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眼看著場麵越發失控,眾人不由得都將目光投向今日宴會的主角——薑荷綺身上。


    “來人,把駙馬給本宮拉出來!”


    薑荷綺倒也不負眾望,一揚手便有身形高大粗壯的婆子快步上前,掀簾而入。


    “滾開!拿開你的髒手!”


    “放開!你可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你們怎麽敢對本駙馬拉拉扯扯!”


    錢民世被人從裏頭拖出來的時候,嘴裏還在不停嗬斥著。


    可惜,在場的婆子無一不是賣身公主府的奴仆,拿的是長公主的月銀,奉的是長公主的金科玉律,又哪裏會聽他的話呢?


    錢民世被婆子毫不留情的拖拽到了外麵,兜頭一杯冷茶潑到麵上:


    “駙馬爺醉了,老奴奉命給您醒醒酒!”


    冰冷的茶水打濕了他的冠發,幾片茶葉毫無形象的黏在他的發絲上,順著他蒼白憤怒的臉龐往下滴。


    原本正在看熱鬧的公子哥們忽地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你們看,他的衣服都濕了......”


    “這茶水隻打濕到他的肩膀,這下頭怎麽也濕了?莫不是......”


    “不會吧?這可連一口水的功夫都沒到啊!”


    “哎......我聽說了他和長公主成婚那夜被丟迴成安侯府就是因為......不然陛下也不可能允準長公主納妾,成安侯也不能忍下這口氣啊!”


    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顧忌錢民世的麵皮,隻見他衝到那個議論聲最大的公子麵前,捏緊了拳頭給了對方一拳。


    那位公子捂著鼻子連連後退幾步,即將要出口的怒罵又變成了奚落:


    “怪不得駙馬爺不得殿下歡心,您是該好好練練身子了,這手上力氣小的和個姑娘似的!”


    此言暗含的譏諷之意昭然若揭,眼看著錢民世情緒失控要再次撲上來,離得最近的二皇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多嘴的公子哥,又抬腳踢向錢民世的膝蓋處將人踢倒在地,冷聲吩咐道:


    “皇姐的駙馬是吃醉了酒耍酒瘋了!還不快將人帶迴去,好生照料!”


    江姝靜親自帶著人押送錢民世迴自己的院子,剛靠近院子門就聽見裏麵有婆子嚷嚷開來:


    “哎呦,我的大公子喲!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是哪個不長眼的狠心東西敢動您啊!”


    那婆子將江姝靜這邊的人擠到了一邊去,小心翼翼地扶著錢民世在桌邊坐好,又倒了一碗溫熱的醒酒湯喂他喝下,這才叉著腰怒目瞪著她們。


    江姝靜認得她,這是錢民世從成安侯府帶過來的奶嬤嬤,當時分配錢民世住這個院子的時候也是她鬧了一場。


    江姝靜捏了捏手指,麵色倏然轉冷了下來:


    “來人,把伺候駙馬爺的下人都拖下去打一頓板子,連帶她們的賣身契扔迴成安侯府。”


    見那婆子張口就要罵,江姝靜又補了一句:


    “若是有言語不敬殿下者,便是再犯,就不必發迴成安侯府,直接送到郭婆子那裏讓她隨意發賣就行!”


    錢民世的奶嬤嬤麵皮一僵,隻好將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高聲道:


    “你憑什麽發落我們!我們又沒有做錯事情!”


    “你們沒有......”


    江姝靜揚起下巴衝著錢民世示意:


    “可是駙馬有啊!當眾輕薄殿下請來的貴客,還打了翰林院校書郎的臉,折損殿下的顏麵,難道還不算犯錯嗎?


    有錯當罰,可駙馬畢竟身份貴重,受不得奴婢手下的皮肉之苦,那就隻能叫你們這些近身伺候駙馬的奴仆代為受過了!”


    說完給手下人使了一個眼色,自然有人拿了布團堵住了那婆子的嘴,架著人拖了出去。


    很快,外麵院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悶哼聲。


    處置了錢民世身邊親近的心腹,江姝靜又另換了一批壯實可靠的婆子牢牢看守著這個地方:


    “駙馬雖然不必如您的奶嬤嬤一般挨板子,卻也當受罰以明公主府的規矩!奉殿下之命,罰駙馬禁足自己的院子半個月,抄寫佛經百遍為殿下祈福吧!”


    這是後宅用來磋磨女子的常用手段,錢民世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種法子竟然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憤怒的將送至麵前的佛經摔在地上,對著江姝靜怒目而視。


    江姝靜淡淡的一笑,彎下腰將其拾起,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心平氣和道:


    “駙馬,我勸您還是省些力氣。如果您沒能抄完佛經,就算半月之期到了,您也還是出不去的。”


    說完,江姝靜將佛經丟在錢民世的懷裏,吩咐把守院子的人看緊門戶,便施施然的離去了。


    身後傳來錢民世憤怒的咆哮聲,以及劈啪啪啦的物件摔打聲。


    “這些東西都是殿下的陪嫁,你們記得估量一下價值去成安侯府討要賠償,損壞的東西也都用鐵器代替,免得駙馬砸得不夠盡興!”


    “是。”


    另一邊的宴席上,薑荷綺拎起裙擺親自走入亭子內,將跪倒在地上認罪的紅豆攙扶了起來,溫聲道:


    “紅豆姑娘不必請罪,這本就是本宮的駙馬不知禮數,冒犯了姑娘。”


    受驚的紅豆一顫,感受到四周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更是身子瑟縮了一下。


    她是清倌人,打出去的招牌是才貌無雙,向來是賣藝不賣身才有諸多自詡名士清流的男子追捧,可今日大庭廣眾之下被素來與她有糾葛的錢民世拉拉扯扯......


    即便長公主一力將責任推至錢民世身上,可出了公主府的大門她都能想到外麵的風言風語會傳成什麽樣子,倚春風的媽媽恐怕也再容不得她獨善其身了。


    見紅豆眉尖微蹙,薑荷綺了然的一笑,刻意揚高了的聲音順著水汽傳至每一位賓客的耳中:


    “本宮仰慕紅豆姑娘才情已久,這才重金相邀請姑娘來我席上一舞,卻不想被本宮府上不長眼的人擾了興致。


    為表心中歉疚,本宮欲為紅豆姑娘贖身,聘姑娘做本宮府上教養小丫頭樂舞的西席,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紅豆驚訝的抬頭,一顆傷懷的淚珠還掛在頰邊,立時轉悲為喜,伏身就要磕頭:


    “奴多謝殿下再造之恩,願為殿下排憂解難,萬死不辭!”


    “不過是調教些小姑娘,哪裏就用得上萬死了?”


    薑荷綺伸手攔住了紅豆俯身的動作,唇邊含笑:


    “姑娘別磕了,這樣一張芙蓉麵若是磕破了,本宮可是要心疼的!”


    這等風流調情的話,風月場上的紅豆是聽慣了的,可不知怎的從薑荷綺的口中說來便叫她無端紅了臉。


    眼見薑荷綺欲走,紅豆急忙拉住她的袖子,低聲道:


    “殿下待奴恩重如山,奴亦不敢有所欺瞞。從前......京中關於奴和駙馬的種種紛擾,都隻是流言而已,奴對駙馬並沒有半分肖想!”


    生怕薑荷綺不信,紅豆豎起手指就要起誓。


    薑荷綺笑容不減,安撫的拍了拍紅豆,替她攏緊了身上衣裳:


    “本宮知道,他不配。”


    紅豆愣愣的瞧著薑荷綺翩然而去的背影,半晌覺得心神舒暢,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累贅竟在今日一掃而空,不由的取過一旁的琴,手指翻飛,悅耳的琴音傾瀉而下。


    一曲鳳求凰,是紅豆獻給薑荷綺的謝禮。


    短暫的風波過去後,席麵又重新恢複了熱鬧。


    不少文人才子借著這曲子的東風揮毫潑墨,作出一些文章詩詞來盛讚薑荷綺的美貌與才情,更有大膽的拿出隨身攜帶的長笛短蕭,與紅豆的琴曲相和,頻頻對屏風另一側的薑荷綺送去秋波。


    這可就叫一些不通文墨的世家子弟們看得心氣不順了,於是有大膽的提出既然有了歌舞文賀,不如也來一些刀劍上的碰撞更熱鬧些。


    坐在薑荷綺身側的蔣如雪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當即起身折了瓶中桃枝一根,以木為劍,當場舞了一段氣勢磅礴,大開大合的劍舞。


    桃花紛紛揚揚而下,不少人都起身鼓掌,稱讚這位花中美人。


    有了蔣如雪的開場,許多躍躍欲試的姑娘公子們也不再忸怩猶豫,紛紛折下趁手的“武器”跳起舞來。


    更有不少人尋到了誌同道合的夥伴,幾枝花木湊在一處,自成一道格局。


    蔣如雪站在場中,目光忽地鎖定住正在倒酒的江姝靜身上,興致勃勃地拉起她的袖子:


    “我們共舞一曲?”


    江姝靜今日的興致也高,便接過她手中的桃枝,二人枝頭的花朵一觸即離,再錯身已經是力道不小的碰撞。


    這既是共舞,也是比試。


    幾個迴合下來,江姝靜明顯感受到蔣如雪這次的不同,比之上次更加的靈活多變,數次都出招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曲畢,蔣如雪的枝尖劃過江姝靜的下巴,挑破了她衣襟上的一粒珍珠扣子,隨後笑盈盈的收了花枝:


    “承讓!”


    江姝靜無奈的笑了笑,撚著指尖的珍珠朝著薑荷綺行禮告退,準備下去更衣。


    剛走出宴席所在的前庭,繞過一座假山,便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喚住:


    “江掌事,留步!”


    江姝靜轉身,目光微微一滯,便蹲下身子去:


    “奴婢見過四皇子!”


    久不聽見薑何深叫起的聲音,江姝靜不由疑惑的抬頭看過去,卻不想撞進了一雙深如幽潭的眼睛。


    “四殿下?”


    這雙眼睛叫江姝靜心裏頭沒由來的發怵,她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薑何深的眼眸卻越來越深,像是蘊藏著風雨:


    “江掌事,我是該叫你江雪,還是江姝靜?”


    江姝靜的心頭一顫,腦中飛快地將今日在薑何深麵前的表現過了一遍,沒想到自己有露出什麽痕跡,隻得強撐著道:


    “四殿下,您在說什麽?奴婢怎麽聽不懂呢?”


    薑何深並不理會江姝靜的問題,隻是逼近了江姝靜,將自己的氣息都逼到了她半步之內:


    “你很聰明,也很謹慎,在李家就做足了偽裝,早早就做好了假死脫身的打算,真正熟悉你的人也都死了。


    若是隻見過你一麵兩麵的人自然認不出你的身份,可我不一樣,我與你有過肌膚之親,幾乎夜夜都能夢見你的模樣,你在我心中早就描摹過千遍萬遍,我又怎麽會認錯呢?”


    江姝靜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垂下了腦袋不敢看他,隻反駁著:


    “四殿下莫要拿奴婢開玩笑了!奴婢雖家中遇難,顛簸流離才得公主殿下垂憐收容,可卻也實在實在是清白女兒家。


    四殿下這些話若是傳揚出去,可是要逼死奴婢的!”


    “江姝靜,你在乎這些嗎?”


    薑何深聽得她口口聲聲的清白名聲,不由得怒從心起,冷笑出聲:


    “你若是在乎,又怎麽會在與我之前就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你若是在乎,又怎麽會在與我肌膚之親後屢次拒絕我?甚至假死脫身,叫我捧著個不知道誰的骨灰一路到了京城,甚至還要求娶她為側妃?”


    江姝靜想不通薑何深究竟為何篤定自己的身份,隻好裝作聽不懂他話中意思道:


    “奴婢曾聽公主殿下提過四殿下與這位江.......江姝靜姑娘的事情,也知道殿下傷心江姑娘的遭遇,可是伊人已逝,四殿下還是盡早看開些,莫要太過傷懷了。


    或許奴婢與這位江姑娘有幾分相像之處,才叫四殿下一時眼岔認錯了人,隻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四殿下在說什麽......”


    “不知道?”


    薑何深不僅沒有讓開,反而一把攥住了江姝靜的手腕,強硬的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拉至眼前,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江姝靜,我絕不會認錯你!當初在白梁山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眼熟,尤其是這一雙眼睛,我又怎麽能認錯你!”


    “四殿下,您真的認錯人了!”


    “好,好,好!你還真是不撞南牆不迴頭!”


    薑何深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將人又往懷中拉近了幾分,目光順著她的麵龐滑到她的衣襟處。


    此時,江姝靜的衣襟敞開著,隱隱可以看見一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麵,甚至還有鎖骨若隱若現。


    “江姝靜,你的鎖骨右下方有一粒紅痣,我究竟有沒有認錯,一看便知!”


    話音落下,薑何深的另一隻手就探上了她的衣襟,把她的衣裳往外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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