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軍官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吩咐士兵開門。


    門剛打開,他對門外布滿灰塵、黑暗籠罩的通道視而不見,激動地走過來想和謝途握手。


    謝途在他的手伸過來瞬間,動作自然地抬手衝他敬了個軍禮。


    兩人的手剛好錯開。


    大漢軍官愣了一下,下意識迴禮。


    他視線掃過六人,發現其中一名穿著作戰服的小姑娘,一直盯著他額頭看。


    大漢軍官不明所以,眼神變得直愣愣的。


    謝途後退兩步,不動聲色地擋在雲昭身前,再次開口:“同誌,我們不遠千裏趕來,需要休息,另外庇護所內的情況,你需要跟我詳細說說。”


    大漢軍官迴神,“哦哦,好的好的,你們先隨我來。”


    一行人終於得以進入黑暗籠罩的28號庇護所。


    極長的通道火光昏暗,那幾盞依靠化學燃料勉強維持的簡易油燈,在牆壁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大漢軍官帶著他們沿通道前行。


    一路上,可以看到昔日地鐵站的標誌性牌子。


    改造的痕跡無處不在。


    這層建築似乎全是士兵們待的地方,沿途走過的所有人,皆是手持武器、身穿迷彩服的士兵。


    因為他們的到來,士兵好像看到了希望,眼睛裏散發著光。


    似乎……連額頭上灰黑色的鬼火都亮了些。


    等走到盡頭,前方出現圈鐵柵欄,露出兩扇鏤空鐵門,像個巨大的鐵籠。


    裏麵裝有一個大圓盤,圓盤裏鐵鏈滾動,左右轉動圓盤,籠子便會直上或直下。


    ——手動升降機。


    黑暗物質在無太陽的日子裏異常活躍,不斷侵蝕電力係統,導致各處庇護所供電設備全麵癱瘓。


    沒有電的日子,地下建築幾乎都是用這種乘坐工具。


    除了雲昭外,其他人並不陌生。


    隊員們保持著警惕,將雲昭圍在中間。


    宋良看了眼走在前方與大漢軍官攀談的隊長,悄聲問:“他們額頭上也有?”


    雲昭點頭,“有,都是灰黑色的。”


    包括那名大漢軍官。


    火焰快要熄滅……


    一行人跟著大漢軍官進入手動升降梯。


    鐵柵欄三麵是漆黑冰冷的牆,視野的局限,人站在像鳥籠一樣的鐵籠裏,給人的感覺極其壓抑。


    士兵轉動鐵圓盤,鐵鏈開始滾動。


    ——哐啷。


    升降梯隨著鐵鏈轉動下降。


    雲昭感覺腳下一顫,接著是一陣下墜感。


    謝途沒迴頭,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繼續和大漢軍官攀談。


    他有意無意地拋出各種問題,套出不少信息。


    比如。


    謝途指著他手腕上的手表,語氣隨意地問道:“現在白天和黑夜沒有區別,你戴著手表不礙事?”


    軍官大漢苦笑,“不礙事的,被關在地下三年,不看表的話,我每天起床都不知今夕是哪年。”


    隊員們聽見隻覺一股涼意襲來。


    難怪沒有發現哨兵和向導,原來這裏的時間流速,黑暗末世竟然才降臨三年。


    距離外麵的世界198年。


    黑暗末世第五年,第一位哨兵出現,黑暗末世第十五年,第一位向導出現。


    所以,現在這處庇護所內的都是普通人。


    28號庇護所……竟然淪陷得這麽早!


    “說的沒錯。”


    謝途當著大漢軍官麵,抬起手腕校對他手表上的時間,“同誌,中央對各地情況非常關心,28號庇護所目前人口數量、糧食儲備、軍火裝備方麵的情況如何?”


    “好的,長官,等到安置點,我慢慢跟你細說……”


    大漢軍官是名少將,姓秦。


    據他自己所說,他是這處庇護所內最高長官。


    黑暗末世降臨突然,普通人麵對各類畸變種毫無勝算。


    軍方收到中央命令,進入市區進行救援,前期依靠一批機器人成功攔截怪物,救援出不少民眾,緊急撤入地下。


    士兵們一邊抵擋怪物襲擊,一邊加緊改造地下建築。


    後來……電力係統全麵癱瘓,無法維修,因為修好不過維持幾秒,立刻會被黑暗物質侵蝕,再次癱瘓。


    機器人無法充電,等電量耗盡漸漸都成了廢鐵。


    28號庇護所改裝過一批機器人,改用柴油提供能量,機器人們就負責出去搜救、尋找物資。其他幸存者們,如老鼠一樣躲在地下深處,壓根不敢出去。


    雲昭一邊聽,一邊思考守門人屬性。


    模樣看起來像是在走神。


    忽然下方發出吱嘎吱嘎的齒輪響聲,手動升降機驀地停住。


    突如其來地刹車,令她一個趔趄差點摔跤。


    正在交談的男人似有所感,伸出手臂穩穩扶住她。


    兔子就站在雲昭身側,原本正準備扶她,卻被隊長搶先一步,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神色茫然地收迴手,迴頭看宋良。


    宋良對上兔子迷惑的目光,撇過頭去,明顯不想多談。


    升降梯已經停住。


    擋出視野的黑牆消失,外麵出現一個巨大的空間。


    橢圓形的廣場像是一個天井矗立在中央。


    四周宏大的地下建築,由環形的走廊相連,每隔一段距離牆上掛著一盞油燈,兩端分布著密密麻麻的房間,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頭。


    神情麻木的人隨處可見。


    那些人麵容消瘦憔悴,雙手粗糙且布滿傷痕,長期從事著地下艱苦的勞作,手掌上有著厚厚的老繭和新添的傷口,手指上的指甲縫裏塞滿了汙垢。


    臉上的顴骨高高凸起,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眼眶周圍帶著一圈濃濃的黑眼圈。


    長期處於地下缺乏充足陽光的環境,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看見有陌生麵孔出現,站在外麵的人,齊齊迴頭盯著他們看。


    三年的苦難磨去了所有光彩,那目光顯得格外呆滯空洞。


    雲昭再次看見了灰黑色的鬼火,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有。


    詭異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線下跳動著,瀕臨熄滅,顯得陰氣森森。


    雲昭沒有久看,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廣場上搭建著規整地帳篷房,每頂四方帳篷前都掛著牌子。


    ——登記處,諮詢處等。


    顯然,他們已經抵達避難所的核心區域。


    幾人跟隨秦少將從升降梯裏出來。


    謝途同樣注視著外麵景象,將目光定格在那些人身上,開口:“麻煩同誌帶我四處轉轉,我們需要了解一下當地情況。”


    “好的。”秦少將忙不慌地應下。


    他對謝途充滿疑點的說辭深信不疑,對於種種不合邏輯之處視而不見,似乎真把他們當做中央派來救援的人。


    謝途隨他離開前,迴頭給了隊員們一個蘊含深意的眼神,囑咐道 :“你們先去安置。”


    眾人應道:“是!”


    顯然,隊長要去摸清地形,獨自去拿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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