


    將士們開心的笑了起來,氣氛愉悅。


    而在隊伍中間的霄雲國俘虜們,則是黑著一張臉,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個個都跟跟逃荒似的。


    越星蘅裹著還算厚實的棉衣,靈動的眼眸盯著不遠處的那道高挑身影,心中惴惴不安。


    這一路上,隻有他和自家母皇父珺得到了厚待。


    他清楚的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


    這位太子殿下,定會把自己獻給翰雲國君的。


    他心中無力掙紮。


    杜貴珺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已經開始替自家兒子擔憂起來,“蘅兒啊,這馬上便到翰雲都城,父珺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越星蘅撫上自己白嫩無瑕的臉龐,微垂眼簾,心生悲涼。


    有時候,生的一張好臉蛋,反而是件不好的事情。


    在路上時,他原本也想毀了這張臉,可他又怕母皇父珺被他連累。


    幾番躊躇之下,竟就到了翰雲國了。


    白瑤下令,讓將士們就在此駐紮,等候之後的分封獎賞。


    她則是率領一千人馬,押送這些俘虜先行進城。


    囚車搖搖晃晃的進了城,得知白瑤今日歸國,都城的百姓們紛紛夾道相迎,奔走歡唿。


    豔麗的鮮花和羞澀的媚眼同時落在白瑤身上,主道兩側站滿了各家瑰麗如玉的小公子們,個個衣著光鮮,妝容精致,高興的朝白瑤丟著手帕和鮮花。


    白瑤端著一張不羈瀟灑的清俊麵容,不斷環視左右,笑吟吟的跟自己的臣民打招唿。


    蛇也太受歡迎了。


    這才攻下一個小國,要是之後攻下其他國家,他們豈不是要把自己都扔給她。


    受不起,受不起。


    白蔚然和一眾大臣都在皇宮門口等待著白瑤的歸來。


    但白瑤不想跟她們浪費口舌,直接帶著影二和自己挑選好的珠寶首飾縱馬迴了東宮。


    她得迴去處理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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