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真大,敢打暈我醫生,活的不耐煩了。”


    陳海連夜離開,這讓程嬌嬌很生氣。


    為什麽?


    因為這裏是吉普島,在這裏程嬌嬌算個體麵人物!


    陳海的行為,讓她感覺很不體麵。


    “小艾,你別急,最遲半天,我一定讓人把他找出來。”


    “再打斷他的腿,我看他怎麽跑。”


    程嬌嬌咬著牙,一字一句,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鍾小艾擺擺手。


    “算了,嬌嬌,他想走就走吧,我已經幫了他一次,再有下一次……自求多福吧。”


    說完,來到祁同偉跟前,看著陳海留下來的紙條,嗤笑。


    “學長,對不起,總是讓你操心,總是讓你為難,真的對不起。


    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我對自己也很失望,有時感覺自己像隻驢,明知道是條死胡同,還是會往裏麵鑽。


    對不起三個字,不能表達我的感受,也不能撫平你的感受,你就當沒我這個學弟,我也沒資格擁有你這麽好的學長。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我已經對不起你,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父親,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姐姐……可我不能再對不起苗苗,對不起孩子。


    如果你還迴漢東,幫我告訴家人,我已經死了,死在了暹羅國,死在了和苗苗認識的那天。


    人生南北多歧路,我選擇的是絕路,所以,不要找我了,我也沒臉見你。


    學長……再也不見!”


    紙條上有斑駁的水跡,從中能猜出陳海寫這些東西時的心情……


    當然,感動不了任何人。


    尤其是鍾小艾。


    她把紙條奪了過來,撕了個粉碎。


    “懦夫。”


    “隻會逃避的懦夫。”


    “不如讓他死在夜場算了。”


    “浪費我表情。”


    再看祁同偉。


    隻見他緩緩點燃一支煙,對陳海這個學弟,唯有失望。


    再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意義了。


    “同偉,咱沒必要同情一個懦夫,哪怕他是你學弟。”


    “我沒同情他,我隻是不懂,當初那麽風華正茂的少年,為何走到了這一步。”


    祁同偉吐出一口煙圈。


    好像已經釋然。


    怎麽說呢,他不止一次想拉陳海一把,可這孫子不知道珍惜。


    就像李達康。


    不走上絕路不迴頭。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再執著了。


    “小艾。”


    “嗯。”


    “我們迴去吧。”


    “好。”


    吉普島一行,陳海的出現,隻是一段插曲。


    讓祁同偉釋懷的插曲。


    和陳海不同,他還很長的路要走,很重要的事要做。


    行李收拾好,已經九點。


    程嬌嬌極為不舍。


    她摟著鍾小艾胳膊,嘟著嘴,眼眶竟然不知不覺紅了。


    “嬌嬌,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這樣我壓力好大啊。”


    “就是舍不得你。”程嬌嬌揉了揉眼睛,“有時間,記得過來看我。”


    “你也可以去國內找我啊。”


    “嗯。”程嬌嬌用力點點頭,接著瞪著祁同偉。


    “記得我說過的話,你要是敢欺負小艾,我一定和你拚命。”


    祁同偉無語。


    剛對這妮子建立的好感,又一次蕩然無存。


    幸好這妮子不是男人。


    否則……他還真有點慌。


    ……


    傍晚。


    在暹羅國待了一個星期的二人,再次迴到了京城。


    還是那個四合院。


    不過這一次,沒有那麽多人,偌大的院子,隻有老爺子和顧錦花在家。


    人不多,菜不少。


    明兒祁同偉就要去陝甘了,身為丈母娘的顧錦花,特意讓保姆多做了幾個菜。


    還都是祁同偉愛吃的。


    “媽,這麽多菜,就咱們幾個人,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給同偉明天帶著,陝甘苦,又風吹日曬的,不補補可不行。”


    說話間,顧錦花盛了一碗雞湯,遞到祁同偉桌前,“這雞熬了好久,多喝一點。”


    “謝謝媽。”


    祁同偉雙手接過雞湯,看見雞湯裏的大雞腿,有點感動。


    再喝一口雞湯……嗯,真香。


    “對了,爸呢?”鍾小艾有些疑惑,“他還沒下班嗎?”


    “和你大伯一起,被拉去開會了。”


    “開會?”鍾小艾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針對程家的會議吧?”


    “差不多。”


    顧錦花知道女兒在想什麽,輕聲道:“放心,嬌嬌是嬌嬌,程家是程家,組織上的意思,隻針對事,不針對人。”


    “哦。”


    鍾小艾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晚飯結束。


    老爺子閑來無事,拉著祁同偉來到涼亭,擺開了棋盤。


    下棋是門藝術。


    兩邊棋子一般多,比的是思維,聊的是人生。


    棋盤上,老爺子的‘連環馬’殺傷力十足,步步為營,很快進去九宮。


    祁同偉隻能疲於防備。


    最後,薑還是老的辣,一招馬後炮定了乾坤,祁同偉輸得心服口服。


    “爺爺,你的棋藝又精進了好多。”


    “那是自然。”老爺子也不謙虛,笑嗬嗬道:“我這一招連環馬,是特意請教了象棋大師胡鬆華。”


    “胡大師說啊,連環馬,連環馬,主要厲害在連環兩字,一步一為營……一般人破不了此局。”


    聽出老爺子話裏有話,祁同偉沉思了片刻,“爺爺,我懂了,馬跳連環,相輔相成,前後照應。”


    “沒錯。”老爺子點點頭,“可胡大師也說了,連環馬也有缺點。”


    “什麽缺點?”


    “相互牽連,走不遠。”老爺子眯起眼,“一隻馬跳起來,遠比兩隻馬跳得要快,如果其中一隻馬老往絕路跳,另外一隻馬隻能被牽製,關鍵時刻……還得懂得取舍。”


    祁同偉若有所思。


    好像猜到了什麽。


    不等他開口,老爺子繼續道:“同偉,你是聰明人,又年輕,隻要保持信仰,必然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


    祁同偉緩緩站了起來,“爺爺,有一個問題,希望您能給我解惑。”


    “說。”


    “這官做多大,才算大?”


    這個問題,祁同偉一直都有思考,也一直疑惑。


    不僅他疑惑,當年的高育良也疑惑。


    “哈哈。”


    老爺子哈哈一笑,“同偉,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在我年輕時,甚至也被繞進去過。”


    “到了退休那天,我算想通了,欲望罷了。”


    “因為人有欲望,所以總想觀摩更高處的風景。”


    “可往往忘了,高處不勝寒,孤獨是常態,哪怕古時君王,也有遺憾。”


    “想那嘉靖皇帝朱厚熜,當了45年的皇帝,可他滿足嗎?”“


    “未必!否則,他晚年為何要一心求道呢?”


    “人一旦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就會胡思亂想,總覺得站得越高,就能擁有越多。”


    “可他們往往忘了……山山而川,人生海海,無論官做得多大,擁有多少,最後隻是一俱枯骨罷了。”


    “所以,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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