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祁同偉來說,過完年更進一步,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過怎麽選擇,卻很有門道。


    西定市常務副市長這個位置,芮小芳年前已經提過,祁同偉沒有意外。


    可滇南那邊又是什麽情況?


    要知道,官要想當的大,必須有很多的履曆。


    陝甘這邊的副本,祁同偉算是刷完了,再磨礪下去,也就是錦上添花,值不了多少政績。


    想更上一層樓就得突破。


    “大伯,我若去了滇南,將擔任什麽職務?”


    “由主政一方,再次切迴到了政法。”


    又幹政法?


    祁同偉有些納悶,這些年來,他可一直在政法係統和地方主政來迴切換。


    最早是緝毒警,之後來到了金山縣,幹了一段時間的常務副縣長。


    後為了對付趙立春,又轉到了檢察院,趙立春伏法後,他才從檢察院轉到了陝甘。


    當然,無論主政一方還是幹政法,他都有心得,也能從容應對。


    不過,從晉升的角度來說,主政一方肯定更有優勢。


    “大伯,滇南那邊具體的職位是……”


    “省公安廳長!”


    祁同偉虎軀一震,雙眸中閃著震驚。


    鍾小艾同樣如此。


    唯有一旁的秦怡然眸中閃過一抹溫怒。


    “大伯,公安廳長,滇南省公安係統一把手?”


    “沒錯。”


    鍾正乾深吸一口氣,徐徐道:“其實,這場會議是年前就定下來的,主要是一些特殊人員的任命,同偉就在其中。”


    “會議開始前,我想到zy會提拔同偉,可沒想到會提拔到這個高度。”


    “由主政一方轉政法,一般來說就是平級調動,就算破格提拔,也很難將一個地級市的常務副市長提拔到公安廳長的位置。”


    “除非,有大事等著他。”


    說到這,鍾正乾頓了一下,“滇南不比漢東,甚至不比陝甘,那裏靠近金山角,毒販猖獗,人口買賣也經常發生,過去四年裏,滇南省換了三任公安廳長,有一人因為和境外勢力過於密切,被國安部帶走,還有一人因為身體原因,主動要求轉到其他崗位,最後一位公安廳長遲臻……殉職!”


    鍾小艾打了一個寒顫,“大伯,這不是加官進爵,是讓人往刀尖上舞蹈啊!”


    官場上,永遠都是高風險高迴報,可這份迴報,鍾小艾不需要。


    比起加官進爵,她更希望祁同偉平平安安。


    聽過獨屬於滇南的“三生教育”嗎?


    生命!生存!生活!


    生活在西南邊陲的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隨意和陌生人說話,不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不隨便跟陌生人走,見到陌生人時永遠保持戒心。


    還有一份調查,滇南警察學院緝毒專業報考和犧牲最多就是滇南的孩子。


    在綿延四千公裏的滇南邊防線上,不僅有山山水水,花草樹木,還埋葬著無數的英烈。


    如果這還不懂,那麽瀾滄江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湄公河。


    滇南的警察要麵對的不止兇殘的毒販,還有境外勢力。


    兇險程度,遠非一般人可想。


    “同偉,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而你現在想的這些,我從會議室出來已經幫你琢磨過了。”


    “zy之所以給你這個機會,也是出於兩點考慮,首先你有功在身,能力和信仰都沒問題,提拔你是情理之中。”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讓zy看中的是你緝毒警的出身,以及你對間諜的手段。”


    “可站在我們鍾家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繼續在陝甘主政一方。”


    “尤其這兩年,滇南那邊可以說是多事之秋,隔著一條邊界線,就是兩個世界。”


    “咱們這邊,太平盛世,可另一邊到到處都是魑魅魍魎。”


    “懂嗎?”


    這一刻的鍾正乾,無比嚴肅。


    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祁同偉,好像在期待著什麽。


    祁同偉陷入了沉思。


    站在他的角度,待在陝甘主政一方,別的不說,到了四十歲,至少也是副省級幹部。


    而去了滇南呢?


    這更像一條瘋狂路,如果不出意外,一馬平川的話,進步的會更快。


    可一旦失手,那就會像上一任的公安廳長一樣……生命都無法保證。


    見祁同偉猶豫思考,鍾小艾害怕了,拽了拽他衣袖,輕輕搖搖頭。


    好像在說:同偉,別答應。


    祁同偉迴過神,擠出了一抹笑。


    “大伯,這事能讓我考慮考慮嗎?”


    “可以。”


    忽然間,鍾正乾就鬆了一口氣,接著意味深長道:“同偉,記好,咱們做人可以自私一點的,主政一方也沒什麽不好,一樣可以造福於民,有選擇時,沒必要選擇最危險那一個。”


    “我知道了,大伯。”


    “嗯。”


    ……


    就這樣,等祁同偉和鍾小艾離開後,鍾正乾緩緩坐了下來。


    似乎非常疲憊。


    秦怡然端來一杯茶,輕聲道:“正乾,大過年的,這事可以過幾天再說的。”


    “早晚都得說,晚說不如早說。”鍾正乾接過茶水,“也不知道同偉這孩子怎麽想的。”


    “那你想他怎麽樣?主政一方?還是去滇南任職?”秦怡然反問道。


    “我是他大伯,當然是留在陝甘主政一方!”


    “騙人!”秦怡然不留情麵道:“你嘴上勸同偉去陝甘,可心裏是希望他去滇南!”


    聞言,鍾正乾放下茶水,站了起來,“胡說,我把同偉當做自己的孩子,怎麽可能希望他涉險呢。”


    “正乾,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剛剛,我在你眼神中看到了渴望。”秦怡然搖搖頭,不悅道:“同偉今年三十歲,如果沒你的提議,zy又怎麽可能給他這個機會??但我想說的是……滇南目前什麽形式你不知道嗎?程老爺子想幹什麽,你不知道嗎?為什麽偏偏把這個機會給同偉選擇?他也有30歲,真出了事,你對起小艾嗎?你對得起正國和錦花嗎?國家需要英雄,但這個英雄不一定非要來自鍾家!”


    “你難道也想同偉走上小離那條路嗎?”


    “我不允許!”


    說到最後,秦怡然激動起來,連手都在顫抖。


    而鍾正乾沉默了。


    良久又良久,等秦怡然離開後,他才重新坐迴到椅子上。


    接著小聲呢喃。


    “國家需要英雄,但這個英雄為什麽不能來自鍾家呢……”


    念完這一句,眼神中閃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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