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馮大洋點頭,他就感覺大隊長威風。


    馮青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緊接著說道:“可你連字都不認識,怎麽當大隊長?你看看咱們大隊長,他可是經常認識字的。”


    聽完這番話,原本還信心滿滿的馮大洋頓時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答。周圍的幾人見狀,也都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馮文良打破了僵局,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我不想當大隊長,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上學啦?”


    馮青青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好奇地問道:“文良哥,你不是想當兵麽?”


    見馮文良點頭承認,她緊接著追問:“那你是打算準備當個啥都不懂兵,還是想當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馮文良聽後,滿眼憧憬:“那還用說,我當然是要當將軍啦!”


    馮青青歪著頭問道:“將軍不認識字,連手下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怎麽指揮戰鬥,怎麽看地圖?你看看我大爺爺,他就當過兵,他也識字!”


    馮文良稍稍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反駁道:“可你大爺爺也沒當上將軍呀。”


    馮青青,“我大爺爺又不想當將軍,他是看病救人的醫生,你問問衛民哥,他家裏的人是不是都上學?”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馮衛民身上,他連連點頭應和道:“是啊是啊,我哥哥姐姐都去上學讀書了,等我長大了也去上學,識了字將來就能考上大學,也能考軍校。”


    馮青青補充,“軍校畢業就是軍官呢。”


    看著眼前這群依然有些懵懂的小孩,馮青青繼續說道:“就算隻是當農民,識字的也比不識字的會賺錢!你們想想咱們去換東西,你們都不知道1加1等於幾,還怎麽換?”


    馮國良高高地舉起手來,大聲說道:“青青,我知道,1 加 1 等於 2 !”


    馮青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淨會搗蛋。然後她緊接著問道:“ 6 加 7 等於多少?”


    馮國良聽到這個問題,撓了撓頭嘿嘿笑。


    馮青青見狀,又看向其他人:“你們有人知道嗎?”


    馮大洋反問,“你知道麽?”


    馮青青愣了一下,才說道,“我還沒上學呢,等我上學了就知道了,到時候老師會教的。”


    可馮大洋仍然不太情願,嘟囔著:“哼,大不了我不當大隊長了!”


    馮青青,“.......”


    這人對上學得有多恐懼呀。她繼續誘惑,“大洋哥,你不想開大汽車。”


    她不信有男孩子不喜歡汽車。


    馮大洋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嗎?隻要我去上學,就能開大汽車?”


    總算說到他的心坎上了,馮青青又加了把火,“怎麽不行,說不定還能去開火車,開飛機呢。”


    馮大洋躍躍欲試,“我去找我娘,讓我娘送我去上學。”


    正在一旁挖野菜的幾個女孩也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那我們呢?我們去上學是不是也能當工人?”


    馮大洋一聽也不著急了,說道,“你們女孩子上啥學呀,好好照顧家就行。”


    好吧,這還是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


    馮青青:“婦女能頂半邊天!女孩子學習了知識,將來也能當工人,當司機,當幹部。咱們供銷社不就有好幾個女營業員,就是咱村,梁老師識字,就當了老師,洪主任識字當了婦女主任。”


    人群中有個小女孩怯生生地開口道:“可是上學得花不少錢,我娘不讓我去。”


    聽到她的話,馮青青默了默,這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悲哀。盡管一直倡導男女平等,但即便是數十年後的今天,這種觀念仍未徹底轉變過來。思想已經根深蒂固,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有人開始給她支招:“要不你去找洪主任問問?”


    “洪主任還管這個?”小女孩滿臉疑惑地問道。


    馮青青:“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


    他們村上學的人少,上學的女孩更少,這個還得家裏人同意。她敢和馮大洋那麽說,是因為楊嬸子一直想送馮大洋去上學,他自己不願意去,兩人已經鬥智鬥勇一段時間了,今天看來,楊嬸子還是沒有擰過馮大洋。


    “我要找洪主任了,我娘會不會打我啊……”小女孩有些擔憂。


    一個稍大些的女孩說道:“打你,那你就要放棄嗎?我也想上學,咱們一起去找洪主任。”


    “對,咱們一起去。”幾人也不挖野菜了,直接背著背簍去找洪主任,還有兩個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有跟上去。


    馮大洋一臉崇拜地看著馮青青:“青青,你怎麽懂得這麽多呀?”


    呃?


    一群小孩都看過來,馮青青倍感壓力。剛才有點得意忘形了,“我……我都是聽別人說的。”


    站在旁邊的馮國良立刻插話:“我怎麽沒有聽說過?青青,你什麽時候聽別人說的?”


    這家夥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拆台王”!馮青青強作鎮定,繼續硬著頭皮說道:“我也忘了啥時候了,上學有沒有用你們可以去問問梁老師,梁老師的話你們肯定會信吧?”


    “青青,你會去上學麽?”一群小孩子也不糾結,又開始關心其他問題。


    馮青青肯定地點點頭:“會,等我在長大點就去上學,我大哥學了知識也會教我們。”


    “真的麽,不上學也能學習,我迴去也讓我大哥教我。”


    “我去找我堂哥。”


    .......


    馮青青的說法又給一群小孩打開了思路。


    她不知道她的這番話能改變多少人,能力有限,剩下的事情隻能交給時間了。


    中午,一家人吃完飯,馮母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去收拾廚房,而是全家一起圍坐在飯桌旁。馮父鄭重地宣布:“從今天起,拴柱不叫拴柱了,我們要叫他的大名。”


    馮國良和馮青青兩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馮父,而馮拴柱則是一臉的興奮。隻見馮父伸出手蘸了一點水,在桌上寫出了“國富”二字。


    馮國良迫不及待地問道:“爹,這個怎麽念?”


    馮父微笑著指著那兩個字:“國富!”


    馮青青:“大哥以後叫馮國富了?”


    馮國富開心地跑進屋裏,翻出自己的作業本,得意洋洋地向大家展示上麵的名字,“看,這是李老師給我寫的!”


    馮國良興奮地抱著馮國富說:“哥哥叫國富,我叫國良,一聽咱們就是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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