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之隻覺一道冷光拂麵,如冬日涼風,肅殺清冷,不知此劍招底細,當下不敢大意,運勁相抵。


    隻見石後關通海,目睹梅劍之與楊湣齊交鋒,心中蠢蠢欲動,正欲挺劍而出,卻被虛子顯一手按下,低聲道:“師弟且慢,那妖女行事詭異莫測,我等且靜觀其變,再作打算。”言罷,看關通海麵色焦急,又道:“那人劍法雖看似繁複多變,實則華而不實,難以傷及梅小兄弟分毫。”


    崆峒二老與梅劍之本無宿怨,隻因他插手捉拿五鬼之事,誤將他視作同夥,心生憤慨。然而三人在這茫茫太湖之上漂泊一日,梅劍之非但未獨自逃生,反而在危難之際,將二人救上岸來,其俠義之心,令二老刮目相看,但覺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心性純良,與初時認定的為惡徒形象,實乃大相徑庭。


    但見楊湣齊身形一展,劍鋒逆轉,宛若遊龍迴首,繼而疾衝向前,身法輕盈,離地不過尺許,猶如飛鳥掠空,劍光閃爍,寒氣逼人,竟似欲將對方雙掌一並斬落。


    梅劍之見勢不妙,心中驚疑不定,卻也不知如何拆解此招,隻得急退數步,企圖避其鋒芒。豈料楊湣齊劍法連綿不絕,一招既出,後招緊隨,隻見他一招“明月當空”,劍尖輕挑,劍花如織,倏忽間已至梅劍之頸側。


    “避月劍法”之中,那‘避’之一字,實乃劍法之精髓所在。此劍法講究以守為攻,以靈動之姿,化解敵人淩厲攻勢。但楊湣齊怒火當頭,又覺梅劍之武功低微,對其不屑一顧,以為三兩招間,便可將其輕易擊敗。是以招招緊逼,直取要害,勢要將他一舉擊潰。


    梅劍之剛躲過一劍,尚未站穩腳跟,便又覺長劍破風而至。無奈之下,他隻得再次俯身閃避,同時借勢在楊湣齊小腹之上,輕拍一掌。這一掌他拿捏得恰到好處,力道既非過於剛猛,亦非軟弱無力,恰有五分火候。掌心拍落之際,隻覺他腹上依舊軟綿,混無收發之力,竟與他先前拍中的右下肋一般無二,心中不禁大感詫異。


    “此乃何等奇異武學?為何我每一劍揮出,皆如泥牛入海,了無痕跡,好似我體內真力盡被無形之手悄然吞噬,甚是詭異。”梅劍之皺眉不解,稍作停頓,楊湣齊手中長劍便再度刺來。


    何子清觀戰於旁,見梅劍之頻頻躲閃,攻速遲緩,似有猶疑,當即喊道:“梅兄弟,攻他下盤!”


    她所學武藝,與楊湣齊同出一源,那楊湣齊在娶妻之前,拜入天十門,學得兩套徒手功法,又未加以刻苦鑽研,以致武功稀鬆平常。與何子清成婚之後,聞何老莊主武功了得,一套“避月劍法”屹立江湖多年而不倒,遂用盡渾身解數,終得何老莊主青睞,將劍法及其心法,一並傳給了夫婦二人,盼他二人能勤加練習,相互扶持。


    “避月劍法”成名於世,靠得不單單是劍招繁複,更在於其內功心法之深奧。人體周身要穴,如繁星點點,任督二脈,奇經八脈,相互交織,錯綜複雜。與人對敵時,不僅要招式淩厲,更要守護周身要害,以防不測。


    而這內功心法,卻是一種獨特的防禦之法。運功之時,可將真氣凝聚於周身要穴,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護罩。無論敵人攻勢如何兇猛,皆能如雲山霧繞般抵擋在外。但此等內功需得習武之人心無旁騖,對敵勢了如指掌,方能運用自如,克敵製勝。


    梅劍之內力純足,應戰卻並非遊刃有餘,出招之際,不免遲緩兩分。楊湣齊目光如炬,瞬息之間,便已洞察其破綻,及時調息,護住周身經脈。試想若是對上慕容離之詭譎,或是崆峒二老之剛猛,以楊湣齊之武學修為,至多猜度一二招便了。


    何子清與夫君楊湣齊,昔日裏朝夕相對,共練劍法,對其招式習慣,自是了如指掌。楊湣齊使劍,好弄玄虛,本是直截了當的一擊,他卻偏要劍尖挑空,或是劍身挽花一圈,方始發招。這等劍法,在外行人眼中,自是讚歎其繁複多變,而在內行人看來,卻是不難識破其真意。何老莊主曾多次訓斥,然楊湣齊卻是不聽勸告,一意孤行,依著自己的性子使劍。時日一久,他雖上盤穩固,但下盤卻顯虛浮,腰腹之下,處處皆是破綻。


    梅劍之得何子清提醒,立時會意,倒步三尺,猛施“千手如來掌”三勢,劈山蓋地,兩爪直拿腿根。果然楊湣齊聞聲一凜,倒施長劍,本可一擊直下,刺梅劍之爪心,卻非得上挑再下,隻這多出的一瞬間功夫,便已不及格擋,兩條大腿根猛然一緊,如鋼筋鐵烙,疼痛鑽心,不禁腿上一軟,踉蹌向前跌倒。


    一旁觀戰的莫水笙瞧他不敵,輕哼一聲,倏地一閃而過,將他扶住,嬌嗔道:“齊哥,你竟他打他不過,令我好生失望。”說罷,撇下他,獨自迎上前,對梅劍之嬌滴滴說道:“這位公子相貌堂堂,武功又好,小女子喜歡得緊,你可願與我迴去?”


    梅劍之瞧她身姿曼妙,容顏豔麗嫵媚,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舉止間卻輕浮不羈,隻覺不堪,心中厭煩,不禁皺眉,說道:“我與姑娘素不相識,還望姑娘自重。”


    隻見莫水笙嬌歎一聲,一副惋惜之色,幽幽說道:“那便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梅劍之疑惑。


    “公子既然不願隨小女子歸去,我心中亦不願他日再有別家姑娘,終日對著公子那張令人心動的容顏,無奈之下……唉,隻得出此下策,毀了公子這張傾城之貌了!”說音剛落,兩指一揮,“嗖”地一聲,一道銀光倏忽而出,直射梅劍之麵龐。


    梅劍之神色一凜,身形疾退,避開一擊。還未站穩,兩枚銀光暗器又上下齊至,他依得何子清告誡,不敢沾上暗器,提氣躍出幾尺,避向岩石之後。


    隻聽得“砰砰砰”三聲連響,三枚暗器盡數朝地麵草叢疾射而去,但見那翠綠草叢,一經暗器觸碰,便如遭霜打,瞬間失去生機,變得枯黃萎靡。在場幾人目睹此景,無不心中暗驚,均覺此毒此毒之烈,何其駭人?倘若稍有不慎,讓這毒物沾身,隻怕肌膚立時便要遭其腐蝕,潰爛不堪。


    梅劍之徒手之力,即不得硬取暗器之勢,隻得頻頻躲閃。那莫水笙幾枚銀光暗器施罷,忽地掩口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對銀色菱形銀梭,手腕輕抖,兩柄銀梭便如同離弦之箭,直取梅劍而來。


    梅劍之急躲巨石之後,欲以巨石擋下。卻瞧那銀梭威力驚人,隻聽“砰砰”兩聲巨響,猶如驚雷炸響,巨石竟承受不住這等衝擊,瞬間裂開,一分為二,轟然倒地,塵土飛揚。


    莫水笙輕揮衣袖,又兩枚菱形銀梭疾射而出,直取梅劍之胸膛。巨石崩碎,梅劍之再無遮擋之物,眼見銀梭淩厲如電,擊飛而來,心頭一緊,不得不運起全身功力,施掌相抗。隻見他腳麵定住,氣走丹田,真氣自體內盤旋而出,匯聚掌心,隻等銀梭逼近,以真氣反逼。


    卻不料那兩枚銀梭竟在空中猛然一震,分化出兩柄一模一樣的菱形梭子,分襲梅劍之雙肩。此等變故,出乎眾人意料,梅劍之措手不及,眼見四枚銀梭將至,他心中大驚,危急關頭,猛然記起腰間所攜白玉長笛,不及多想,急抽長笛,一聲高喝,運勁一擋,硬生生將最先襲來的兩枚銀梭震開,“嘭嘭”兩聲巨響,銀梭受力反噬,登時被彈出,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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