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峰離開了,肖鴻運又站了出來。


    再加上鐵證即將落實,趙家父子已然成了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多久。


    蟬鳴聲不止。


    殯儀館外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了晚上,整個殯儀館外,密密麻麻全是人。


    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漢東的官員,以及商業大佬。


    他們有人捧著花。


    有人小聲議論。


    有人偷偷抹眼淚。


    有人愕然。


    有人偷笑。


    怎麽說呢。


    梁群峰是個多麵人物,你可以說他壞,可以說他攬權,可以說他搞政治小集體,甚至可以說他排除異己。


    但不可以否認,他對漢東這些年來的發展功不可沒。


    很多大型工廠和商會,都是他從其他地方引進到了漢東。


    這些年呢,也發掘不少人才。


    高育良就是其中之一。


    總體來說,功和過都相當明顯。


    不過生命最後一刻,他的形象是高大的,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三個孩童,三個家庭。


    形象瞬間立了起來。


    “轟隆!”


    一聲驚雷。


    燥熱的天越發悶熱。


    祁同偉抬起頭,伸出手,幾滴雨水落了下來。


    一陣晚風掠過。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原本守在殯儀館外的商人政客,紛紛找地方躲雨。


    祁同偉站在屋簷下,微微出神。


    “嘟嘟嘟……”


    手機聲響起。


    祁同偉平複心情,按下通話鍵。


    電話那頭傳來鍾小艾的聲音。


    “同偉,你在哪?”


    “京州。”


    “那梁書記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就是為這事,才從呂州趕到了京州,說實話,挺意外的。”


    “你好像有點難過誒。”


    “為什麽這樣說?”


    “不為什麽,聽你說話,就能感覺到情緒有些低落。”


    “是有一點。”祁同偉坦然承認,“怎麽說呢,我和梁書記確實有過節,可那都過去了,後來他找過我,向我道過歉,也希望我能原諒他,不過我都拒絕了!現在想想,自己心胸好像有點窄了。”


    “同偉,那不是你的問題,換做是我,也一樣。畢竟你受過的那些傷,也是真實存在的。再說了,你不是聖人,原諒兩個字,並沒有那麽容易說出口。”


    “嗯。”祁同偉點點頭,“不過話說迴來,梁書記這次真的很勇敢。”


    “同感,一個快六十歲的人,有勇氣下水撈上來三個孩子,確實了不起。”鍾小艾停了一下,繼續道:“對了,我父親這兩天會去漢東。”


    “鍾主任?”


    “嗯,父親這次去漢東,就是代表政治部吊唁梁書記,再怎麽說,他也是救人時犧牲的。”


    “理解。”祁同偉想了想,又輕聲問道:“小艾,你能一起過來嗎?”


    “怎麽了?”


    “想你了。”


    鍾小艾愣了一下,接著竊笑一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的了?”


    “有嗎?”


    “有。”


    祁同偉沉默兩秒,接著道:“梁書記的經曆告訴我們,人生苦短,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所以呢?”


    “愛要說出口。”祁同偉把身子往牆角靠了靠,避開襲來的風雨,“小艾,好想你。”


    祁同偉不是善於表達愛意的人。


    可從遇見高小琴的那一刻開始,不知是負罪感,還是怎麽的,他的腦海裏都是鍾小艾身影。


    愛意隨風起。


    愈發強烈。


    “好,我看這兩天有沒有時間,如果可以,我會和父親一起去漢東。”


    “嗯。”


    掛斷電話,祁同偉麵向屋簷外的風雨,不自覺緊了緊衣服,感覺有些冷。


    也就在這時,祁同偉看到一個熟悉身影。


    趙立春。


    他在秘書撐的傘下,剛從殯儀館出來,麵無表情。


    發現祁同偉後,停下了腳步。


    兩人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


    在趙立春的眼神中,祁同偉察覺到了一抹狠厲,猶如困獸最後時的眸光。


    就這樣,雙方對峙了幾秒後,趙立春大步離開。


    速度太快,後麵撐傘的秘書差點沒跟上。


    莫名的,祁同偉緊張了起來。


    和趙立春的鬥法,已經接近尾聲,勝利似乎就在眼前。


    可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大意。


    他是重生者。


    見過很多大風大浪。


    也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野獸最有威脅的時候,就是他臨近死亡的時刻。


    此刻的趙立春,已然就是那隻野獸。


    死之前肯定會反撲。


    ……


    翌日。


    大雨沒有停。


    這場雨不僅京州在下,呂州也一樣,那裏的雨甚至更大。


    一大早,祁同偉便接到了陸亦可電話。


    “祁處長,有好消息。”


    “找到楊歌的屍體了?”


    “嗯,具體說,是找到了一具被鎖在鐵籠裏已經腐爛的屍體,身份暫時不能確定,不過八九不離十就是楊歌。”


    “打撈上來嗎?”


    “還沒,雨太大,屍體還被鐵籠困住,打撈有難度。”


    “我知道,先盯著那個水庫,別打草驚蛇,後麵的事我來處理。”


    “好,收到。”


    掛掉電話,祁同偉深吸一口氣。


    楊歌的屍體找到了。


    隻要把屍體打撈上來,由法醫確認了身份,再加上疤臉喝酒時的口供,這就是鐵證如山。


    趙家父子在呂州隻手遮天的時代,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防止意外的出現,祁同偉還是向顧錦花說明了情況,又和肖鴻運叮囑了一聲。


    一切處理完畢,叫上陳海,再次向呂州出發。


    “轟隆!轟隆!”


    一路上驚雷不斷。


    陳海開著車,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看向窗外,咒罵兩句。


    心情似乎很差。


    “怎麽了?不開心啊?”


    “有一點。”麵對自己的老學長,陳海沒有藏著掖著,不甘道:“昨天我接到了裴學姐的電話了。”


    “那不是好事嗎?”


    “好事?”陳海苦笑一聲,“裴學姐說了,她打電話過來,就是和我分手。”


    “為什麽?”


    “她說我不夠成熟。”陳海點燃一支煙,側頭看著祁同偉,“老學長,你覺得我成熟嗎?”


    “帶著情緒開車,確實不成熟。”


    “我不是說這個。”


    “那個說哪個?”


    “我說的是……”


    陳海話還沒說完,就聽“哐當”一聲,車輪撞到了路牙上。


    右前胎報廢。


    “學長,對……對不起。”


    祁同偉看向蠢萌的陳海,無奈地搖搖頭,還能說什麽呢。


    隻能說,裴靜眼光沒問題。


    兩人智商相差太大,在一起確實不合適……


    “別愣著了,下車。”


    “幹嘛?”


    “換備用胎。”


    就在兩人下車之時,一輛摩托車,頂著大雨,反方向擦肩而過。


    祁同偉立刻迴頭。


    隻是一眼,他已經認出了摩托車上的那個人。


    花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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