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從守門人的一句話裏,得到兩個信息。


    ——爸爸來過這裏。


    ——他也是一名黑暗向導。


    “我應該是他女兒。”雲昭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莫名變得有些煩躁。


    她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不知道一個父親,為什麽會將自己的孩子丟下,還是丟在汙染區那麽危險的地方。


    守門人說,他是黑暗向導。


    似乎說得通了。


    黑暗向導行走在光明與黑暗邊緣,他們擁有引導與操控人心的能力,性格往往如同他們所掌握的力量一般不受控製。


    或許在他看來,她這個女兒並不重要。


    她能活下來,純屬自己命大。


    “是嗎?那他騙了我,你不是我要等的人。”那道聲音跟著憤怒起來。


    “他騙了你?”


    雲昭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問題,她極力克製,緩緩站起身,問道:“他騙了你什麽?而你又在等誰?”


    守門人以為她是它要等的人,所以才一直不出手?


    “這是我的事。”


    那道聲音明顯不想告訴她。


    雲昭有很多問題想問,她遏製住心底的殺意,輕聲說:“可是你想表達的東西太多了,後人根本看不明白。”


    汙染區是守門人的精神領域。


    這裏的一切都與它有關。


    它在等一個人,想告訴那人信息。


    但它又怎麽會知道那人會進來?


    爸爸……


    是雲訣告訴它的?


    他想做什麽?


    雲昭的思緒亂了,涉及到她的身世,她沒法冷靜。


    “你不是已經看明白了嗎?”黑暗裏的聲音很生氣。


    周圍的黑暗物質越來越濃鬱,翻滾著,攪動著,阻擋著青綠色熒光吞噬。


    “他騙了我,他的女兒也想騙我,你們父女都是騙子!”


    “騙你?你以為我是你要等的人?”


    雲昭緩緩抬起頭,注視著頭頂的黑暗,“你又怎知我不是?”


    她被丹頂鶴的日記吸引而來。


    原本她以為告訴守門人信息的是丹頂鶴,但現在看來不是。


    不僅丹頂鶴來過這裏,雲訣也來過。


    爸爸告訴它,有一個名字代表太陽圖案的人,就是它要找的人?


    四女二男,後來變成四男二女……


    出現過的外來者被它一一否決掉,說明它也不知道是誰。


    雲昭是第七個。


    那道聲音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


    半晌,它才說道:“我在等太陽,你不可能是。”


    雲昭微微抬手,“那如果我說,就是我呢?”


    青鸞仰頭發出鳴叫,張開巨大羽翼,停留在雲昭的頭頂。


    星星閃閃的熒光不斷從它的身上飄散出去,在黑暗中蔓延,尋找著聲音來源。


    “不可能!”


    守門人的聲音泛著冷意,“你是黑暗向導,我能感覺得到,從我的聲音出現那一刻,你就想殺掉我,隱藏也沒用……”


    雲昭沒有否認,她微垂著頭,抬起腳在黑暗裏緩步向前走。


    “等太陽嗎?”


    雲昭抬頭仰望黑暗的天空,“可是太陽早已在二十一年前出現了。”


    並不是每個守門人都能感知到外麵的世界。


    它活在自己的領域裏。


    這個時候還在執著尋找太陽,說明它根本不知道,太陽早已出現。


    “你又騙我?”


    “沒有。”


    話音落下。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雲昭獨自站在黑暗裏,周圍熒光縈繞。


    她的黑色作戰服的左肩處,印著一隻潔白的丹頂鶴,在熒光的縈繞下栩栩如生,似要振翅欲飛。


    黑暗裏響起一道歎息聲,“光明向導已經出現了?”


    光明向導?


    雲昭第一次知曉,竟然還有光明向導存在!


    “光明在黑暗中誕生。”


    “你父親說,待光明向導出現,太陽將重臨大地,我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你是黑暗向導,根本不可能是我等的人。”


    “我等了很久很久……既然光明向導已經出現,為什麽還不結束這場噩夢……”


    它的聲音呢喃著,伴隨著迷茫。


    雲昭直到此時,才終於明白了老白那句話的含義。


    ——唯有光明才能驅逐黑暗。


    這個汙染區處處留下的信息,是為了等待光明向導。


    丹頂鶴團隊,在尋找光明向導!


    “ta在哪?”


    守門人道:“我不該跟你聊這麽久,你告訴我,光明向導在哪,我會放你們離開。”


    “你不是我對手。”雲昭垂下頭,摸到了腰間鑰匙盒,“我想殺你易如反掌,離不離開,是我說得算。”


    那道聲音氣急敗壞,“你們父女倆一樣惡劣!”


    “是嗎?”雲昭眸光晦暗,“我爸爸也說過同樣的話?”


    守門人沉默了。


    周圍的熒光仍在與黑暗激烈對抗,光芒閃爍不定,將雲昭的身影映照得有些虛幻。


    “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卻要我幫你找人,還一直打量我肩膀上的丹頂鶴。”


    雲昭說:“你認識丹頂鶴?你曾經也是曙光基地的一員?”


    周圍突然沒了聲音。


    雲昭繼續說道:“我猜對了?你是自願成為守門人的?”


    她想不通,“究竟什麽樣的信息,要你甘願犧牲,隻為等待一名光明向導出現。”


    到底有多強的執念,才能誕生汙染區?


    然後忍受著百年孤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休止的守著秘密等待。


    那道雌雄莫辨的聲音,第二次歎息,“你不會明白,博弈的關鍵點在於利益最大化,而不是讓自己成為贏家。”


    它迴避了她的其他問題。


    雲昭不是它要找的人,它明顯不願過多透露。


    “那光明向導和黑暗向導,是如何界定的?”


    雲昭在黑暗裏漫無目的的遊走,青綠色熒光隨著飛舞,她頓了頓,“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我真是你要等的人。”


    ——光明誕生於黑暗。


    她誕生於六號汙染區。


    昭,有光明之意。


    雲訣給她取這樣的名字,又告知了111號汙染區守門人這樣的信息。


    很難不讓人多想。


    可惜,守門人明顯不信。


    “我們打個賭如何?”


    雲昭說:“如果我贏了,你就告訴我一切。”


    守門人:“如果你輸了呢?”


    雲昭想也不想,“那我就不殺你,收集完物資就走。”


    問題的本質是尋求信息,需要人迴答。


    她想知道答案。


    守門人被她的話語噎住,“好事讓你一個人占完了?”


    “如果你輸了,你就替我找到光明向導,帶到這裏來。”


    “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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