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姥哈哈大笑一聲,“到了我的地方,豈是你說走便能走的?”


    她眼神閃出一陣冷芒,又道:“我不管你是刀道,還是什麽,隻要你沒我強,我便要你亡!”


    “殺了十年前風雲江湖的青城山以刀入道的刀道,,會讓我的實力更進一步吧...”


    老道對著葉昶和雪茵道:“我去殺她,你們倆護好自己就行。”


    被放下的葉昶嘿嘿一笑道:


    “老道,把我的那份也帶上啊,他奶奶的,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打出血。


    老子當年和老李一起打架時候也沒出過血啊,向來都是我打人家的份!”


    老道腳步一點,在半空中畫個弧度,衣袂飄飄落在高台,與有隻狐尾的血姥相對而立。


    一人手握樣子奇特的怪刀,一妖手心懸浮著幾朵含苞未放的紅色彼岸花。


    距離上一次打鬥已經十年的老道小眼睛盯著血姥,心潮澎湃,不自覺緊了緊手中的刀。


    浮塵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戰心,微微顫抖,輕聲嗡鳴。


    一人一妖一動之下,便相互廝殺起來。


    而葉昶這邊,一雙雙綠油油白湛湛的眼睛盯著他,也要朝著他撲來。


    雪茵則是一妖對那十數隻化形狐妖。


    兩隻小狐妖前爪刨著地麵,做出欲攻之勢,在第六下刨土之後,兩狐同時閃出,一前一後,頗有合擊之妙。


    葉昶緊了緊眉頭,雙手持刀橫在身前,繼而運轉體內本就微末真氣之根的十分之一注於手心。


    拿刀從左向右橫掃而去,與此同時腳跟離地,一扭,刀擊中那小狐妖後,隻是略微停滯便又順勢劃弧。


    懸空半月弧,刀刃又擊中了身後那名狐妖。


    兩狐妖甩在了地上,除了腹部一道不斷冒血的刀痕外,並無其他傷勢,掙紮著又站了起來。


    毛皮直立,獠牙畢露。


    葉昶看到兩條狐狸站起來,聳聳肩,他知道自己水平,若是有體內更多真氣加持,那這兩隻狐妖斷斷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不是他強,是這些未入玄牝的並且太過普通的狐妖太弱。


    況且這些狐妖也隻是普普通通的毫無強悍血脈的狐妖。


    兩隻狐妖進攻爬起來後,這些狐妖開始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地撲來。


    在這狐潮中,初窺門徑的葉昶如同大浪下一葉扁舟,將倒未倒,將敗卻始終未敗。


    而雪茵那邊戰鬥比葉昶這邊更加血腥了幾分,每一擊,每一次廝殺,都是血腥極為濃烈。


    致虛境初期巔峰的丘狐被雪茵用胸部遭受一爪為代價,刺穿了兩條腿,傷勢頗重的躺在那裏。


    藍雪被十幾隻狐狸圍攻,處於劣勢地位。


    又是一陣攻擊過後,雙雙開始停手,將目光移向了高台上那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戰鬥。


    “葉小子,看好嘍!什麽才是真正的一線扶金搖!”


    老道的道袍破破爛爛,兩道袖筒猶如狗啃,不到肘部,可依舊豪邁異常地道。


    葉昶抬目望去,隻見老道衣物無風自鼓,一柄飛塵刀被老道真氣加持煌煌而閃。


    刀刃那條金絲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在刀身上不停的遊走,不時地吐著水花。


    隨著老道縱身臨虛一擊之下,劍氣鼓漲如遊龍從刀身中破殼而出,淩冽地攻向血姥。


    血姥雙手結印,右手手心覆於左手手背之上,手腕又一抖。


    周身血滴化為九九八十一隻,按照青城山開山鼻祖所說的‘八一歸氣,於此身立天而履地’之態勢繞身而動。


    血姥雙臂交叉放於胸前,中指輕輕一勾。


    豔麗至極的紅色嘴唇用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輕吐;‘彼岸開花,半天朱霞。’


    忘川河畔黃泉路邊一望無垠的彼岸花若開,便勢要與長天共分一色,割據半天赤霞。


    頓時,九九歸一合計八十一朵彼岸紛紛炸開,散成漫天的血霧,籠蓋四野。


    血姥腳下正前方地麵兀地開出一朵朵大紅花。


    以血姥為起點,以極快的速度朝前蔓延而去,花線不隻開在地麵,同時還有空中,空中花無根自開,玄妙異常。


    扶搖刀罡撲麵而來,彼岸花海盛開而去。


    勁風將洞廳之中的青紅妖氣橫掃而空,逼退著順著洞穴唿嘯而散。


    刀罡勁氣金龍吐息,破開一朵朵彼岸花,一朵彼岸花被毀,空中又盛開一朵,流轉不息。


    刀罡咬掉最後一朵紅花,刺進血姥胸口。


    老道朝前遞刀一步,刀尖又隨之而進血姥胸口一寸,扶搖刀意直進了三寸才煙消雲散。


    沒人注意到,一朵盛開彼岸悄然盛開在老道背後,花如同金鐵鑄就,割開老道後背。


    霎那間,老道背後便血肉模糊了。


    花殺意不減,綻放不停,攪動老道體內真氣。


    老道收刀,血姥身上血口噴湧而出,發出滋滋之聲。


    老道雖說被傷,可知道既然結了怨,絕對不能夠留這麽一個不僅對自己還對其他人來說是個禍害的妖留在世上。


    老道眼中殺意不可掩蓋,硬抗住體內傷勢,踏著步子再次殺來。


    血姥也同樣的不甘示弱,周身一朵朵豔麗至極的彼岸再次盛開而來。


    老道全身真氣逸散而出,凝聚於那把浮塵刀上。


    在踏出一步之後,身體迅速消失在原地。


    老道使刀,身體旋轉,朝著血姥刺去。


    血姥周身紅色似花非花的彼岸瘋狂疊加在她身前。


    刀、血相互碰撞,刀融入血中。


    血姥雙手結印變化,將原本如水般的血液凝固,凝固在外,使刀不能動分毫。


    兩者就在此僵持住,誰也奈何不了誰。


    可局外的葉昶從刀與血的碰撞融合中,看出了老道手中的刀漸漸離手。


    畢竟是覆命巔峰與天玄之差啊。


    老道雖說實力強橫,甚至可以跨境襲殺,但他真氣底子不如天玄境的血姥。


    葉昶有些著急,他知道,老道如果敗在了血姥手中,那他和雪茵,同樣活不了。


    葉昶看了看雪茵,咬著牙道:


    “雪茵,能不能幫我抵抗住這幾隻小妖?”


    正忙於廝殺的雪茵抬起兇狠的眸子盯了葉昶一眼。


    雖說胸口上正流著鮮血的傷勢明確告訴了不能,可雪茵還是堅強的點了點頭。


    可就在這時,一條白色真氣匹煉甩出,攻向和葉昶廝殺的幾條未化形小狐妖。


    “姐姐,還是我來吧。”


    一旁始終未曾動手的白菁動手護住了葉昶道。


    白菁最終還是選擇站在了雪茵這邊。


    得到喘息機會的葉昶胸口劇烈起伏著。


    可時間不允許他有休息的時間。


    葉昶右手握著刀,緊張地慢慢向血姥靠去。


    他想要趁著兩個人僵持,血姥無暇他顧之時,去幫助老道給血姥補上一刀!


    葉昶猛吸一口氣,是自己身心平靜下來。


    感受自己體內,微弱的真氣在經曆大戰後,更是微乎其微。


    想要能夠一刀傷了血姥,葉昶必須依靠的是體內這微乎其微的真氣。


    葉昶慢慢靠過去,心中大唿:苟住,苟住!


    等葉昶到了血姥身後,老道目光卻移了過來。


    這一移之下卻被專注於與老道一爭高下的血姥所察覺。


    葉昶發現血姥頭頂兀地長出一個新的紅色彼岸。


    彼岸花流轉,從血姥頭頂被一甩而下。


    當即葉昶便瘋狂地壓榨抽調自己體內全身經脈中的真氣,灌注到刀間。


    葉昶不敢有半絲停頓,橫平將刀猛地朝前推出。


    噗!


    刀刺進了血姥體內,可這時,葉昶也被血姥頭頂上的彼岸擊中,身體從高台倒飛而出。


    狠砸在牆上。


    那一擊打出後,被摔在地上的葉昶便一睡不醒,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了。


    而他那這區區尺寸的攻擊,卻已建功,給了老道一個機會。


    老道刀罡如雛雞般破殼而出,掙開了血姥彼岸血液。


    血姥與葉昶如出一轍般甩出了高台之下。


    老道身子一飛而下,趁勢而出,直取血姥而去。


    血姥看著眼前攻擊,自知無法逃脫。


    她閉上眼睛,頭腦中兀然開始閃現她這一生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場景。


    二十餘年前,她被兩個覬覦她美色已久的兩隻天玄大妖追殺,費勁周折的她金蟬脫殼後才僥幸逃出。


    可身上傷勢也頗為嚴重,在碎夢湖邊,她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類救下,或許那個心思深重的人類便是為了自己並未現妖形的美色才救下自己的,但終究他還是救了。


    那個人類將重傷的自己背迴家,自己慢慢恢複,同時也慢慢喜歡上這個很會討好女人的混蛋人類。


    可忽然有一天,有隻大妖來到她所在的村鎮惹上了她已經私定終身的相公,她不得不露出妖麵,救下那個人類相公。


    大妖被她趕跑了,可相公也開始知道自己的身份,並趕她出門。


    她想這樣也好,既然人妖注定不能私定終身,那便好聚好散。


    但是在一個大雪滿山的隆冬季節,她的人類丈夫居然請來練氣士圍殺自己!


    她拚死將人類丈夫殺死,用彼岸花半邊霞屠了整個村鎮,又重傷之下從人類練氣士手中逃了出來.....


    之後才有了丘狐,有了霧丘。


    迴過神來的血姥,嘴中喃喃道:“我真要死在這裏了麽?”


    血姥幽幽長歎一聲,“那便死吧。”


    可是屠刀遲遲不曾落下,血姥大好頭顱依舊緊緊與身子相連。


    血姥睜開眼睛,原來是丘狐這個孩子救下的自己。


    丘狐此時腹部已經中空,可憑借妖族的強悍體魄,依舊沒有死,隻剩下一口氣死死撐著。


    丘狐爬在地上,麵容猙獰,大吼一聲:“姥姥快走!我來抵擋住這個道士!”


    血姥眼神迷離半響,“丘狐......”


    丘狐跪在地上,流著淚。


    對著姥姥重重磕了一頭,語氣堅定道:“守丘之狐,願為姥姥守丘至死!”


    “守丘之狐,願為姥姥守丘至死!”


    丘狐堅定的聲音在整個洞府飄蕩。


    血姥也不是個優柔掛斷之人,怨毒看了一眼漸漸近身的道士,便直接遠遁而去。


    隻留下一道怨恨至極的聲音響徹洞穴。


    “姓孟的,我血姥,與你今日毀家之仇,不報,誓不為妖!”


    丘狐踉踉蹌蹌爬起來,腹部猩紅鮮血不住往外流淌,可她卻毫不在意。


    掏空體內真氣運之於手,緊緊握住拳頭,左腳踏地,地麵便迅速如蛛網般裂開。


    身體似離弦之箭竄到了半空中,左拳向前,右臂肘微縮,飽含真氣的一拳無比絢爛地轟向老道。


    老道似乎歎了一口氣,右腳朝後退了半步,微抖手腕,將手中的刀在手中轉了半圈。


    而後老道又將刀由下朝上來了一記挑擊,打偏丘狐那中看也中用的拳擊。


    老道並不打算給予丘狐喘息之機,豎刀被老道轉手變為橫刀,朝左輕輕一劃。


    丘狐蝤蠐般的脖頸多出了一道血痕。


    守丘之狐重重倒在地上,她自小被她那狠心的父母拋棄,連一個家也不曾有。


    後來姥姥救下她,霧丘便是她的家,她自己本就應該死在霧丘啊...


    其餘眾小妖見姥姥遠遁,丘狐身死,一個個也見識到了老道實力,頓時鳥做群飛散,不再與葉昶雪茵糾纏,也迅速逃離。


    隻剩下葉昶、老道、雪茵、白菁兩人兩妖。


    轟隆轟隆,如同地龍翻滾,所在的霧丘洞廳劇烈震蕩。


    原來是方才老道與血姥的打鬥破壞了洞穴的安穩導致的。


    “我們也趕快出去,這個洞府快要支撐不住了!”


    ....


    夜已深了,老道背著葉昶以及雪茵兩人出現在了霧丘旁。


    老道看了一眼兩妖:“先迴鎖心寺吧,在那裏休息幾天。”


    雪茵對著昏迷不醒的葉昶輕輕一笑,而後對老道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老道擺了擺手,沒好氣道:“我是為了救我徒弟,與你無關。”


    雪茵笑容更甚了,老道這是在埋怨她擄走了葉昶呢。


    “咕~”


    老道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雪茵道:“道長先與葉公子去鎖心寺,我與白菁去打點獵物迴來。”


    老道滿意地點了點頭。


    待雪茵離開後,老道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哎,這老妖精也忒厲害了,血彼岸呐。”


    老道迴頭看了一眼背上的葉昶,“現在和這小子處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老嘍,老嘍。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啊。”


    葉昶還在夢囈:


    “老道,他娘的,這騷娘們不好搞啊,看我給你捅上一捅!”


    老道滿臉黑線,啐了一口道:“混蛋小子,說夢話都他娘的不正經。”


    隨即老道想起了什麽,輕聲道:“雪茵那小女妖哦,你們兩個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啊。”


    老道背著葉昶,從霧丘至鎖心寺,不知不覺竟說了一路。


    “初,二妖饞涎於狐妖血姥之色,乃欲強妻之,血姥知而後奔,雖逃虎穴,然身遭重創。至碎夢湖,一男觀其色動心,救之而期此女能以身許之,果其然。


    後血姥妖身露,男恐,不顧經年之情分,求練氣士捕殺之,宣言曰:自古不曾聞人妖相愛,況吾讀書之輩?


    血姥怒,開花遍鎮,屠之。後亦為練氣士重傷而逃離碎夢湖。


    碎夢之地,夢碎之地邪?”


    ——古今廣記.卷三百二十一.情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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