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冷淡反問:“誰是我老子?”


    趙學峰身子往前探,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是你老子,你看清楚!”


    寧稚迎著他恬不知恥的目光:“在我心裏,我老子早暴斃街頭了,你若想上趕著去死,盡管把自己當我老子好了!”


    “你詛咒我?”趙學峰騰地站起身,朝寧稚揚起手,要掌摑寧稚。


    李霄攔住了他,笑著勸道:“趙律師,會議室有監控,別衝動啊。您這一巴掌下去,我們馬上就能報警立案的。您說您現在都已經焦頭爛額了,沒必要多背一條官司在身上嘛!”


    李霄是懂紮刀子的,不僅諷刺他如今落魄,還順帶威嚇。


    趙學峰一張臉氣得通紅,額頭和脖子的血管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血管。


    寧稚是一秒也不想再看見這個人,對李霄說:“李律師,趕緊說正事。”


    李霄看向趙學峰:“您如果想和解,咱們就按法律,把當年該分割給您前妻林淑婉女士的婚內共同財產,一分不少地分割了,再加這六年多的滯納金,滯納金按銀行五年期利率算。另外,由於您當年的故意隱匿、轉移婚內共同財產,致使林淑婉女士的母親離世、林淑婉女士被迫辭去教師工作照顧母親所產生的誤工費、退休金差額、精神損失等一係列損失,同樣需要您做出補償。”


    趙學峰冷笑道:“林淑婉她媽年紀大了,自己想死,跟我們離婚沒任何關係。”


    寧稚吼道:“我姥姥身體本來很健康的,就因為你設計我媽淨身出戶,我姥姥一氣之下才會中風的!才會去世的!”


    趙學峰食指戳著桌麵,反問:“趙鑫磊,你自己也是學法的,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你怎麽去證明你姥姥的死,跟我們離婚的因果關係?即便你能證明,又有哪條法律支持你來找我索賠?”


    寧稚一噎,說不出話來,隻能雙目通紅地盯著他。


    趙學峰心虛地移開視線,沒敢看寧稚的眼睛。


    他暗想,如果按他在第一段婚內存續期內的收入,至少得分兩千多萬給林淑婉。


    給個兩三百萬的打發掉林淑婉還可以,叫他拿兩三千萬出去,跟割他肉差不多。


    好在正和所還未公布那些年的財務數據,他離婚之前到底掙了多少錢,沒有人知道,李霄和寧稚也同樣也不知道。


    隻要趕在正和所公開數據之前,把和解書簽下就行。


    思及此,趙學峰鬆弛了些,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說:“都到這份上了,該分就分吧!但是那幾年,正和所在起步階段,為了鼓勵優秀的律師留在所裏,壯大正和所,我身為創始合夥人,抽傭很少,分到我手裏的錢也不多。”


    見他又滿嘴謊話,跟當年哄林淑婉離婚時一模一樣,過去的迴憶襲擊了寧稚,寧稚胃底開始抽搐、想吐。


    她單手按住上腹部,另一手拿過李霄手邊的文件,丟向趙學峰:“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惡心的人!”


    趙學峰接過文件,翻看了幾頁,臉色難看。


    這是和解協議,裏頭清楚地列明了正和所成立之後,他收到的每一筆錢;他應該分割給林淑婉的錢,以及一係列的滯納金、賠償金。


    這些數據的真實性,讓趙學峰很意外。


    正和所還未公布財務數據,按理說,李霄不應該知道這些。


    他用力把和解書合上,丟迴桌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霄笑了下:“沒關係,不強求你和解,咱們法庭上見也可以。接下來,我們會繼續發酵這個案子。視頻的轉發量,這會兒已經超過五百萬了,明天應該就到千萬了。正和所和金誠所,一個都跑不掉!而我們全勝所,就負責接收跟你們解約的客人就行了。”


    坐收漁翁之利。


    趙學峰質問道:“這些數據,是蕭讓給你們的?”


    寧稚還未開口,就聽李霄說:“蕭讓代表的是金誠的利益,怎麽可能給我們這些東西?全世界都有可能出賣你,隻有蕭讓不會。除非他不想做律師了。”


    寧稚意外地看向李霄,沒料到,他竟會為蕭讓說話。


    “那你是怎麽拿到這些數據的?”


    李霄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趙學峰咬牙,恨恨看一眼寧稚,站起身:“我當初就不應該聽蕭讓的,把房子留給你們這對白眼狼母女!”


    他看向李霄:“給我三天時間籌錢!”


    李霄笑:“行!我送您出去。”


    寧稚衝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這是這些年來,吐得最狠的一次。


    她想起高二下學期,久不著家的趙學峰突然頻繁返家,為了纏林淑婉離婚,什麽惡心的話都說過。她成日聽他說那些不要臉的謊話,才得了謊言應激綜合征,至今未愈。


    寧稚站在洗手槽前,看著眼睛下方出現的小紅點。


    吐得太狠,頭部負壓大,眼皮底下的血管脆弱,有些爆了。


    她腦袋也有點甕,隨便清理了下,迴到會議室。


    李霄正在收拾文件,看她一眼:“我還以為你迴去了。”


    寧稚沒說什麽,虛弱地按著會議桌,坐了下來。


    李霄說:“趙學峰願意賠錢。你迴頭把阿姨的銀行卡信息給我,安心等收錢。”


    “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寧稚白著臉說,“他那個人,把錢當成命。現在一下要他拿出三千多萬給我媽,他能拿得出來嗎?”


    李霄笑道:“正和所給他三天時間解決這個案子,三天內解決不了,就公開財務數據。他不給錢,也行,咱們拿著正和所公布的財務數據立案起訴,他一樣得賠這麽多錢,且還要麵對名譽受損的後果。怎麽算,都是在三天內和解比較劃算。”


    寧稚虛弱地點點頭,按著桌子站起身:“行,你來處理吧,我先下去了。”


    她轉身要走,想起李霄方才維護蕭讓,問:“你不是一直想借著我這個案子扳倒蕭讓麽?剛才為什麽又幫他說話?”


    “我幫他說什麽話了?”


    寧稚把他維護蕭讓的話提了一遍。


    他笑道:“蕭讓這人是嘴賤沒錯,但還不至於去背刺曾經的當事人。趙學峰那麽詆毀他,明顯就欺負人。他隻有我能欺負,別人不行!”


    寧稚搖了搖頭:“搞不懂你們。”


    另一邊,趙學峰迴到家,立刻衝進主臥衣帽間,打開保險櫃,把裏頭的存折、銀行卡、投資金條都拿出來。


    家中財政都是李丹管,他從不管錢,印象中,三五千萬還是有的。


    他把一本封皮發舊的存折打開。


    這是李丹剛和他一起時辦的折子,當年他從正和所領的現金分紅,就是存入這本存折中。離婚之後,他掙到的錢,也是存在這本折子裏。


    李丹說,防止林淑婉迴頭分財產,所以要存在她名下才安全。


    趙學峰翻開存折最後一頁,臉色在看到最後一條金額時,徹底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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