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羅恩說他有前世的記憶,他之前過的是什麽樣的人生?”


    正在安靜地讀報的珀西突然隨口問了一句。


    “有些地方說不太通,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哪裏說不通?”


    “嗯……實際上,我記得自己大概是1950年前後出生的,然後一直活到了2024年左右,我也記得自己在這個時代生活過,所以老實說,這到底怎麽迴事我也不太明白,按理說,應該和爸爸是同一時代的人,曆史軌跡基本相同,可那樣的話就意味著我同時存在於兩個時間?”


    “‘可能是平行世界吧?’”


    “我也這麽想過,不過,之前記憶如指間流沙,最近甚至連名字和地方都記得不太清楚,雖然我清楚地記得自己走過的人生,但對於人的名字尤其模糊,所以我自己也不能完全確定這是真的。”


    “或許是因為一旦迴想起名字,就會和現在的自己混淆,所以你潛意識裏在保護自己吧。


    即使沒有確切的證據,我還是想聽聽看。大家也是吧?”


    比爾環顧了一圈,大家都點了點頭。


    “那我就說說吧。


    爸爸說他從其他國家到倫敦來找工作,但我覺得更可能是因為家裏養不活他而逃離了家鄉。


    那時候還在戰爭期間,我覺得他也還沒到能參戰的年齡。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來自哪裏,我也從沒見過他的親戚。


    媽媽說她是在倫敦的一家孤兒院長大的,那裏管理得還算有良心,沒有被賣掉。


    所以她也沒有什麽親人。


    爸爸說他經常露宿街頭,應該算是流浪兒吧。


    而媽媽雖然在寄宿家庭裏工作,工資不多但至少有個住的地方。


    不過她跟那家人相處得不好,一直想離開。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機緣巧合下相遇了。


    他們說起初是出於算計才在一起的,笑著說兩人的工資加起來,雖然隻能租一間狹小破舊的房間,但總算有個地方住了。


    我還記得那間房子,我大概住到10歲。


    那房間比這間還小,有個小廚房,但廁所和浴室是公用的。


    放上一套小餐桌和床之後,空間就幾乎沒了。


    那是個滿是老鼠的房子。”


    “那和現在的家相比,那真是夠窮的。”


    “是啊,住在同一棟樓裏的人,有妓女、可疑的小販、癮君子、戰後創傷的老兵……當然也有像我們家這樣的人,都是些沒錢的人。


    巫師界不太需要花錢吧?但在麻瓜的世界裏,首先得付房租、水電煤氣費都得花錢。


    而且媽媽雖然在孤兒院裏學會了一些讀寫能力,爸爸就更不行了,英語都說的很勉強。


    即便如此,媽媽也不能算是能順暢地讀大部分的那種。


    所以他們兩人想找一份好工作是很難的。


    爸爸大多時候白天晚上都在工地幹活。


    媽媽則做清潔、看孩子,或在附近的商店幫忙,什麽都幹。


    那間狹小的房間裏,三口之家很少能齊聚一堂。


    因為我在家,所以他們通常晚上會留一個人在家,但總有一個不在。


    即便過著這樣的生活,他們也盡力不讓我感到不便。


    他們希望我能吃好一點,穿得好一點,能上好學校。


    自己卻節衣縮食,犧牲自己,不……也許他們根本不覺得是犧牲。


    我上學的時候,他們給我準備了二手的但狀況還不錯的衣服,還有媽媽親手做的衣服。


    那些手工衣服是從舊衣服裏拆下來重新利用的,布料是從跳蚤市場買的次品,幾乎沒在手工店買過新的東西。


    大概也就是買過點線。


    其他東西也多半是從跳蚤市場或者從鄰居那裏得到的二手貨,爸爸總能把它們修理得像新的一樣。


    爸爸的手真像有魔法,有時候能把舊東西修得跟新的一樣。


    他們寧願犧牲自己,也要為我準備東西。


    我曾經跟他們說,不用為我花這麽多錢,拿去為自己用吧。


    我感到很抱歉。


    結果,我被狠狠地訓了一頓。


    他們說自己是自願這麽做的,不用擔心。


    因為愛我,所以一點都不覺得苦。


    相反,因為有我,他們才有動力在艱難的生活中堅持下去。


    因為我,他們的生活才有了光彩,他們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價值。”


    “‘跟我們的父母完全不同。’”


    雙胞胎有些沮喪。


    對此,體驗過兩種人生的我很是認同:


    “真的差得遠了,正常的父母要是真愛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對我這種情況視而不見吧?”


    ““話說迴來,媽媽明明在店裏買過新的手工用品,卻完全不給我們用。“”


    “對啊……其實仔細迴顧,那不算是真正的貧窮,我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就有些察覺了……”


    查理感慨道。


    大家都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說道:


    “我們兄弟幾個的生活其實和這有點像吧?把東西用到破爛不堪是常態,幾乎沒有自己的東西,雖然麻瓜的世界裏沒有魔法,但生活和我們差不多艱難。


    不過,倒是沒窮到要靠狩獵來獲取食物,但是幫忙種地,或者在蔬菜店、肉店幹活換些食物倒是有過。”


    比爾苦笑了一聲,歎了口氣道:


    “說真的,每次長假迴家,我就越來越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又不願麵對現實,為什麽我隻因為第一個出生,卻要承擔這麽多責任……我從沒想到你們甚至連飯都不夠吃。


    我判斷錯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一絲沉重的氣氛開始彌漫。


    我繼續說道:


    “正因為如此,我很努力地學習,出去玩的錢太寶貴了,再說,在外麵玩也太危險了。爸爸和我一起學習,他沒上過學,所以說要和我一起學。


    麻瓜的世界裏,如果你學習特別好,其實可以不用花很多錢就能繼續上學,所以為了不給家庭增添負擔,我拚命努力。


    不過,我也做了不少家務吧?所以我做飯特別好吃,對吧?”


    “‘確實!’”


    “但麻瓜的世界,英國是個階級社會,最高層的地方,集中了最聰明和最有背景的人。


    我終究沒能說得一口純正的皇室英語,隻能憑學力被另一所大學全額免學費錄取了。”


    “原來如此。”


    比爾和查理若有所思,其餘幾兄弟有些沒聽明白。


    “‘什麽意思?’”


    “珀西、弗雷德和喬治還沒去過霍格沃茨,所以你們可能不知道,上流社會的孩子們連說話方式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麻瓜的王是個女人,所以是皇室英語。”


    “啊,在學院裏,有人總是說斯萊特林的人說話很裝腔作勢,我也有這種感覺。”


    “當我聽說羅恩有前世的記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果然如此’。


    雖然羅恩可能是無意識的,但他對父母說話時,經常用一些粗俗的詞匯,發音也和我們平時使用的不一樣。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因為家裏沒人這麽說話。


    後來我們到了霍格沃茨,我聽到一個可能是麻瓜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用和羅恩相似的發音罵人,這讓我更加困惑,現在終於明白了原因。”比爾說道。


    “這我可不知道,我完全沒有察覺。”


    我驚訝地迴應。


    “羅恩有時候會直接把心裏想的說出口,我確實覺得他和我們相比,語言上有些粗俗。”珀西饒有興致地說。


    “‘我們從來沒感覺過!’”弗雷德和喬治同時喊道。


    “那是因為你們太吵了。


    羅恩通常是在安靜的時候,比如沉思的時候,或者他在我膝蓋上靜靜地讀書或者看報紙時才會低聲自語。


    如果他意識到有人在旁邊,他就不會這麽說了。”比爾解釋道。


    聽到這裏,我感到一陣茫然,然而比爾和查理也點頭表示讚同。


    我繼續說道:


    “前世的我出身相當底層,不是現在的落魄貴族,而是純粹的落魄牛馬。


    雖然媽媽在離開孤兒院後,說話還算文雅,但除了她,其他人的語言都屬於典型的下層階級。


    就像我剛才說的,同一棟公寓的住戶中有很多不良分子,我小時候常常被托付給這些人照顧,所以從小接觸的都是那些粗俗的語言。


    後來,為了掙點零花錢,我不得不去一些地方工作,而在那種環境裏,用文雅的語言反而會讓人瞧不起。


    小時候的學校也是個爛地方,如果隻專注於學習,會被人欺負。


    所以,為了能夠集中精力學習,我必須用拳頭讓周圍的人閉嘴。


    那時,我還向一個酒鬼退伍大叔學了些格鬥術。”


    “‘你確實比我們強。’”弗雷德和喬治同時表示。


    “是的,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後,即使意識到問題,想要糾正也很難。


    大學畢業後,我才算勉強糾正過來,但在入職麵試時,因為言辭不夠得體,常常被淘汰,所以我選擇了保守的策略。”


    “畢業後呢?”比爾問道。


    “我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還經曆了幾次海外派駐,最後定居國內並買了房子,我自然選擇和父母一起住。”


    “那結婚了沒?”這次是珀西問的。


    “結婚的事就比較難辦了,雖然我是個靠奮鬥上去的精英,但周圍都是些出身較好的人,所以他們特別排斥我和下層出身的父母同住。


    有些人甚至在聽說我父母的經曆後連和我交友都不願意。


    但這我無法接受,因為在我前世,父母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戀愛,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結果,我就這麽一心撲在事業上,沒心思關心其他事。


    雖然我本身結婚的欲望不強,但我知道父母還是希望我能成家。”


    “後來怎麽樣了?”


    “我開始工作後,父母偶爾會去幫朋友的忙,我讓他們辭職了,因為我掙得多,足以養活他們。


    後來,他們無事可做,就去母親曾經生活的孤兒院做義工。


    在那裏,他們遇到一個出身孤兒院的女孩,雖然她全職工作,但周末也會去義工,她對我的父母特別好,我父母就一直拉我和她見麵……接觸多了以後,我們就結婚了。”


    “然後呢?”珀西接著問。


    “她確實很珍惜我的父母,因此我覺得她是最棒的,婚後我們有了孩子,父母也主動幫忙帶孫子。”


    “你愛你的妻子嗎?”珀西對我的婚姻顯得非常好奇。


    “我愛她……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父母的原因,她比我想象的更愛家人。


    我很尊重我的家人,所以跟看不起他們的同事相處的並不好。


    畢竟普通人是無法理解這種情況的。


    學生時期,或許是因為能打成績又拔尖的原因,常有自認為和我相處好的人問我,‘我和你父母誰更重要?’答案當然是父母,毫不猶豫。


    畢竟,我一直看到父母在那個惡劣環境中盡力把我養大。


    如果沒有他們,我很可能就成了社會底層的住民。”


    “但她對我的父母很有好感,甚至覺得他們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願意和我結婚,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和我父母真正成為一家人。


    結果我們都覺得婚姻很成功。


    她因為我愛我的父母而對我更加喜歡,我也因為她對我父母的好而更加愛她。


    結婚後,我們相互喜歡的程度更高了。


    我們有著相同的最重要的東西,這對我們的關係非常重要。


    我們出身相似,所以價值觀差異也不大,這也是我們感情好的原因之一。


    我們都不喜歡揮霍,但每年都會有一個特殊的日子放縱一下。”


    “所以,總的來說,我的人生就是這樣。”


    “從一個五歲孩子口中聽到這種算計的婚姻故事真是有趣,真是震撼。”查理感歎道。


    “查理,你這是什麽感想啊。


    聽完這些,我發現現在的父母和羅恩前世的父母完全不同。


    羅恩,我想你一定很難忍受現在的父母,不過幸好你沒忍住,否則情況可能會更糟。”比爾說道。


    “不過,我真的很懷疑,如果我當時能忍住,不和他們作對,事情會不會變得沒有那麽糟?畢竟,我總是無意中把他們和前世的父母作比較,這可能導致了我的反感。”


    我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惑,畢竟,同樣的道路,不同的分岔口會駛向不同的結局。


    “不會的,羅恩。”


    喬治斷然說道,弗雷德也跟著附和。


    “是啊,那兩個人從來沒把我們放在心上,無論如何,最後也隻是由我們來忍氣吞聲。”弗雷德接著說。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羅恩,你之前說你的前世父母為了教育你,寧可自己忍受不便。


    我完全無法想象那兩個人會為你做同樣的事,


    他們甚至可能會毫不在意地給你一根從別人那裏撿來的舊魔杖。”


    “其他東西可以是舊的,但魔杖是巫師最重要的工具,必須選一個適合自己的,但我不相信他們會給我們兄弟每人買一根新的。”


    珀西難得地語氣堅定地說道。


    “尤其是羅恩。”比爾讚同道。


    “是啊,等到羅恩入學時,比爾和查理已經畢業了。


    如果其中一個找到了工作,並用自己的錢買了新的魔杖,羅恩可能也隻能用他們的舊魔杖。”


    “那樣的話,成績肯定會很差,但他們可能隻會怪羅恩用不好魔杖,然後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喬治說。


    “即使羅恩說想要一根新的魔杖,他們也可能會責怪他無法駕馭舊的。”弗雷德接著說。


    “確實,他們有可能這麽說。”我無奈地想。


    “在父母眼裏,羅恩幾乎是空氣一樣的存在,所以抗議也是無濟於事的。”比爾說道。


    “即使他拿到新東西,金妮隻要一句話父母就會轉送給她。”喬治補充道。


    雖然這些話很殘酷,但確實擊中了要害,我隻能無奈地抱住頭。


    這時,珀西把我抱上他的膝蓋,溫柔地抱住我。


    “羅恩,你剛才說你把他們和前世的父母作比較,但你有把比爾和查理這些人當成比較對象嗎?”


    “……沒有,從來沒有!”


    我搖頭迴道:


    “前世的父母是前世的事,比爾、查理和珀西是現在的事,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比較的對象。”


    “……所以,我心裏其實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真正的父母。”


    珀西溫柔的說道:


    “正是如此,羅恩,你不需要對那兩個人感到內疚,要知道,我心裏非常感激能夠離開那個家,我從心底裏認為這是件好事。”


    “是這樣嗎……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突然,查理似乎靈機一動,臉上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


    “那麽,羅恩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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