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8月23日。


    下午五點。


    趙立春以及二女兒趙小惠被同時戴上手銬。


    “花斑虎在哪?”


    “祁處長,你怕了?”趙小惠冷笑道:“原本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們趙家栽在你手上,你覺得,你還能平平安安嗎?”


    “說出花斑虎下落,算你們戴罪立功。”瞿靜春提醒道。


    “不知道,也不想說。”


    趙小惠十分平靜。


    她很清楚,以她這些年幹的事,無論說不說出花斑虎的下落,都難逃極刑。


    認命了。


    趙小惠什麽都不肯說,瞿靜春又看向趙立春,“趙書記,這是戴罪立功的機會,珍惜啊!”


    “瞿檢察長,就你還不配審問我。”趙立春麵無表情道:“你們省檢察院若不是有zy撐腰,根本動不了我,要問話,讓zy的人來問。”


    瞿靜春雖然不是省委常委,可大小也是個副部級幹部,被趙立春懟了一家夥,整個臉色都黑了下來。


    雖然不爽,卻也無可奈何。


    怎麽說呢。


    別看趙立春是階下囚,可說的都是實話,沒有zy撐腰,省檢察院確實很難扳倒他。


    “趙書記,既然不想說,那就走吧。”


    “等一下。”趙立春側頭看向祁同偉,“小子,春風得意啊。”


    “為人民服務罷了。”


    “別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今天的我,也許就是三十年後的你,權力迷人眼,別把自己看的多麽清高。”


    權力迷人眼?


    這話祁同偉不反對。


    官場上,一步一個台階。


    每一個台階,都充滿了形形色色的誘惑,越到高處,落腳點越少。


    就像梁群峰說的那樣。


    誰年少時,還不是一個充滿抱負的有誌青年呢?


    可在權力麵前,很多人都漸行漸遠,忘記了初心,成為了一具傀儡。


    趙立春如此。


    當年的祁廳長也如此。


    重活一世,祁同偉不能保證什麽,可他清楚現在需要什麽。


    公平正義。


    無愧於民。


    無愧於心。


    無愧於一直看好他的那個女孩兒。


    ……


    翌日。


    8月24號。


    省檢察院。


    “瞿檢察長,謝謝你的配合,這次行動,我會如實向zy匯報,將來論功行賞,少不了你的功勞。”


    “顧檢察長客氣了,這都是我的分內工作,要說謝,應該是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和zy給我們省檢察院撐腰,我還真沒底氣和趙立春叫板。”想了想,瞿靜春又繼續道:“話又說迴來,這次祁同偉同誌表現英勇,他才是第一功臣。”


    顧錦花輕輕一笑。


    這個老登真識相。


    “對了,zy今兒來通知了,我得把趙立春帶到京城,這裏的後續工作,就交給你了,有什麽困難,可以去找肖書記,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顧檢察院放心,趙立春伏法,其他人都是一群烏合之眾,我來處理。”


    “還有一個事兒,那個叫花斑虎的,一定把他揪出來。”


    “我已經通知了省廳和市局,隻要花斑虎敢露頭,他就一定逃不了。”


    瞿靜春可不是傻子。


    其中厲害他比誰都清楚。


    搞不定花斑虎,祁同偉隨時隨地都有危險,若祁同偉出了事,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功德,都會打水漂。


    誰不想更進一步呢?


    等顧錦花離開後,瞿靜春馬不停蹄來到第三檢察部,找到祁同偉。


    “同偉,zy專案組已經帶著趙立春迴京城了,花斑虎還沒找到,接下來這段期間,你就低調一點,沒事別到處晃悠。”


    “怎麽?怕我露頭就被秒?”


    “花斑虎的資料你比我清楚,他真要秒你,也是分分鍾的事。”


    “誰的意思?”


    “我和顧檢察長都是這個意思。”瞿靜春意味深長道:“同偉,我是真羨慕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麽多大佬為你保駕護航……你呀,就乖乖聽話,等公安部拿下花斑虎之後,你再露麵……對你,對我,都好。”


    “明兒就是梁書記的追悼會了。”


    “你想去?”


    “想去。”


    梁群峰犧牲後,祁同偉的思維,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


    人不能看一麵。


    無論別人,還是自己。


    重生以來,很多時候,他都在為曾經的祁廳長叫屈,叫冤。


    可仔細想想,也不冤。


    陳海成為植物人是他幹的。


    以權謀私也是他幹的。


    包庇老鄉強暴她人也是他幹的。


    和趙瑞龍狼狽為奸也是他……


    人往往看不清自己問題。


    在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把這些錯誤,歸咎於梁露和梁群峰身上。


    梁群峰犧牲了,他反而看開了。


    如果……當初的祁廳長意誌夠堅定,信仰夠虔誠,會不會不一樣呢?


    這些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不過,祁同偉還是想送梁群峰最後一程,就當和過去告一個別。


    “嘟嘟嘟……”


    也就在這個時候,瞿靜春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著一眼來電,疑惑地皺眉。


    按下通話鍵。


    “李局長,怎麽了?”


    “什麽?有人在岩台市看見花斑虎?”


    “確定?”


    “通知省廳!”


    “……”


    掛掉電話,瞿靜春疑惑不解地看向祁同偉,“通緝文件發布下來後,有人在岩台市見到過花斑虎。”


    祁同偉心裏咯噔一下,“岩台市?確定是岩台市?”


    “李清水局長這樣說的。”瞿靜春搖搖頭,“按道理來說,他不應該出在……”


    不等他把話說完,祁同偉拿上車鑰匙,像瘋了一樣,跑出了檢察院。


    強烈不祥的念頭,充斥整個胸腔。


    油門踩到底的同時,立刻給王華去了一個電話。


    “老大……”


    “別說話,聽我說。”祁同偉緊張道:“現在、立刻、馬上去我家,把我父親接走,別問為什麽,越快越好。”


    “我這就去。”


    掛掉電話,祁同偉後脊背發涼。


    他低估了人心,


    一直以來,他以為花斑虎的目標是自己。


    錯了。


    大錯特錯。


    花斑虎對他下手,肯定要付出代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退而求其次,待在家裏的祁青山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想到這,祁同偉汗毛倒豎。


    他不敢想。


    隻能祈禱。


    祈禱父親無事,祈禱是自己多想了。


    半個小時後。


    王華的電話,打破了他最後一絲的幻想。


    讓他沉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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