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首輔和他的發妻是青梅竹馬,兩個人是門對門一同長大的關係,他們的娘親更是多年相交的手帕交,在他們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親事。


    他們從相識,相伴,相知到相愛,都是在祝福和關愛中完成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情深不許。


    成婚後也是感情甚篤,五年內便接連誕下了長子和次子。


    申夫人卻也因為接連產子傷了身子,在生產完次子後添了許多病症,養了許多年才漸漸見好。


    為申夫人調養身子的府醫說她傷了根本,日後恐怕很難再懷上孩子了。


    不過,年輕的申首輔心疼自家夫人,想著已經生了兩個兒子,對祖宗基業也算是有所交代了,對子嗣上倒也不必強求,隻想著要如何寬慰夫人的心情讓她養好身子為上。


    夫妻兩人過得越發蜜裏調油,卻不想在長子已經成親的年紀又懷上了孩子。


    雖然府醫說她的年齡和身體已經不適合生育,可申夫人猶豫再三,還是舍不得將它打掉,堅持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懷胎十月,瓜熟蒂落。


    無論是懷胎的時候,還是生產的日子,申夫人都是吃足了苦頭才誕下了一個幼小軟嫩,頭發稀疏的女娃娃。


    申家一家子瞧著躺在繈褓中粉粉嫩嫩的小團子心都化了,連中三元的申首輔更是翻了幾天幾夜的典籍,最終為自己的幼女取了個尋常的名字“欣悅”,隻盼著她一生一世都能活在歡欣愉悅當中。


    可惜,好景不長。


    申夫人到底還是因為強行保胎生產而落下了病根,勉力支撐照顧了女兒兩年,又熬到了長孫出生之後一口氣散了,再也沒能醒過來。


    小小年紀的申欣悅趴在母親的床邊,雖不知事卻也哭得昏天黑地,暈厥到喘不上氣來,甚至身子從此便弱了下去。


    申家上下都憐惜她小小年紀沒了母親身子又弱,她又是祖孫三代裏頭唯一的女娃娃,都很嬌寵她。


    這份嬌寵隨著她的年紀漸長也越發的濃厚,因為她的長相性子越來越肖似她那早亡的,未能好好陪伴她長大的母親。


    可也是這份過分的嬌寵將她養成了個天真爛漫,不識得人心險惡的單純性子。


    在豆蔻年華,這位嬌寵長大的申姑娘迷上了一個唱戲的旦角,常常從後院角門處偷跑出去看他唱戲,賞他銀錢,把他引為知己,與他談天論地。


    年少不知事的申姑娘並不知道自己為何總是思著他,念著他,一顆心在看到他的時候總是砰砰亂跳,叫她的眼睛不敢看向想看的人。


    可那位旦角卻是早知情事,小姑娘那張欲蓋彌彰的粉麵叫他一看便知為何,更何況這位出手闊綽的小姑娘從沒有想過要向他隱瞞什麽。


    所以,他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的單純,也......知道她的家世。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間,他用柔軟的絲綢蒙住了小姑娘的眼睛,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至了花蕊最深處。


    小姑娘嬌氣的眼淚洇濕了絲綢,滑落至鮮豔的唇瓣邊,被他輕輕的拭去。


    事情發生得天知地知,小姑娘連這種事意味著什麽都不知曉,更遑論他還常常告訴她若是此事被第三個人知曉他恐怕就要被趕出戲班子流落街頭了。


    所以,一無所知的小姑娘雖懵懵懂懂,卻也無師自通地為他瞞得密不透風。


    直到......申姑娘身邊的乳嬤嬤發現她的月事遲了兩個月。


    父兄氣得幾乎要殺人,還是長嫂用溫暖柔軟的懷抱問出了事情的始末。


    後來,申家私底下將人從戲班子贖了出來,給了他一大筆銀錢送他南下去生意,承諾他若是生意有所起色可以迴京城上門提親。


    而申欣悅則是被拘在了家中,在小姑娘的一再堅持下,申首輔鬆了口讓她好好養胎。


    誰也不知道,看起來清俊老實的旦角一到了南邊便本性暴露,花天酒地的揮霍了申家資助給他的銀兩,還放言說自己是申家未來的女婿。


    酒至興起時,甚至還對申欣悅口出孟浪之語,直言她不過是看起來冰清玉潔,實際上是個上杆子不知自重的輕賤貨色......


    他隻見過申欣悅善良單純的模樣,也隻見過申家父兄為了申欣悅和顏悅色的樣子,所以他不知道已經官至首輔的申府背後意味著怎樣的權勢。


    他不過是提了兩句申家,就被暗地裏盯著他的人捂住嘴捆住拖了出去,連夜送迴了京城。


    申家所有人,除了申欣悅都齊聚書房,商議了一天一夜最終還是覺得此人太過混賬,有了一次恐怕還會有無數次,絕不可以將申欣悅托付成這種人!


    待處置了此人,他們再好好的挑一位忠實可靠的男子,將申欣悅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托付給他,大不了以後拿捏著申家的權勢護她一輩子就是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在他們商議著如何處置這件事的時候,申欣悅已經得了消息悄悄去了柴房探望她的心上人。


    卻在他迷迷糊糊的口中聽到了無數汙言穢語,當場就動了氣傷了心,肚子裏的孩子也沒能保住。


    年少時所托非人,傷了身子又傷了心,申欣悅變得越發沉默寡言。


    年紀漸長,當初不通人事的申姑娘也在嫂嫂日漸增長的眼神中明白了此事的嚴重性,她年少時犯下的過錯已經毀掉了她本該平和幸福的一生。


    “近些年,申欣悅越發的聽不得嫁人生子這樣的話,連門也不出了,時常鑽起牛角尖來還會尋思,如今眼前連人都離不得了。”


    江姝靜安靜的聽完,這才恍然大悟道:


    “若是真的能開立女戶,申姑娘就可以不願嫁人為由從申府分出去單住,旁人問起來也不會往那些事情上想,申姑娘也不必再因為自己年少時的一次過失連累家人而常覺懊悔愧疚。”


    “所托非人,懷孕小產。”


    薑荷綺點了點頭,眸中浮現出同情和不甘:


    “我有意無意的複刻了當年申姑娘走過的路,想由此來打動申家人,隻有有申首輔的支持,才有可能改變父皇的想法。”


    “隻是——”


    薑荷綺說著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言語間帶了些意外和惋惜:


    “隻是我沒有想到申首輔會這麽快站出來,這無異於明晃晃的承認他們送進宮的起居郎不僅私下泄露了父皇和我的談話,整個申家還要違逆父皇的心意。


    這無疑是犯了父皇的忌諱,是在把整個申家都掛在了懸崖邊上啊!這般莽撞行事,恐怕難成,我得再細細想想還有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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