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著這些專業名詞,趙素雨頓時一臉愕然,根本不理解什麽意思。


    然後又說道:“不好意思我有些聽不懂,大夫你能不能講的簡單一點?”


    大夫也是歎了一口氣,說道:“簡單來說就是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您剩下的日子恐怕已經不多了。”


    “所以啊,如果心中尚有什麽未了之事想要向家人交代清楚的話,那就趁現在趕緊說出來吧!莫要等到為時已晚,再徒留遺憾呐……”


    然後那位大夫輕輕地合上房門,緩緩地離去,隻留下趙素雨孤零零地躺在藥堂那略顯破舊的病床上。


    她就這樣靜靜地發著呆,思緒漸漸地飄迴到了過去。想當年,自己也曾是個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之人,本以為憑借自身所學能夠有一番作為。


    然而事與願違,如今卻隻能從事那些需要以犧牲身體健康為代價,才勉強能夠換取溫飽的粗活累活。


    自從她的夫君“白”離開以後她們母子就很困難,生活的重擔便全部壓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這些年來,她含辛茹苦地將兒子白力一點點拉扯長大,心中最大的期盼就是能看到兒子成家立業,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


    可是,眼看著兒子尚未娶妻生子,而自己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似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想到這裏,趙素雨不禁悲從中來,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簡陋的環境,牆壁斑駁脫落,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


    盡管內心深處仍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但身體上傳來的陣陣痛楚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生命正在悄然流逝。


    無奈之下,趙素雨隻好向身旁路過的人求助,請其幫忙取來紙筆。


    她顫抖著手,艱難地握住筆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給兒子的書信:


    “崽崽啊,不知此刻的你正在忙些什麽呢?母親很想念你呀......知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跟著我過這樣清苦的日子。”


    “但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給你更好的生活。隻是沒想到,母親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最近總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連頭發都快要掉光啦。孩子,你能不能抽時間迴來看看母親呢?哪怕隻有一眼也好,真的好想再抱抱你啊......”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那封滿懷期待發出的書信卻仿佛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海之中,杳無音信,沒有激起一絲漣漪。每一個日出日落,她都焦急地盼望著迴信的到來,但始終未能如願。時間悄然流逝,數日已過,她的心也隨著等待的時光漸漸沉重起來。


    終於,在絕望與不甘交織的心情驅使下,她提起筆,再次落下最後一封飽含深情和希望的信件。這封信裏,她傾盡所有的思念、牽掛以及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一字一句皆是她對對方深深的眷戀和無法割舍的情誼。


    “崽崽啊,母親覺得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這次母親得的病實在太嚴重了,連大夫都束手無策,直說已經沒辦法治好啦。唉,母親真的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想起前陣子新出的那首兒歌,本來想著學會了唱給我的崽崽聽聽呢,隻可惜現在怕是沒有時間了。”


    “我看到別人家的小孩子一聽到這首歌就變得乖乖巧巧、不哭也不鬧的,心裏好生羨慕。於是母親便去學了這首兒歌,它是這樣子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剛寫到這裏,她又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強忍著痛苦,顫抖著手指繼續寫道。


    “還有短短兩日便到了你的生辰,母親特意去集市為你購置了你心心念念許久的那個模型。家中目前還餘下二十兩白銀,就放置在母親衣櫃下方那件衣服上麵壓著呢。此次你的生辰花費可一定要節省些啊,切莫肆意揮霍......”


    “崽崽呀,母親常常會迴想起小時候的日子,那時真希望能一直抱著你入眠。隻恨沒能給予你如其他孩童那般完整的童年陪伴。不知你是否還記得當初你踏入學堂的首日情景?其實那天母親並未真正入睡,隻是佯裝睡著罷了,因為母親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哭泣,更擔心這樣會讓你心生不安。母親這一輩子最為牽掛、放心不下的人始終唯有你啊。”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然從趙素雨口中傳出,她連忙用手中的絲帕掩住嘴巴,待稍稍平複後拿開絲帕一看,隻見那潔白的手帕之上已然沾滿了殷紅的血跡。


    然而即便如此,趙素雨還是強忍著身體的極度不適與疲憊,顫抖著雙手繼續寫道:“崽崽,祝你生日快樂。隻是恐怕母親無法支撐到親眼見證你慶生的那一天了......”


    ““崽崽啊,我的孩子,母親會永遠愛著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這份母愛都不會有絲毫改變。”她用顫抖的手艱難地寫下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傾注了她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


    然而,此刻的她已經感到無比疲倦,那疲憊感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似乎要將她吞噬。


    終於,她寫完了這最後的話語,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和生氣一般。


    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嘴唇也漸漸泛出青紫色,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地將信封封口,然後猶如交付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它遞給了身邊的人。


    “衛小姐,真是太麻煩您了!與您不過是萍水相逢,您卻如此盡心盡力地為我跑前跑後,不僅幫忙支付各種費用,還不辭辛勞地幫我料理這身後之事。”


    “如果真有來世,我定當結草銜環、肝腦塗地以報您今日之恩情啊……”她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這番話語,每說一個字仿佛都要耗盡全身的力量。


    待她將心中所想全部傾訴完畢,並向衛小姐交代清楚信件中的一些重要事宜之後,那原本就孱弱不堪的身軀竟像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氣一般,肉眼可見地迅速萎靡下去。


    此刻的他,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際,就連稍稍挪動一下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對他而言也成為了一種奢望,渾身上下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終於,她那雙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睛緩緩地合上,就如同兩扇沉重無比的大門緊緊關閉。


    至此,她徹底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安靜地沉睡過去。也許隻有在這深深的夢鄉裏麵,她才能暫時擺脫那無盡的疲憊與錐心刺骨般的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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