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峰忽然轉性,讓祁同偉錯愕的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啊,隻有在絕路時才知道錯。


    怎麽說呢。


    梁群峰是聰明人,這些年來他在漢東算是大權在握,不可一世,正因為如此,忘記害怕。


    他生病了嗎?


    生病了。


    心病!


    主要原因也很簡單。


    第一,以前他是漢大幫的一把手,可隨著趙立春不斷發力,他的存在感越來越低。


    而且,趙立春比他年輕,也比他更有手段,實權方麵,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


    還有一點,他怕趙立春背刺。


    那家夥的手段毒著呢……


    這算內憂。


    第二,隨著漢東的水越來越渾,zy不想忍了,對韓兵調查,就是一個開始。


    他梁群峰也好,趙立春也罷,加上肖鴻運和陸誌廉……別看這四人在漢東這地兒唿風喚雨,可到了zy,也就是個小趴菜。


    當zy想整治漢東時,聰明人都會選擇急流勇退。


    梁群峰就是聰明人。


    已經嗅到了危險。


    他知道不能再蹦躂了,再蹦躂下去,估計就刹不了車了。


    為今之計,就是認清現實,向zy表明自己的態度,求一個安生的晚年。


    梁群峰有問題嗎?


    肯定有。


    他可是漢大幫的元老以及創始人,攬權,獨裁,提拔自己人,縱容梁璐……這些事,他都幹過。


    高壓線問題有沒有?


    別說,還真沒有。


    要知道,上一世任職副國級的趙立春,在被雙規後,判了無期徒刑。


    而梁群峰卻能安享晚年。


    如果梁群峰真踩到高壓線,zy又怎麽可能對他網開一麵?


    祁同偉做了他二十幾年的女婿,對這個嶽父的政治生涯,也有一定的了解。


    作為政法係統一把手,梁群峰和高育良一樣,太看重權力本身的魅力,因此做過不少出格事。


    過是過,功是功。


    同樣,在漢東的改革開放中,梁群峰也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如今他想退,很多模棱兩可的問題,那就看zy想不想計較。


    和祁同偉的恩怨,是他一個心結。


    作為漢東政法係統一把手,他肯定不懼祁同偉。


    可不懼祁同偉,卻不能不忌憚鍾家。


    他能不能安全著陸,也得看鍾家想不想計較,如果鍾家咬著不放,那些模棱兩可的問題,可能就會被無限放大,甚至帶來毀滅性的結果。


    這也是他向祁同偉道歉的原因。


    至於,這個道歉是不是真心的,祁同偉無法辨別,也不在乎。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原諒。


    受過傷,流過的淚,那些心酸的過往,隻有他慢慢消化。


    就像他剛說的。


    他恨梁群峰,恨的牙癢癢。


    話又說迴來。


    身為檢察院的處長,祁同偉不能公報私仇,梁群峰想給zy交投名狀,他不能阻止。


    拋開個人情緒不說,zy能不能讓他安享晚年,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見祁同偉遲遲沒有表態,梁群峰把剩下的散煙,塞了過去,“同偉,我不抽煙,這個你拿著,以後在工作上有什麽難事,可以來找我!說實話,看見現在的你,就想到當年的自己!加油啊,年輕人!”


    這話,讓祁同偉有些肉麻。


    他站起身,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煙退了迴去。


    梁群峰沒有勉強,將他送到門口。


    等祁同偉走遠後,他才重新坐迴到沙發上,疲憊不堪。


    “爸,你幹嘛對祁同偉低三下四,他算什麽東西,就一個小處長。看把他能的,不知道還以為他是省委書記呢。”梁露打開房門,跺著腳,微嗔道。


    梁群峰抬起頭,衝著她招了招手。


    等梁璐也坐到沙發上時,梁群峰輕輕開口,“女兒,以後爹要是退下來了,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都三十幾歲的人了,收起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梁璐愣了一下,靠在他肩膀上,撒嬌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老是訓我。”


    “訓你是為你好。”梁群峰頗為無奈道:“不是人人都是祁同偉,他現在背靠通天樹,沒和你計較,那是你運氣好!等我退下來了,你要再闖禍,可沒人護著你了。”


    看著梁群峰的兩鬢白發,梁璐點點頭,“爸,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讓你操心了。”


    梁群峰欣慰地笑了,“隻要你不鬧事,爸就能退的輕鬆一點,不過……還得讓zy看到我的誠意。”


    “知道了,爸。”


    ……


    另一邊。


    在瞿靜春、林震東、梁群峰,三位政法大佬都簽完字後,對韓兵的拘捕文件就算完成。


    下麵,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抓人。


    下午五點。


    京州市公安局局長陳岩石接到梁群峰的電話。


    電話中,梁群峰讓陳岩石繞開省廳,配合祁同偉去皇家馬場抓人。


    接到電話時,陳岩石愣了一下。


    “梁書記,省檢察院抓人,不是應該由蔣輝廳長配合工作嘛?”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梁群峰叮囑道:“行動前,切記不要打草驚蛇。行動中,聽從檢察院指揮!懂了嗎?”


    “讓我配合祁同偉?”


    “對,你有意見?”梁群峰沒好氣道。


    “沒意見,沒意見。”


    “沒意見就去執行!對了,一定要保護祁同偉安全,他要出事,你自己脫警服。”


    “好的,梁書記。”


    掛斷電話,陳岩石有一絲絲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他多大?


    五十多了。


    祁同偉呢?


    才二十幾。


    讓一個五十多歲的副廳,給一個二十多歲的處長打下手,心裏肯定不好受。


    不過這是梁群峰的命令,不好受也得接著。


    怎麽說呢,陳岩石敢懟趙立春,主要因為趙立春是副省長,算不上政法係統人員,拿自己也沒轍。


    可梁群峰不同。


    這家夥,屬於政法係統一把手,對他也有絕對話語權。


    再懟天懟地,怕是到退休也混不上一個正廳,還是老實一點為好。


    ……


    晚八點。


    皇樂馬場。


    要說京州最高檔的娛樂場所在哪,皇樂馬場當然不讓。


    這兒占地一片畝,不僅有馬場,還有高爾夫球場、釣場、各種休閑娛樂場,以及外語培訓班。


    其規模,比起後來的山水莊園,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有人把這裏稱為權貴子弟的後花園,富二代的天堂。


    馬場的老板餘幼薇還是個女子,年芳28歲,未婚,神秘色彩滿滿。


    這樣一個女子,經營著這樣一個娛樂場所,要說沒有後台,根本沒人信。


    有人說她的後台就是韓兵。


    可韓兵每次見到她時,都客客氣氣,沒有任何越軌的行為。


    於是就越傳越玄乎。


    還有人說她的後台是漢東的通天代。


    真的假的,就沒人知道了。


    今夜。


    皇樂馬場燈火通明,尤其是宴會大廳,來了不少政商名流。


    這是一場交流會。


    關於京州市發展的交流會,有頭有臉的商人都會過來,主角嘛……原本是京州市的市委書記‘劉雪華’。


    可劉書記今天身體抱恙,主持這場商會的,就變成京州副市長兼光明區區委書記韓兵。


    宴會上,梳著大背頭的韓兵,坐在主桌,擺著領導者的架勢,享受和商政人員的吹捧,一臉春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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