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聞聲望去,隻見那鐵球猛然間一聲脆響,竟從中一分為二,立時飛出一隻瘦長毒蜘蛛。那蜘蛛通體黑褐色,腹部錚亮如鏡,更有一個紅色沙漏狀斑記,說不出的詭異,似箭一般直衝關通海喉上去咬。


    虛子顯驚駭萬分,欲持判官鐵筆擊下,但那毒蜘蛛極為靈活,鐵筆尚未及身,那毒蛛便輕盈蹦到關通海肩上。關通海視野不及,不見毒蛛身形何處,當即運轉焚雲真氣,周身熱氣蒸騰,猶如烈焰環繞,試圖以內力之威,逼落毒蛛。


    果然那毒蜘蛛受到熱氣所激,猛然跳落地上,朝著那斷成兩截的青蛇匍匐貼上,梭梭咬上那已死透了的蛇身。隻見原本青翠欲滴的蛇身,在毒蜘蛛的啃噬下,顏色逐漸黯淡,由翠綠轉為深青,再由深青轉為灰黑,最終變得如同朽木一般,毫無生氣。


    崆峒二老皆是江湖中見多識廣之人,然此刻所見之異狀,卻令二人麵麵相覷,心中驚駭難言。古籍有雲,世間萬物,色彩斑斕者,往往暗藏殺機。眼前這兩條青蛇,體色碧綠,猶如翡翠雕琢,其內所藏之毒,定是非同小可。豈料這不起眼的蜘蛛,竟能吞噬青蛇精髓,令人不寒而栗。若人遭其噬咬,豈不是瞬間便會被那毒蛛毒液侵蝕,性命難保?


    那毒蛛吸食完畢,身形一展,竟能躍起數尺之高,其動作之敏捷,猶如鬼魅附身。隨之又輕盈地跳迴那圓球之中,仿佛一切未曾發生。梅劍之望著這一幕,心中震撼難平。他所見蜘蛛皆是循規蹈矩,或是織網以待,或是爬行覓食,哪曾見過這等能躍高空的奇異蜘蛛?此情此景,真乃世所罕見,令人歎為觀止。


    莫水笙也不收迴圓球,咯咯笑了兩聲,拍手道:“好極了,妙極了!”


    關通海對雲南之地的奇特毒物心存好奇,此時一見,不由得心生寒意,頭皮微微發麻,再也不敢有半點輕視之意。見莫水笙喜形於色,拍手叫好,奇道:“小丫頭,你高興什麽?”


    莫水笙道:“這毒蜘蛛,與我鬧了一路脾氣,不肯吃不肯喝,再過兩日,便就要餓死了。哪知今日突然起了胃口,將那兩條青蛇吸了個幹幹淨淨,哈哈,有趣,有趣!”停了半刻,又道:“小女子想,它必與兩位前輩有緣,才肯開口吃食,既是這樣,小女子忍痛割愛,送給你們吧!”話音剛落,她手臂輕揮,撲簌又飛出一條青蛇。


    關通海早已提高警惕,揮劍將青蛇攔腰斬斷,那蛇雖斷氣未絕,餘息尚存,未及落地,花毒蜘蛛便從圓球中再次激射而出,於半空中翻騰跳躍,一口咬住了青蛇頭尖。那毒蛛腹上黑紅相間的花紋,本就飽滿,此刻吸食了蛇血,更是鮮豔奪目,腹體由原來的豆粒大小,轉眼間便脹大了數倍,高高隆起,狀若小山。


    吸盡了蛇之精髓的花毒蜘蛛,並未返迴原處,而是緩緩向濕潤的土地中爬去。虛子顯見狀,心生厭惡,冷哼一聲,道:“豈能任此毒物肆意妄為,傷害無辜生靈,不如將其擒拿斬斃,除去後患。”


    關通海點了點頭,也覺有理,翻劍一斜,就往那地上微微隆起的沙包去戳。


    但聽莫水笙一聲嬌喝,嗔道:“小女子一番好意,將心愛毒蛛相贈,不想兩位前輩竟要對其下手,這不是明擺著不將我五毒教放在眼裏麽?”話音未落,手中已多出兩柄催骨梭,破空而出。


    崆峒二老方才已見識了催骨梭威力,卻依舊神色不動,一人揮劍格擋,一人鐵筆撥打,“當當”兩聲,銀梭被擊得遠遠飛出。莫水笙柳眉倒豎,麵色驟變,隨即手法如電,連發數枚催骨梭,寒芒四射,直指二老,這一輪攻擊,竟是傾囊而出,將所有銀梭悉數使出。


    催骨梭以純銀打造,做工精巧,加之人力細致打磨,使得棱角鋒利,宛如刀刃,輕輕一劃,便能令血肉外翻。銀器本身不輕,莫水笙自雲南長途跋涉至中原,隨身攜帶的教眾盡遭中原武林人士截殺,待至姑蘇慕容之地,僅剩她隻身一人。那些沉重的行囊,再無幫手可分擔,莫水笙不得不丟棄眾多物品,隻保留至關重要的毒蟲、毒藥、暗器等物。路途之上,暗器已消耗甚多,此刻她手中也隻僅剩催骨銀梭十餘枚。


    二老見催骨梭如同飛絮亂舞,遮天蔽日般襲來,心知其威力非同小可,恐怕會比先前與梅劍之交鋒時更加兇險。連忙催動內力,將焚雲真氣凝聚於體,猶如形成一道無形的護盾,以防那些防不勝防的暗器。


    梅劍之此時內力尚未調勻,正自焦慮之際,忽覺一股熱流自背心湧來,原來是虛子顯揮灑自如地運筆如神,同時另一手輕拍梅劍之背脊,巧妙地將他送出數丈開外,避開那催骨梭襲擊。


    梅劍之立穩腳跟,隻見那銀梭各個泛起幽蘭之光,顯然皆是喂了毒藥,忙大聲提醒:“兩位前輩小心了,那梭上有毒!”


    卻瞧崆峒二老微微點頭,神色淡然,仿佛早已洞察先機。隻見二老手中長劍與判官筆如同遊龍出海,化作幾道淩厲的青光黑影,瞬間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瞬間擊下五枚銀梭。


    梅劍之見狀,心下欽佩不已。他心中暗想:“兩位前輩功力深厚,豈會不知這銀梭之上所淬之毒?倒是自己多此一舉,徒增笑柄了。”


    他卻不知崆峒二老雖料得此梭威力巨大,變化多端,但二人自居名門正宗,對施毒之技向來嗤之以鼻,即便與人交手,也是正大光明,刀劍相向,絕無詭異之行。輾轉數載,縱有仇敵來犯,亦非那等卑鄙之徒,暗地裏下手。四川唐門、金鏢門雖以暗器著稱江湖,卻也恪守正道,不曾在暗器上塗抹毒物,因此,他二人雖經年曆戰,卻未對此類手段有所防備。


    此時梅劍一番話點醒夢中人,崆峒二老登時有所覺悟:“五毒教能在雲南一帶稱霸,必是用毒高手,心狠手辣。這小丫頭行事邪異,不按常規出牌,暗器之上施以毒質,並非不可能。”望著那銀梭泛出的幽暗光芒,更是堅信其上必有劇毒。於是二人各自運起內力,手腕一抖,將那些銀梭逐一擊飛。


    虛子顯和關通海一左一右、一前一後,配合得天衣無縫。隻見關通海身形一晃,長劍翻滾,直取雲霄,劍芒如雪,銳不可擋;而虛子顯則如遊龍戲水,身姿一伏,筆走龍蛇,力掃千軍,威震四野。瞬息之間,那十餘枚催骨梭在二人聯手之下,紛紛折翼,未能傷及分毫。暗器落地,橫豎交錯,七零八落,再無一絲殺傷之力。


    關通海手持斷劍,數了數地上散落著的銀梭,笑道:“虛師兄啊,老夫此番運氣頗佳,擊落了八枚銀梭,你不及我。”他於虛子顯年紀未差多少,隻因入門晚他幾日,便始終要以師兄相稱。年輕同門學藝時,便存了不服之心,年紀大了,自覺內功修為,武功招數,皆已在虛子顯之上,卻仍要尊他敬他,喚他師兄,因此二人每每與人交手,事必定要比較一番。


    虛子顯冷“哼”一聲,不悅道:“你占據空中之便,銀梭自是容易斬落,這有何難?”


    那莫水笙眼見身上銀梭盡數被毀,心中“咯噔”一下,騰起緊張,但看那二老鬥嘴不止,全然未將自己放在眼裏,心有不甘,卻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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