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青翟看了炎濤一眼:“的確是!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麵,替太皇太後診病好了也僅僅是保住你的一條小命,若是弄不好,後果如何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夫要是你就絕不會應承此事!別以為太醫們都是笨蛋,太皇太後的痼疾在什麽地方,那些人自然清清楚楚,為何眼睜睜的看著太皇太後一天天看不見,他們卻不出手,你應該知道這裏麵的危險!”


    “不就是怕死嗎?我現在不去就是死,去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就算弄壞了,拉一個太皇太後陪葬,也值了!”


    “你!”


    炎濤笑道:“對了,還有你這個保薦人禦史大夫,從現在開始咱們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說吧,什麽時候進宮?”


    “你還想進宮?”莊青翟冷笑,衝著門外道:“把東西拿進來!”


    兩個壯漢抬著一大堆竹簡進了門,穩穩當當的將竹簡放在地上。莊青翟道:“這時太皇太後的醫案,你先看看,若還有把握再進宮不遲。”


    炎濤拿起一卷,上麵的字全都認識,放在一起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漢代的醫案雖然沒有後世醫院裏的鬼畫符,但是很多叫法、名稱都不一樣。比如一個發燒,那些太醫們會從天地五行說起,然後給出一個邪氣侵入的解釋,或許宮裏找的是跳大繩的治病也未可知。


    莊青翟起身要走,炎濤連忙攔住:“這東西我看不懂,能找個人來解釋嗎?”


    莊青翟一愣:“看不懂醫案的醫官,我還真沒見過,這一次老夫要被你害死了!”說完,也不理會炎濤,出門而去。


    接下來的三天,炎濤就是翻看那些醫案。從剛開始的看不懂,到慢慢的找到些門道,炎濤翻來覆去的看,看的腦袋都大了。醫案看起來很多,若是用紙張寫的話,或許就薄薄的一點。從醫案上看,太皇太後竇氏應該患有風濕、肝病,還有些許的胃腸道疾病,而表現最突出的就是眼疾,炎濤將其定性為白內障。


    這種病是老年人的常見病,發病原因很多,營養不良、中毒什麽的都有可能。竇氏終年生活在宮中,伴隨了兩任皇帝,年輕的時候經過呂後時期。爾虞我詐的宮牆內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然而竇氏出身寒門對這些蠅營狗苟肯定不太了解,被人算計那是自然。


    雖然知道竇太後得的是白內障,還是沒辦法治。這種病在後世也是除了手術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幾千年的漢朝,誰敢在太皇太後的眼睛上動刀子?即便有傻大膽,也沒有人造晶體!


    炎濤扔了手裏的竹簡,躺在榻上。和他當初猜測的一樣,既然不能根治那就想辦法緩解,清心明目的藥一定要吃。如何讓竇氏見到療效就是炎濤要麵對的大問題。


    莊青翟又來了,這幾日他都會在這個時間點來看看炎濤。見炎濤躺在榻上發呆,醫案扔了一地,莊青翟示意下人將醫案整理一下:“可有進展?”


    炎濤猛然間坐起:“有人敢在太皇太後眼睛上開刀嗎?”


    “啊!你瘋了!”莊青翟被嚇了一跳:“眼睛乃是至關重要的所在,別說太皇太後,就是庶民也不會讓人動!開刀,難不成你想讓太皇太後真的變瞎?不行,絕對不行!”


    “我問的是有沒有人敢?沒問行不行!”


    莊青翟大有深意的望著炎濤:“你不會是想在這上麵做文章吧?沒人敢動手,就不能說明你的醫術不行,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都看得出來,太皇太後豈是那麽好騙的?”


    “誰要騙人了?”炎濤大怒:“我已經找到了太皇太後的病因,這才問你有沒有人,太皇太後的眼疾隻是因為被一層白色的膜遮擋,隻要去掉那層膜便可重見光明!”


    “白色的膜遮擋?誰竟然如此大膽敢謀害太後?”


    “不是誰!”炎濤示意莊青翟坐下:“人上了年紀都有這種現象,太皇太後隻不過嚴重了一點,無論什麽東西用幾十年都會出問題,眼睛也不例外,多年淤積下來的死皮或者別的雜質混合一起,變成白膜不足為奇吧?”


    莊青翟靜靜的聽,似乎覺得炎濤說的有些道理。自己上了年紀之後,目力也是越來越差,若真如炎濤所言,自己也有可能變成瞎子:“你是說人人都會變成瞎子?”


    “那倒不會,有人眼睛裏的雜質多,好比太皇太後,有人就少一點,許丞相比太黃太後還年長幾歲,卻沒有變成瞎子,這就是例證。”


    “這麽說還真的得將那層白膜揭去才行?”莊青翟陷入兩難:“可誰敢在太皇太後眼睛上動刀?稍有閃失就是滅家夷族之罪,你我也跑不了!”


    “那就隻有我來了?”炎濤給自己倒了杯水,盤腿坐下,靠在牆上,望著莊青翟一口口的慢慢喝。


    “可有把握?”


    炎濤搖搖頭:“盡力吧!隻要太皇太後下了決心,我就動手,您現在可以去告訴太皇太後了,我就在這裏等結果,別忘了你的承諾!”


    長樂宮也在城南。炎濤坐著車,被十幾個換了便衣的公人團團包圍。馬車很普通,沒有徽記也沒有旗子,就和平常人家的馬車一樣。車外鬧哄哄的,應該是到了某一處大街上,炎濤想要探頭出去看看,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車簾的漏洞。


    汲黯坐在炎濤對麵,右手放在劍柄上:“這裏是西新街,離你家東新街不是很遠,前麵拐個彎,往北是進宮,往東便是東新街。”


    “哎!”炎濤歎了口氣:“來一趟長安連長安的風景都沒有看過,若是這一次被殺了,可就真劃不來了。”


    汲黯微微一笑:“這倒也是,任何觸怒太皇太後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炎濤點點頭:“有句話叫做伴君如伴虎,這話一點不假,皇家沒有一個好人,他們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不知京兆尹有沒有這感覺?幾個月前我們在成都見麵的時候,您還是謁者,沒想到短短三個月已經是京兆尹了,先生這官升的好快呀!”


    “對了,三月前京兆尹親赴成都帶走我的老師文黨,據我所知,我老師的罪名與董先生不一樣,根本就不是一個案子,京兆尹是否能如實相告,我老師罷官被抓到底是什麽原因?”


    汲黯望著炎濤,翻了翻眼皮:“董仲舒挑唆陛下尊崇儒術,要廢了祖宗成法,太皇太後親自下旨將這群儒生抓起來,也因為董仲舒乃是大儒也沒有直接參與其中,所以隻關在廷尉所,現如今已經三月有餘,倒也沒受什麽罪,不像趙綰、王藏之輩,恐怕已經死了好幾迴了,要救董仲舒還是有機會的。”


    “我問的是我老師文黨文太守?”


    汲黯一笑:“我隻不過奉命行事,也不是廷尉,文黨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朝廷的旨意上寫的很清楚,文黨治郡無方,一個邊郡差點讓他葬送所有郡兵,就這一條都夠罷官下獄了!”


    炎濤盯著汲黯看了半天:“連你也不敢說實話,看來這事情很嚴重。”


    汲黯再沒有理會炎濤,馬車沿著西新街往東走,走了一會往北一拐,前麵就是長樂宮的大門。忽然,十幾個蒙麵人從旁邊的巷子裏衝出來,馬車猛然一停,駕車的馬發出嘶鳴。護衛馬車的公人立刻拔出兵器。


    “何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在皇城行兇?”


    黑衣人沒有理會,一擁而上,動作嫻熟,配合默契。十幾個公人頃刻間就被放倒一半。有個家夥連忙抓起銅鑼示警。還沒敲一下,就被人摟頭一棒打暈。汲黯和炎濤在車裏聽見外麵的動靜,都想要出來,一著急竟然卡在車門處。


    街道上已經亂了,眼看著公人招架不住,躲在馬車旁苦苦支撐。長樂宮門外的南軍衝過來十幾個,黑衣人立刻分出幾人前去阻擋,餘者一個勁的猛攻。一劍砍下,炎濤連忙縮迴腦袋,劍刃從眼前一晃而過,一縷青絲慢慢的飄下來。


    “京兆尹,這就是你治理下的長安?”


    汲黯黑著臉,大聲喊叫,希望附近有人幫忙。在長樂宮守衛的南軍反應很快,衝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黑衣人一度占據的上風,慢慢被壓了下去。眼看事情不濟,一聲唿哨,黑衣人抓起受傷的同伴鑽進了另一邊的巷子。


    馬車上幾個被寶劍紮破的窟窿清晰可見,炎濤的發髻已經亂了,來的時候換的衣服也破了幾個大洞,低頭望著自己的狼狽樣,嘟囔道:“這還怎麽見太皇太後?爛成這樣也太沒有禮數了!”


    汲黯望著炎濤,皺著眉頭,任憑大胡子在車外詢問該如何處置。南軍兵卒已經追了下去,京兆尹的公人開始打掃。來了十二個公人,受傷的有八人,死了的三人,隻有領頭的大胡子安然無恙。隨著那些黑衣人的撤退,長樂宮附近的街坊都亂了起來。


    四麵八方趕來的公人和軍卒將這裏為了個水泄不通。汲黯跳下馬車,對大胡子道:“將炎先生送迴去,我要進宮!路上小心,那些黑衣人的來路不明,再不可出事!”


    “喏!”大胡子答應一聲,將受傷的兄弟和死人一股腦的全扔到炎濤的馬車上,這才讓其他人護衛著馬車轉迴京兆尹。


    莊青翟就站在京兆尹的府門前,炎濤的馬車剛停下,莊青翟便笑著對炎濤道:“炎先生受驚了!”


    炎濤看見莊青翟臉上的笑容,道:“話是不錯,可表情讓我覺得,您在問我,你怎麽還沒死?”


    “哈哈哈……”莊青翟大笑:“太皇太後懿旨!”


    公人們慌忙伏跪於地,炎濤不得已也得跪下。莊青翟一瞬間莊重起來,兩手放在胸前,往台階上一站:“太皇太後懿旨,宣炎濤隨莊青翟從清華門進宮!”


    眾人施禮畢,莊青翟扶起炎濤:“炎先生,請吧?”


    另外一輛馬車已經準備好,還有三十幾名軍卒穿著鎧甲,手持長槊,背背弓箭,護衛馬車兩側。馬車也很高級,華麗程度可以用天下少有來形容。炎濤望望莊青翟,又望望那輛豪華馬車。


    莊青翟道:“這可是館陶長公主的車駕,長公主為了盡孝特意拿出來,專門來接你這個神醫!”


    “館陶公主?”炎濤反問道:“她有這麽好心?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我砍了她兒子一條胳膊,她竟然以德報怨,莊禦史您信嗎?”


    “不管信不信,太皇太後還等著呢!趕緊上車!”莊青翟不理會炎濤,徑直鑽進馬車。


    炎濤搖搖頭,隻得跟著上了馬車。從外麵看用豪華來形容,進到裏麵這兩個字都沒法解說了。雕梁畫棟、珠光寶氣都不足以達到內心的標準。都說劉家本為布衣,一夜之間登上皇位。從來沒有怎麽享受過的劉家人,看什麽都是好的,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綾羅綢緞。


    館陶公主劉嫖很好的遺傳了劉家人俗的特點。馬車裏麵都有些刺眼,左邊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右邊兩顆寶石,對麵是黃金做底的銅鏡,手邊就是上等木材製作的脂粉盒。車裏麵的香氣很濃,不知道用的是什麽香料,有些刺鼻。炎濤很大聲的打了兩個噴嚏。


    炎濤在馬車裏發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五彩石,純透明的。從這邊看過去,對麵的莊青翟五官奇怪,格外可笑。炎濤一邊把玩一邊笑道:“這東西當年館陶公主花了不少錢吧?”


    莊青翟沒有理會炎濤,炎濤越看透明五彩石越覺得眼熟。五彩石就是玻璃,玻璃在燒製的時候,裏麵多少都會含有雜質,所以會呈現五顏六色。唯獨這種透明的玻璃,雜質很少,呈現透明色。炎濤記得當初從武陽送來的五彩石有很多,但這種透明的絕不會超過十個。


    馬車終於進了宮,因為是館陶公主府的車駕,在宮裏可以自由行動。一直駛到長秋殿的台階前,才停了下來。有宮人將莊青翟攙扶下去,炎濤緊隨其後。氣派!炎濤也見過後世公園中那些仿古的建築,飛簷走壁的確很美,可那些都是形似,和真正的漢代建築根本做不到一樣。


    炎濤胡亂的看,被莊青翟拍了一把:“皇宮重地,低頭,不許亂看!”


    炎濤隻得眼觀鼻、鼻觀心,跟在莊青翟身後進了大殿。這裏到很有點皇宮內院的感覺,雖然質樸卻不顯小氣,所有之物全都是高檔貨。所有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歸類得當。兩邊站著不少宮女和宮人,一個個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正對門是一對靈位,上好的檀香散發出嫋嫋青煙。大漢朝的皇宮沒有那麽多規矩,祭祀祖宗的太廟也沒有出現。除了劉家的祖祠中供奉著先祖的牌位之外,劉恆、劉啟和劉武三人的靈位被竇氏安放在自己的寢宮之中。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舍得和丈夫兒子分開。


    莊青翟跪倒行禮,炎濤也跟著一起。一張簾幕後,幾個婦人正在說話。兩人拜謁完畢,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吧!”


    莊青翟連忙起身,拐進西側的廂房裏。不一會,有宮人出來召喚炎濤,說太皇太後要見他。第一次拜見皇家人,還是大名鼎鼎的竇氏,炎濤不免有些緊張。做了幾個深唿吸,跟著宮人進了廂房。不敢抬頭,隻知道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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