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隨著兩道沉悶的鴿子聲響起,一隻渾身雪白的鴿子撲扇著翅膀在窗邊盤旋。


    正在窗邊撥弄算盤的薑荷綺微微抬眸,瞥了一眼正在簷下打轉的鴿子,抬手燃起了一支線香。


    清新的香味隨著嫋嫋升起的煙霧在窗邊散開,那鴿子拍打翅膀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落在了那支線香一側。


    薑荷綺在窗邊撒了些許玉米,趁著鴿子低頭去啄玉米的時候,取下它左腿下綁著的一個小竹筒。


    掀開蜜蠟封住的筒口,薑荷綺從竹筒裏抽出一張窄窄的布條。


    將上麵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細細看了,薑荷綺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唇邊勾起一抹輕快的笑容,心道:


    吳家那邊事成了!


    心裏這樣想著,薑荷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吳家老宅的方向看過去。


    吳家老宅。


    “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吳芷瑩聞聲推開了窗戶,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慢悠悠地落在了窗欞上。


    她與那雙豆大的鴿子眼對視上,吳芷瑩的唇邊便不自覺地染上了溫柔的笑意,伸出手準備去摸了摸鴿子柔順的羽毛。


    “吱呀——”


    她的手剛伸出去半截,便聽見門被人從外麵直愣愣地推開的聲音。


    吳芷瑩的眉毛不由得皺起,心中閃過不悅。


    這個院子裏,不把她這個“表姑娘”放在眼裏的,會這樣沒有禮數的衝闖進來的,也就隻有那個老貨了!


    吳芷瑩眨了眨眸子,再抬眸的瞬間已然斂去了全麵的情緒,扭頭衝著走進來的張嬤嬤笑盈盈道:


    “嬤嬤,您來了。”


    張嬤嬤隨意地點了點頭,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用精明的目光梭巡著屋內,口中還親親熱熱地詢問著:


    “剛剛奴婢聽到姑娘的屋子裏有動靜,可不知道是不是姑娘喚了奴婢?有什麽要吩咐奴婢做的嗎?”


    倏然,張嬤嬤的目光落在半開的窗戶上,麵色一變:


    “姑娘身子弱不宜吹風,這窗戶還是關上的好。”


    說著,便腿腳極利索地走到了吳芷瑩的身側,精明的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那鴿子腿上。


    見那鴿子腿上空無一物,張嬤嬤的目光又飛快地在吳芷瑩身上打著轉。


    吳芷瑩假裝沒有看見張嬤嬤打量的目光,伸手摸了摸鴿子柔順的羽毛,從旁邊的碟子裏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


    用纖細白皙的手指一點一點將糕點掰碎了,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喂給鴿子吃。


    “表姑娘!”


    見吳芷瑩渾然不搭理她的話,張嬤嬤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提醒道:


    “前兒個皇後娘娘派來的包太醫還囑咐了您千萬要注意身子,您莫不是連太醫的話都不聽了?”


    吳芷瑩並沒有迴頭,而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中竟是哀愁:


    “嬤嬤成日裏叫我喝那些苦藥,悶在屋子裏不讓出去,好容易看見個小東西頗有生機,嬤嬤還不允許我逗弄一下嗎?”


    張嬤嬤下意識地就要皺眉,張了張嘴,那反駁的話已然壓到了嘴邊。


    吳芷瑩微微側首,眼角餘光瞥見了張嬤嬤麵上毫不掩飾的輕視和不耐。


    羽睫輕掃,吳芷瑩的眸光下滾過一圈不虞:


    這個張嬤嬤對她的輕視,已經到了連麵子情都懶得做的地步了!


    要麽是她蠢得可笑,要麽就是她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心裏!


    不過皇後娘娘親自派出來的得臉嬤嬤,又怎麽會是蠢人呢?


    在張嬤嬤將將要說話的前一瞬,吳芷瑩輕啟櫻唇,慢條斯理地截住了她的話頭:


    “不過嬤嬤也是為了我好,我少吹些風就是了!”


    說著,吳芷瑩溫柔的拍了拍鴿子的腦袋,屈指在它肥碩的小肚腩上彈了一下,輕聲嗔道:


    “都撐了,還吃?”


    那鴿子被彈得倒退兩步,一下子坐在窗台上,小豆眼頗有靈性的看了看吳芷瑩,又扭過腦袋看了看張嬤嬤。


    起身,撲棱棱的扇起翅膀,晃悠悠地飛走了。


    張嬤嬤一時愣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剛好像在那雙豆大的鴿子眼中看到了......怨氣?


    還不等張嬤嬤再細看,吳芷瑩已經合上了窗戶。


    然後扭過頭來,四下裏看了看,問道:


    “禾兒呢?她還沒有迴來嗎?”


    經吳芷瑩這麽一提醒,張嬤嬤才恍然想起來了自己進來的目的,忙道:


    “奴婢正要和姑娘您說這件事呢!”


    張嬤嬤又走近幾步,湊到吳芷瑩的身前:


    “奴婢發現禾兒這小妮子最近總有些心不在焉的,還總是鬼鬼祟祟的在姑娘屋子裏打轉。


    因此這小妮子說她要告假迴去探望生病的老母,奴婢就特意留了一個心眼,著人悄悄地跟著那個小妮子的!”


    “哦?”


    吳芷瑩挑眉,淡淡的開口:


    “那嬤嬤你為什麽不一早來告訴我?”


    張嬤嬤沒想到吳芷瑩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禾兒有沒有問題,反而是糾結自己說出來的時機。


    心裏湧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但很快張嬤嬤又在心底裏搖了搖頭,將這絲感覺壓了下去。


    不會的,這個吳家表姑娘這麽好拿捏,她一定是真的疑惑自己為什麽不早說,而不是在暗戳戳的諷刺她自作主張!


    於是,張嬤嬤訕訕的笑了笑,輕聲解釋道:


    “奴婢是看姑娘甚是喜歡禾兒這丫頭,怕她真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傷了姑娘的心,便想著若事情不大,奴婢私下裏提點警告一兩句也就算了。


    另外,奴婢心中還另有一層考慮,若是奴婢多心了,也不好叫姑娘白白擔憂傷心一場不是?”


    這話說得倒是漂亮。


    吳芷瑩垂著眸子,注視著張嬤嬤難掩興奮的雙眼,淡淡的問道:


    “那嬤嬤又來我麵前提了,想來是禾兒確實做錯了事情咯?”


    “是。”


    張嬤嬤的眉頭上揚,眼角的皺紋都隨著她的話一點一點舒展了不少:


    “奴婢原也是擔心禾兒家裏的情況,派了人去給她家裏送些東西,誰成想卻看見她老母根本就沒病,還能中氣十足的和鄰居吵架呢!


    而我們跟著禾兒的人迴來說,禾兒根本就沒有迴家,而是走進了一家金店,待了許久才出來!


    那可是京城貴族夫人姑娘們才能去得起的金店,絕不是禾兒一個丫頭會去的地方!”


    頓了頓,張嬤嬤似乎是擔心吳芷瑩會袒護禾兒,抬眼看向她:


    “剛剛姑娘還問禾兒有沒有迴來,想來是對禾兒去金店的事情不知情的了?”


    吳芷瑩正托著下巴,手指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桌上剛抄寫的經文。


    聽見張嬤嬤的問話,抬眸看向她,眼中流露出幽幽的光芒。


    看來這老貨這段日子積累了不少怨氣啊!


    她是知道張嬤嬤一直看禾兒不大順眼,明裏暗裏的找禾兒的茬,想要將禾兒發落下來。


    可禾兒看著呆呆笨笨的十分老實,可每次都能恰好躲過張嬤嬤的為難。


    當然了,這其中也少不了吳芷瑩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袒護。


    在禾兒身上栽的跟頭,惹得張嬤嬤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難看,看禾兒的目光也是一日比一日陰沉。


    看張嬤嬤現在這架勢,吳芷瑩覺得她今日是下定了決心,非要把禾兒處置了不可了!


    雖然說,吳芷瑩對禾兒這個丫頭還算滿意,畢竟她是目前身邊已知的,唯一與張嬤嬤不是一條心的丫鬟。


    不過......看一看戲又有何妨呢?


    於是,在張嬤嬤殷切到過於明顯的目光下,吳芷瑩緩緩地點了點頭:


    “確實不知情。”


    張嬤嬤一時簡直沒能掩飾住眼裏流露出的喜色,揚起了聲音衝外麵吩咐道:


    “把人帶上來吧!”


    隨著張嬤嬤聲音落下,屋門再次被人打開。


    在一股冷風裏,捆綁著手腳,塞住嘴巴的禾兒被一個身形魁梧的丫鬟強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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