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淵莞爾,唇覆上她的額頭,落下一吻:“孤器重的人可以有很多個,不是非誰不可。”


    “但棠兒隻有一個,孤非棠兒不可。”


    江晚棠被他突如其來,又一本正經的情話怔了一瞬,呆呆看著他。


    哪怕到現在,她也還是有些難以招架姬無淵頂著這樣一張清冷禁欲的臉,冷不丁的說著那些撩撥人心的話。


    就這一瞬,姬無淵突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過多的情愫纏綿,很快便放開了她。


    江晚棠卻是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臉紅紅。


    姬無淵笑意低沉,那雙幽沉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江晚棠:“孤的意思,棠兒明白嗎?”


    “陸今安的生死,就在棠兒的一念之間,所以,棠兒……”


    “算了,死太便宜他了。”江晚棠搖頭道。


    她知道,雲裳不會想要看著陸今安死的。


    懲罰一個人的方式很多,死亡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這也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姬無淵眸色清淡,嘴角笑意不減:“那現在還有不開心嗎?嗯?”


    江晚棠說沒有。


    姬無淵笑了笑,問她:“餓了嗎?”


    “孤一下朝就過來了,還未用早膳,棠兒陪孤一起去用早膳好不好?”


    江晚棠點了點頭,說:“好。”


    彼時,雲裳看著跪在長樂宮門口,一臉慘白的陸今安,麵色平靜,冷淡。


    陸今安也在她出現的那刻便看向了她,眼眶瞬間通紅,一雙緊握成拳頭的手,緊了又緊,與昨日的衝動不同,是極致的忐忑和心疼。


    昨日,他已經從紅顏苑的老鴇那裏得知了雲裳這近一年經曆的種種遭遇。


    方才知道她過得多艱難,多掙紮,甚至幾度差點再也見不到她了。


    光是這一年的遭遇,都足夠他心痛如刀絞


    他不敢想,他的捧在手心的小姑娘,這些年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是怎樣的受盡欺淩。


    他心疼的要死。


    陸家該死,他更該死。


    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後背的傷口已經裂開,一片血濕,強撐著一口氣跪在這裏。


    雲裳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語氣疏離到極點:“陸大人,這是何意?”


    陸今安的眼眶紅得不像話,聲音沙啞,字字顫抖:“阿雲……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是陸家害的你,對不起!”


    “我已修書迴江南,與陸家斷絕關係,我不欠他們什麽,唯欠你。”


    “陸家那般待你,我定會親自為你討迴公道。”


    “阿雲……”


    雲裳無動於衷,她隻是看著陸今安死氣沉沉的臉,看著他自說自話的模樣,冷淡開口:“說夠了嗎?”


    “你再怎麽做,做再多,也改變不了我這些經曆的所有苦難遭遇,不是嗎?”


    短短一句話,已經是誅心之論。


    陸今安身形一顫,雙手無力垂下。


    是啊,他做什麽,都改變不了她經曆的那些痛苦。


    他開口,嗓音中都帶著無法掩飾的痛苦:“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是我食言了,沒有保護好你,是我虧欠了你。”


    “阿雲,我將餘生都賠給你,為你當牛做馬,好不好?”


    陸今安一雙通紅的眼眸,極度偏執的看著雲裳:“我那日在禦花園所說,此生認定唯一的妻子,是你。”


    “我陸今安曾對天發誓,此生與雲裳一生一世一雙人,絕無二心。”


    “阿雲,還記得嗎?”


    “陸家害了阿雲,阿雲討厭陸家,那我以後便不姓陸,我自願入贅,此後改姓雲。”


    “阿雲,能不能……給我一次償還的機會?”


    雲裳心中顫了顫,其實是觸動的。


    但隻要一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她無法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也無法原諒。


    況且,她與他早就不同路了,不是麽?


    一入風塵,這身汙名,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淨了……


    陸今安對她或許隻是虧欠罷了。


    他本是風光霽月的清貴公子,如今又是前程似錦的新科狀元郎……


    就算他現在不嫌棄,以後也不一定。


    雲裳重重的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眼裏已沒有了一點點的波瀾:“雲裳從未想過高攀陸大人,從前是,現在更是。”


    “陸大人若真想彌補,日後便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不要打擾我現在平靜的生活。”


    “因為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那段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過往。”


    “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還請陸大人離開此處。”


    說罷,雲裳便轉身離開。


    陸今安,忙激動起身,再度牽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疼得倒抽幾口涼氣。


    但是雲裳沒有停留,也沒有迴頭。


    他眼睜睜的看著,長樂宮的大門在他麵前關上。


    本就慘白的一張臉,此刻更是白得幾乎透明。


    陸今安踉蹌著上前,敲了敲門,再無人迴應。


    他白淨的麵容呈現出一片衰敗透明的白,藏在廣袖下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大約是傷的太重,身上的,心裏的,陸今安往迴走的時候,一步步拾階而下,眼前有大片大片的黑色襲來。


    他如行屍走肉般走著,可是腳下一空,竟是徹底失去了重心。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嘴裏還在呢喃著:“對不起……”


    門外的宮人們見狀,忙上前去攙扶他。


    ……


    而後,過了沒兩日安生日子,京城便傳出了一個驚天大傳聞。


    據說,那位新科狀元郎陸今安竟是將自己賣身進了京城最大的“銷金窟”尋歡樓,做了一名小倌。


    他一去,便豔壓了尋歡樓的行雲公子,一躍成為尋歡樓的新頭牌。


    此消息如驚雷一般在京城炸響,京城上下一片嘩然。


    從來都是被迫賣身的,還從未見過像他這般自己主動賣身的。


    那可是新科狀元啊,本應是風光無限,前途無量之人,誰也想不通,他會何自斷前程,做出這般驚世駭俗之舉。


    不少男男女女,甚至達官顯貴,紛紛慕名而去,隻為能有幸聽他彈奏一曲。


    是以,尋歡樓的生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盛況,其中最高興的當屬尋歡樓背後的東家趙熠。


    而令人再度不解的是,這位新頭牌每日開場必彈奏一曲《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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