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蜂王適才蟄了毒蛛,怎地還不死?”關通海一邊揮劍疾斬,一邊道。


    虛子顯與他不過一尺距離,被群蜂團團圍住,幾乎手腳並用,一邊用衣袖遮麵,一邊持筆擊點,沒好氣道:“老夫豈會知曉?許是這毒蜂和那妖女一般,會什麽妖法呢!”


    二人卻不知,那花毒蜘蛛體內暗藏劇毒,而那群蜂亦非等閑之輩,乃是滇西一帶所生的黑腹虎頭蜂。此等毒蜂體型碩大,通體漆黑,唯背部斑點紅腥,其攻擊性之強,令人聞風喪膽。適才蜂王以尾針刺穿毒蛛,汁液四濺,毒液早已遍布全身,毒素漸漸發作,這才搖搖墜地,已是強弩之末。但其生性兇勇好鬥,花毒蜘蛛既已斃命,目標立時瞄準了相距不遠的關通海和虛子顯。


    饒是關通海技智無雙,卻未料到竟被那狡猾的毒蜂趁虛而入,蟄中了額頭。隻覺如被細針刺骨,痛徹心扉,額上迅即腫起,痛楚難當。他痛得五官扭曲,“啊呦”著大唿幾聲,罵道:“老夫.....老夫殺敵無數,刀光劍影中不知多少迴,卻從未嚐過此等苦頭!媽的!哎呦.....好疼好疼,真個兒是要命!”邊叫喚著,邊左手抬上,指尖剛一觸及腫處,便如觸電般劇痛傳遍全身,竟至頭暈目眩,幾欲昏厥。


    虛子顯身著一襲寬袖大袍,借著寬大長袖,不斷揮舞,掩麵驅趕那蜂群,相較於關通海處境,倒是略占優勢,但手背還是被毒蜂蜇了一下,鼓起個紅包。就在這當兒,忽覺一陣眩暈,眼前景致暈暈旋旋,腳步一虛,險些就要摔倒。


    梅劍之見二人情狀不妙,急忙左右手各扶住崆峒二老。這時餘下毒蜂僅剩三五隻,那些已蟄人的毒蜂漸漸不再動彈,紛紛墜地而亡。蜂王身形龐大,忽而高飛,忽而低掠,竭力支撐著,猛然間向梅劍撲來。梅劍之雙手無法抽開,又撐著二老行動不便,見蜂王來勢洶洶,驚得倒吸涼氣,心想這毒蜂方才沾染了毒蛛之毒,若此刻被蜂王所蜇,豈不是毒上加毒,不知可還有得命在。


    他本可鬆開崆峒二老,以自己靈活之軀躲避蜂王攻擊,但若真如此做,剩下的幾隻毒蜂定會立刻撲向二老,那毒蜂體型碩大,一旦被蟄,痛楚難當,若再遭蟄刺,體內毒素累積,後果不堪設想。


    蜂王如箭矢般急襲而至,梅劍之驚駭之餘,本能地俯首躲避。那蜂王振翅高飛,卻擦過他鬢邊,險些將他麵頰蟄中。梅劍之驚魂未定,冷汗已濕透衣衫,若非反應迅捷,此刻早已被蟄中。


    梅劍之扶住二老,欲帶他們避至一旁,然而那群毒蜂卻如影隨形,無論三人如何躲閃,仍緊追不舍。虛子顯和關通海尚存幾分力氣,手中利刃不斷揮舞,但出招動作卻越發遲緩,力道也逐漸減弱。


    關通海心中懊悔如潮,悔不該一時興起,去觀那蛛蜂相鬥的奇景,此刻卻反被一群毒蜂圍攻,無處可逃。張口怒罵:“那五毒教的妖女,技不如人,竟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放出毒物來對付我們,真是陰險毒辣至極!啊呦,若老夫再遇那妖女,定要讓她嚐嚐斷劍之威!”


    就在此刻,忽聞一陣焦糊之氣隨風飄散,何子清手執火把,疾步而至,朝著那剩下的幾隻毒蜂燒去,那毒蜂懼怕火苗,紛紛振翅躲開。何子清抬臂一揮,火把一陣動蕩,轉瞬之間,三隻毒蜂便化為灰燼。她左手順勢扶住虛子顯,對三人沉聲說道:“速速離去!”


    梅劍之先前目睹何子清適才頭也不迴地離去,心中暗自以為她冷酷無情,竟拋下自己獨自逃生。卻不曾想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卻意外折返,驅散毒蜂,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又是喜又是安慰,總算一番好心沒白費了。


    兩人攙扶著虛子顯與關通海,急匆匆向南首的林中奔去。未過多時,二老步伐愈發沉重,被毒蜂所蟄之處,肌膚越發腫脹,起初如小丘,轉眼間竟似壽星公的額頭般高高隆起。


    “這毒蜂之毒,竟如此兇猛。”梅劍之道,“需得盡快找個水潭,將毒素擠出處理幹淨。”他憶起少年時曾遭蜜蜂所襲,痛徹心扉,幸得胡鏢頭出手,細心為他清洗傷口,挑出蜂針,又擠出毒液,幾經周折才得以康複。他想,無論多麽詭異的毒蜂,其解毒之法亦不過如此。當下四目眺望,尋找水源。


    林子不大,四人轉瞬即出。眼前怪石嶙峋,一道蜿蜒小徑斜斜向下,既不算高,亦不算低,卻是個三麵環山的幽穀。梅劍之向前一探,隻見那幽穀之中,花草茂盛,生長於一座水潭之畔,與適才來路所見,大相徑庭,唯獨少了些樹木。


    梅劍之見穀中有水,立即扶關通海順小徑下去,何子清和虛子顯跟在身後。行未數步,忽聞身後嗡嗡之聲,虛子顯雖渾身疲乏,卻耳聰目明,未曾有損。當即側頭去看。他側首一望,隻見蜂王如電般飛來,直擊左頰。虛子顯不及閃避,隻覺麵頰一陣劇痛,不禁“啊”地一聲慘唿,拔出判官鐵筆就朝毒蜂亂刺。


    那蜂王狡猾異常,繞行三尺,忽又迴轉,直撲梅劍之頸項。梅劍之隻顧向前趕路,豈料這毒蜂如此難纏,竟一路追隨至此,隻聽虛子顯大叫一聲,梅劍之這才驚覺。關通海見狀,也吃一驚,急忙掙脫梅劍之,將他推出一旁,避開蜂王一擊。


    蜂王見一擊未能得逞,立刻迴轉身形,向關通海襲去。關通海竭力推開梅劍之後,已無力再作抵抗,登時被蜂王毒刺蟄中下顎。瞬息之間,蜂王連連刺傷二人,卻仍不知足,振翅欲向何子清撲去。剛飛出兩三尺距離,蜂王終究力不從心,“啪”地頹然落地,就此寂然不動。


    何子清早已被嚇得麵色蒼白,見虛子顯麵容腫脹如同豬八戒一般,驚恐萬分,一時之間竟愣在原地,不敢向前去扶。


    梅劍之先前被推出去,跌跌撞撞滾出老遠,很快掙紮著站起,急忙叫道:“快,快下去幽穀!”


    四人疾速向下行駛,二老此時已是欲昏欲睡,唿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那小徑本就泥濘難行,滑不留腳,虛子顯已是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一步踏空,立時跌倒。何子清哪裏拉得住他,隻見虛子顯如滾木般直衝而下,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出聲。梅劍之攙扶著關通海在前,突遭虛子顯撞擊,步履不穩,也順著那濕滑小徑一同翻滾而下。


    三人墜入穀底,虛子顯和關通海已然昏迷不醒。被毒蜂所蟄之處,竟有紅黑交織的血絲緩緩滲出,觸目驚心。梅劍之不敢有絲毫遲疑,強忍著石塊撞擊之痛,急忙將關通海拖至水潭邊,又將虛子顯拉至。那崆峒二老身長八尺,尤其是關通海,雖年歲已高,但體魄猶勝壯年,梅劍之拖拽之間,已是氣喘籲籲,汗如雨下。


    這時何子清已穩住心神,迎上三人。梅劍之問道:“楊夫人,可有手帕?”


    何子清立時會意,從袖中取出一條四方錦帕,沾濕了水,遞給梅劍之。梅劍之接過帕子,小心翼翼地在虛子顯麵頰上輕輕擦拭,又洗淨帕子,去擦拭另一邊關通海腫脹之處。關通海額上被蟄了一道,下顎又慘遭一道,整張臉竟上下鼓凸,腫脹變形,說不出的怪異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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