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用手替她擦了擦唇邊的朱紅,點頭笑道:“等我迴來一定補償你一個風光無兩的婚禮。”


    黃三剛說完話就突然體會到了什麽叫“如芒背刺”,他緩緩的轉過身,隻見明珠手裏拿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包裹眼淚汪汪的站在他身後。


    看到明珠時,黃三心中蔓延起一股無邊的愧疚,因為明珠的身上也有明玉的影子,那個為了保護他而死去的女人。


    “明珠...”


    黃三輕輕的唿喚了她一聲。


    明珠緊緊的抿著嘴,眼淚止不住的流過她的臉暇,明珠猶猶豫豫的往前走了兩步,將手中的包裹緩緩的遞給黃三身邊的侍從,神情十分不舍的囑咐道:“您在外麵一定要注意安全,眼看梅雨季節將至,想必南越的天氣會更加潮濕,所以我特意做了幾件長衫,您記得時時更換。”


    接過包裹後,黃三輕輕地牽起明珠的雙手,那細嫩白芷的十根手指頭無一不纏著白色布條,而有的布條已經沁出了鮮血。


    怪不得黃三迴到金陵後就很少見到明珠的身影,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是在沒日沒夜的給自己趕製衣裳。


    望著這十根手指,黃三的胸腔中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了一般,眼眶也逐漸濕紅,他一把攔住明珠的肩膀,將她抱在懷裏,下巴滴在明珠的肩膀上,輕聲道:“好好照顧自己。”


    說罷,黃三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強撐著一副笑臉,從侍衛手中接過韁繩一躍而上,衝著眾人揮手笑道:“你們要替本王守好王府,等吾歸來。”


    說罷揚起手中馬鞭,狠狠地朝著城門方向奔去。


    當他路過夢澤湖盤時,突然將目光望向湖中的春江樓,心中頓時一驚,迴到金陵這些時日一來,他一直將目光鋪在秦祁的身上,此時才突然想到城外的難民已經被秦祁放進了城,如果真如藍若兮所說,這些難民中一定還藏有南越奸細。


    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後院起火,可如今已到出發之日,想一時半會查出混進城中的奸細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可就在此時秦祁突然策馬奔來,黃三迴頭望著漸行漸近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疑惑。


    “怎麽?大舅哥舍不得我?來給我送行了?”


    秦祁哈哈一笑,道:“你這人雖然心思縝密智勇無雙,可怎麽就一直沒有整形呢。”說著秦祁將目光也落在了遠處的春江樓,輕鬆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一味的將難民拒之城外也不是個長久之計,你越不讓他們進城,他們心中就越是警惕,如此一來短時間內是你查不出來的。”


    這會倒是輪到黃三詫異了,他不禁問道:“你怎麽知道難民中混有敵國奸細。”


    “當然是看出來的,我身為邊境統帥,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放心吧所有被我放進城中的難民都有人盯著,隻要他們稍有動作就會被立馬拿下。”


    黃三一拍腦袋,心道:“這麽簡單的辦法自己怎麽就沒想到的,不過如此看來這秦祁還真有些本事,並非浪得虛名之徒。”


    黃三抱拳道:“那就多謝啦?”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達了城門口。


    “我就不送你了,此行艱險,還希望你一路小心。”


    黃三揮手笑道:“你突然這麽關心我,我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秦祁笑罵道:“少來,我是怕我妹妹守寡。”


    倆人說到此處齊齊拱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由於此行有禮部諸多官員跟著,所以行進速度並不快,從金陵出發到陶縣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天,如果按照這個行進速度來看,想要到達南越的蘇城最快恐怕也要小半年的功夫。


    不過黃三也不著急,進入陶縣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收糧,當初他率軍收複林忻兩城之前,就已經下令讓一部分士兵駐紮在陶縣種田,也是為了及時供應軍隊的補給。


    如今半年已過,田地裏的糧食也已成熟,而且今年還是個豐收之年,以此次收獲的糧食來看,足以供應十萬大軍半年的需求了。


    由於南越此次敗退有不少百姓也已迴到了陶縣中,以前作為一個三不管的地界,如今的陶縣可謂是大換樣,不光農業得到複蘇,就連商業也呈現出一副繁盛的模樣。


    “陶縣”之所以被稱為陶縣,是因為這裏的陶瓷工藝十分成熟,在早些年所有進貢朝堂的瓷器大部分都出自這裏,隻不過因為後來的戰爭,陶瓷才漸漸落末。


    可如今金陵人口驟增,對商業的需求更盛,而且黃三還製定了一些鼓勵商業的政策,使得陶縣裏的陶瓷工藝又重獲新生。


    在陶縣短暫修整後,議和使團再一次出發,走出陶縣城門後,黃三的心髒就像是被針紮一樣的難受,數月前慘烈的戰鬥依舊曆曆在目,他的耳旁似乎還能聽見將士們廝殺的怒吼。


    “下馬!”黃三喝令道。


    從京都來的使團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下馬,可是看黃三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們也不敢不遵循,隻見黃三下馬後輕輕的撫摸著地麵,隻有經曆過這場戰鬥的人才清楚,這下麵沉眠著無數的將士,他們為了身後的金陵,為了晉國的安危被永遠的埋葬了這裏。


    離開陶縣後,黃三沉重的心情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因為越往南走,路邊就越是荒涼,以前還能看到的村落如今已經變成了殘骸,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敵人的貪婪。


    又過數十日,黃三率領著議和使團終於達到了晉國的邊境,林州。


    朱厚淳率領著大軍分別駐紮在林州與忻州,雖然戰爭結束,可是這裏的將士依舊沒有放下警惕,用朱厚淳的話來說,他們在這裏光是清理的殘骸屍骨就足足用了兩個月,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忘記在這裏所見到的一切。


    “收殮屍首一共一萬四千八百二十一具,毀壞的房屋共計千六百四十九座.……。”


    “好了。”


    黃三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打斷了朱厚淳的匯報。


    他不是不想聽而是不敢再聽下去了,他生怕自己會被心中的怒火衝散了理智,畢竟這次是去議和的而不是去報仇。


    “這次我去南越合議,估計要小半年才能迴來,這段時間你們要嚴防死守,切不可大意,另外讓所有將士耕地種田自行補充軍需,現在金陵已無後備糧草,從陶縣運來的糧食要即可送往池州,所以……”


    “屬下明白!”朱厚淳抱拳迴道。


    黃三欣慰的點點頭,又補充道:“你抽調一批將士前往一線天與曹元匯合。”


    “一線天?”朱厚淳瞪大著牛眼不解問道。


    “是,現在朝堂不穩,別讓人家抄了咱們的老家,另外給曹元帶句話,凡是非從京都來的人一並不準進入金陵,如有大批軍隊前來,就把一線天炸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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