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月國老皇帝病危、皇子們爭權奪勢局勢嚴峻。


    戚家的私造的兵器,更是源源不斷送入南月國,數目龐大,在這近期的一個月內尤為明顯。


    一個個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動。


    看來,南月國要內亂了......


    謝之宴眯了眯眸,看向了一旁寄往北境的密信,最近的一封是在明州長嶺山大爆炸後寄出的。


    信上簡短的寫著:“暴君已薨,盼君還朝。”


    這樣一封投誠之意明顯,且誠意滿滿的書信,卻被鎮北王姬無妄原封退了迴來,隻字未迴。


    這一年來,戚家頻繁往北境寄出書信,多次主動示好。


    可姬無妄的態度,卻始終是不為所動,就好似他真的不在意這個皇位,隻想在北境安於一隅。


    從前,謝之宴隻當是姬無淵強勢打壓外戚的緣故,所以戚家轉頭想要投靠鎮北王姬無妄。


    如今看來,這其中怕是不一般。


    戚家最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仗著宮中有戚太後撐腰,向來高傲的很,卻能如此這般放低姿態一而再的巴結討好姬無妄......


    這般想著,謝之宴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兩年來,他不是沒有暗中派人前往北境探查,但姬無妄將整個北境嚴防死守的猶如鐵桶一般,根本無從探尋。


    沒有人知道,他在北境做什麽。


    而戚家原本的計劃便是借助南月國在此次南下一行中除掉姬無淵,再拉攏姬無妄。


    畢竟,比起姬無淵的狠辣無情,趕盡殺絕,姬無妄在他們眼裏看起來明顯就要重情重義一些。


    當年姬無妄在自顧不暇情況下,尚且都拚盡全力要保全南宮世族。


    也正是因為有姬無妄的存在,戚家縱是野心昭然,在以為姬無淵死在明州之後,也不敢輕舉妄動。


    姬無妄就算再怎麽不在意朝堂之爭,也絕不會容許大盛朝改朝換代。


    隻是有一點,謝之宴想不明白。


    為什麽姬無妄在得知姬無淵身死的消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安靜到近乎詭異。


    他究竟想做什麽?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際,張龍匆匆趕來。


    他雙手作揖,麵色肅然道:“大人,屬下們在地下暗牢的一處角落裏發現了戚家二公子戚銘的屍體......”


    謝之宴聞言,沒什麽反應。


    張龍頓了頓,才低聲又道:“死狀淒慘,除了那層人皮還在,其他與當初的戚貴,雷石,別無二致。”


    謝之宴這才有了反應。


    他神色微動,沉聲問道:“陛下的人,也發現了嗎?”


    張龍唇角抿直,點了點頭。


    他剛發現的時候,還來不及做什麽,暗衛首領飛羽就已經出現在了暗牢,並且看到了倒在血泊裏死狀慘烈的戚銘。


    謝之宴眸色壓下來,眼裏都是暗沉,手上的信紙用力捏緊了幾分。


    在得知姬無淵趕來霧冥山的時候,他就知道,藏不住了。


    隻是,沒想到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隻要看到戚銘的死狀,姬無淵便什麽都知道了...


    以他對姬無淵的了解,心中沒有芥蒂是不可能的,眼下隻是他因心軟,粉飾了太平。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平靜,能維持多久...


    另一邊,別院裏,房間內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陷入昏迷的江晚棠正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


    她身上被鮮血染透的大紅嫁衣早已被換下,一身純白的絲質褻衣,更顯幾分柔弱蒼白。


    江晚棠如墨的秀發整齊披散在枕邊,她的眉頭緊蹙著,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睡得不安穩,那雙靈動明媚的桃花眼緊緊閉著,鴉羽般的長睫,眼瞼下投下一片暗影,像是兩隻失去生機的蝴蝶。


    姬無淵抬手,為她撫平額間的褶皺,凝視著她蒼白憔悴的麵容,眸底藏著複雜而濃烈的情緒。


    過往的種種都在腦海中閃過,驕縱的她,乖巧的她,狡黠的她......


    獨獨沒有見過今日這般嗜血瘋狂的她。


    姬無淵自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江晚棠了,但他不得不承認在今晨看到她渾身是血,手持長劍的模樣還是很震撼和陌生的。


    姬無淵緊緊握著江晚棠的小手,手心裏的溫度是涼的,他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床榻邊,太醫搭著帕子正在為江晚棠診治,太醫麵色凝重,眉頭越皺越緊...


    許久,太醫跪在姬無淵麵前,戰戰兢兢的道:“迴陛下,娘娘她傷勢太重,失血過多,身體潛能過度消耗,怕是一時半會兒,很難醒過來了......”


    最後一句話落下,屋內的溫度瞬間降到了極點。


    “很難醒過來......”姬無淵輕輕重複著三個字,之後,眼尾染上一抹濃豔的紅意,猩紅駭人。


    他冷眼睨著那已經在瑟瑟發抖的太醫,麵色陰沉到不像話:“很難醒過來…… 是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艱難擠出,帶著徹骨的冷意。


    那太醫聽了這話,卻是嚇得渾身一瑟縮,低著頭,話語顫抖到不成樣子:“迴陛下,娘娘傷勢太重,身體損耗太大,怕......怕是要睡上幾日,等身體恢複......”


    “幾日?”姬無淵沉聲道。


    太醫也不確定,但姬無淵問了,他隻能硬著頭皮道:“三日。”


    他本想說五日,剛舉出一隻手,姬無淵冷冽的眼神便掃了過來,嚇得他連忙放下了兩根手指,到嘴邊的‘五日’,變成了‘三日’。


    姬無淵沒再說什麽。


    這時,暗衛首領飛羽在屋外稱有要事要稟告。


    太醫聞聲如臨大赦,連忙出聲告退,下去煎藥。


    姬無淵擺了擺手。


    飛羽進來後,將一疊謝之宴在戚銘地下密室內發現的信件,雙手奉到了姬無淵麵前。


    “陛下,這是謝大人在密室內發現的戚家叛黨與南月國,北境暗中來往的書信。”


    姬無淵眸色沉靜的將書信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沒有多餘的反應,就好似早就預料了一般。


    緊接著,飛羽又將在地下暗牢裏發現戚銘屍首之事,事無巨細的稟告了一遍。


    他眸色依舊沉靜,隻是若是細看,便會發現裏麵摻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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