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濤指了指馬車。冷峻當即大驚:“啊,這……!”


    “噓!”炎濤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別讓她聽見!”


    浩浩蕩蕩的來到城門口,城門緊閉,十幾個門卒精神抖擻的站在門洞裏,眼睛都不眨一下,和以往有著天壤之別。


    黃十三大吼一聲:“這裏誰管事?”


    “我管事!”說話的聲音在頭頂。月光下張虎靜靜的站在城樓上,看起來很是高大。


    張虎這些年做溫水縣令,吃得好、穿的好,也休息的好,原本高大的身子,這時候發福不少。多年來在溫水做自己的土皇帝,養出來的氣勢還是有一些,再加上身後站著的幾十個兵卒,有恃無恐。這些軍卒一個個全副武裝。溫水富庶,兵卒的裝備也比別的地方好,甚至比別的縣那些郡兵都要好。全都是膀大腰圓的漢子,站在那裏就像一座山。


    “原來是張縣尊,麻煩開一下城,我家先生有急事要趕迴成都!”黃十三見是張虎,便笑嗬嗬的說。


    張虎也笑笑:“這恐怕不妥吧?按照咱溫水的規矩,天亮開城,天黑關城,夜裏對任何人都不能開門,就算是我來了也是一樣。”


    “張虎,你個龜兒子,老子給你麵子,你他娘的不要不知好歹!”黃十三雖然憨厚,卻不笨,怎能聽不出張虎話裏的意思。他也是溫水人,張虎以前是幹什麽,他心裏清清楚楚。大斧子往地上一杵,指著張虎的鼻子大罵:“狗眼瞎了,若不是先生,那來你的現在,做了縣令有什麽了不起的,先生能讓你做縣令,就能讓你滾蛋!”


    “哈哈哈……,是嗎?”張虎不怒反笑,再也不理黃十三,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炎濤。


    早上進城的時候炎濤就有些奇怪,按理說張虎肯定會來迎接。不但張虎沒來,就是那些溫水的商賈都沒來,當時炎濤的心裏就有了計較,現在更加確信了。


    炎濤給冷峻使了個眼色,冷峻的馬剛一動,城樓上的張虎立刻出聲:“冷道長我勸你不要動,這城樓上除了你們看見的這些人,還有三十名弓手,隻要我一聲令下,你們這些人……”


    “張虎,你個龜兒子到底想幹什麽?”黃十三怒不可遏。


    張虎笑了笑:“不幹什麽,隻是這城門今晚不能開,為了保護溫水百姓的安全,作為溫水縣令責無旁貸。”


    張虎這種反複小人,炎濤早已經領教過。當初他們第一次進城的時候,張虎就對他們沒有客氣,後來炎濤成了常事的財神爺,張虎見了炎濤立刻變得規矩起來。那一次給老君觀通風報信,其實就是張虎的一次豪賭,說不定他去老君觀之前,也找過侯建和劉文,炎濤隻是他的第二套方案。


    提名張虎做溫水縣令,實際上也是覺得張虎首鼠兩端,在他或者常事不出問題的情況下,張虎絕沒有膽子背叛。但是,今天張虎背叛了,那就證明了一件事,成都一定會出很大的問題,大的就連文黨和常事都攔不住。


    炎濤大聲道:“敢問張縣尊,明日可否能出城?”


    張虎笑著點點頭:“隻要等到天亮開城,任何人都可以出城,現在還是請炎校尉和諸位迴去吧!”


    “你!”黃十三咬牙切齒,真想衝上城樓將張虎砍上幾斧子,扭頭望向炎濤。


    炎濤點點頭:“那好吧,咱們就等到天亮。”


    “先生!”黃十三覺得炎濤受辱是他這個護衛沒做好,轉身就要往上衝,卻被炎濤拉住衣襟。炎濤微微搖搖頭,吩咐眾人迴客棧。


    黃十三胸中的悶氣沒地方出,揮動斧子,狠狠的砍在道旁的大樹上,碗口粗細的一棵大樹,硬生生被他砍斷,吱吱呀呀的倒在大路上:“張虎,你個龜兒子,給老子等著!”


    再次迴到客棧,叫開大門。店掌櫃看著一群怒氣衝衝的人招唿的更加勤快。還是原來的房子,店掌櫃親自燒了熱水給炎濤端進來,讓炎濤泡腳解乏。


    一邊泡腳,炎濤開始思考這次事情。崔久明的消息已經說明,太皇太後對於皇帝的做法很生氣,將董仲舒下獄,就說明儒家在朝廷中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地位。既然儒家已經失勢,作為同樣是儒家的文黨絕對跑不了。文黨跑不了,他的兩個學生常事和炎濤也肯定會受到牽連。說不定這個時候,朝廷的旨意已經在來蜀郡的路上,所以張虎有恃無恐。


    “張虎肯定得到了什麽消息!”冷峻從門外進來,一屁股坐在炎濤對麵:“以這家夥的秉性,哪怕還有一絲轉機,就絕不會對咱們這樣,看來這一次朝廷的風波影響的範圍很大,說不定蜀郡是要真的變天了。”


    “哪又如何?我就不信朝廷還能殺了我不成?”


    “有什麽不能?你是文太守的學生,又是董先生的未來女婿,從哪一方麵看你都在誅連的範圍之內。”


    炎濤擺擺手:“你懂不懂,不懂就別說,師生不在九族之類,另外我還不算是董仲舒的女婿,朝廷要治罪隻能想別的辦法,就算要抓我,也得顧忌我給朝廷獻鹽和平滅蜀郡叛亂等功勞,何況就憑蜀郡的那些郡兵,我才不擔心他們能把我咋樣!”


    “一個小小的張虎就把你堵在城裏,還不能咋樣?”


    “張虎隻不過是跳梁小醜,要收拾他不用那麽麻煩,我現在考慮的是如何給董倩說董仲舒的事情。”


    兩個人變得沉默下來,這個問題誰說都不好,所以兩人都做出了暫時不告訴董倩的決定。已經到了後半夜,溫水城沒了白天的熱鬧,特別是他們居住的客棧中,更是悄無聲息。變得冷冷清清,這種冷清讓人不安,這絕不是好兆頭。


    炎濤衝門外喊了一聲,黃十三立刻進來。炎濤道:“今晚安排值夜了沒有?”


    “安排了,比在山裏的時候還多了一人。”


    炎濤點點頭:“告訴兄弟們,眼睛放亮點,我總覺得今夜不會太平。”


    一聲慘叫突然傳來。冷峻一蹦三尺高,提著寶劍便衝了出去。黃十三雙手擎著大斧,一雙大眼睛不斷的在房門和窗戶巡視。


    一名護衛急匆匆進來:“先生,店掌櫃死了!”


    叮叮當當的打鬥聲傳出來,還有護衛們的喊叫。剛剛睡下的人都被驚醒,董倩提著寶劍從屋裏衝出來,正好與炎濤打了一個照麵。炎濤一邊跑一邊指著董倩道:“迴去,護好十二娘母女和冷月!”


    董倩還要罵人,看見炎濤的眼神,這才停下腳步轉身往迴跑。


    店掌櫃就死在大堂裏,全身中了十幾下,腦袋差點被人砍掉,可見行兇者是如何殘忍。炎濤捏著鼻子匆匆看了一眼,便吩咐跟著來的幾個人不要動任何東西,掉頭往打鬥的地方跑。


    黑燈瞎火的院子裏除了炎濤他們沒有一個人出門,屋子裏也沒有燈。炎濤能覺察到那些趴在窗戶旁和門縫中的眼睛。


    冷峻正和一名黑衣人鬥的難分難解,他們的旁邊還躺著幾個黑衣人和護衛,炎濤立刻吩咐人將自己人先救起來。又對黃十三道:“幫忙,盡快將此人擒獲,記住別殺了!”


    揭開一具黑衣人的屍體,陌生的麵孔。是個年輕的後生,頂多十**歲,卻長的出奇高大,比黃十三還要高一個頭。匆匆看過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好身板。


    “啊!”一聲悶哼,最後那名黑衣人被冷峻刺中肩膀,一腳踢翻在地,黃十三的大斧立刻架到那人的脖子上:“別動,再動一下砍了你!”


    那人真的不動了,等兩個護衛跑到身旁,那人早已經氣絕。揭開蒙臉的黑布,烏黑的麵容七孔流血,一看就知道中毒了。冷峻匆匆檢查了一下,搖搖頭。


    炎濤的眉毛擰到了一起,他不相信這件事是張虎幹的,張虎沒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膽子。這幾個黑衣人武藝不錯,而且視死如歸,更像是後世的恐怖分子。


    “先生,這是什麽?”黃十三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了好一陣,忽然從那人身上摸到了一塊玉石。玉石不大,很小的一塊,雕琢的卻很細致。炎濤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沒有看清是個什麽東西,便遞給了冷峻。冷峻隻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了?”


    “烏木崖來了!”冷峻說道:“這塊玉雕琢的圖形被稱為青鷂,乃是先秦的圖騰,是秦人的神鳥,以守護和兇猛著稱,是秦國貴族才有的配飾。”


    “此人是秦國貴族?”


    冷峻搖搖頭:“以前是這樣,直到秦穆公時期,商鞅變法之後取消了這種特權,便被烏木崖所用,成了他們的徽記,此人竟然用玉來雕琢徽記,足見此人的身份很高,難道那些人從極北之地迴來了?”


    “沒那麽快!”炎濤搖搖頭:“這夥人的本事比那夥人差遠了,若是那些人,今日咱們就麻煩了。”


    “那他們是……”


    “恐怕是某些人請來的幫手!”


    “誰?誰有這麽大的能耐能請動烏木崖?”


    炎濤歎了口氣:“淮南王已經喪心病狂了,不但勾結盜匪、外族,甚至連秦朝餘孽這樣的人都在其拉攏的範圍之中,此人不除天下不安,為了一己之私竟然什麽手段都用,不行,咱們必須迴成都,都不知道成都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


    “可張虎……”冷峻的話沒說完。


    炎濤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若當道,殺!”


    黃十三冷笑幾聲:“忘恩負義的小人,就當殺了!兄弟們收拾收拾,咱們殺迴成都!”


    太守府,文黨的書房中。文黨正襟危坐,麵色難看。一邊是長史常事,另一邊是都尉唐蒙。三個人已經沉默的坐了好半天,沒人說話。跪在他們麵前的李成抬頭看了看幾人,又把頭底下,規規矩矩的跪好。


    “李司馬,你是說城裏發生的這些事情和謠言有關?”文黨首先提問。


    李成連忙道:“是,謠言多來自那些外來陌生人,都是些飯後的談資,我們也不好處理!”


    “抓!敢有妄議朝政者全都抓起來!”常事很生氣了,謠言傳的太多,版本千奇百怪,核心還是皇帝和文黨。


    唐蒙擺擺手:“這如何抓的完,《國語》中有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若是咱們動手抓人,恐怕就坐實了這些謠言,那些背後的家夥定當拍手大笑。”


    “那以唐都尉的意思該怎麽辦?”


    “等!”


    “等?等到什麽時候?”


    “這些天外麵的謠言我聽說了一些,說的是太皇太後軟禁了陛下,又將董仲舒下獄,這些都有可能,但說什麽淮南王準備利用這次的事情對付蜀郡,對付太守,此事便是空**來風,是那些不願見我蜀郡蒸蒸日上之徒有心為之!”唐蒙越說越氣憤,對文黨深施一禮:“屬下以為,此事太守不必介懷,過上半月朝廷的詔令未至,那些傳播謠言者便自然絕跡,到時候再做處置不遲。”


    文黨想了想,微微點點頭。這才示意李成起身:“子恆可有消息?”


    李成又連忙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找,過幾日應該就能迴來。”


    “哎!子恆在成都的時候,天下太平,我蜀郡蒸蒸日上,這才剛走了幾日便搞得人心惶惶,你們可能覺得這是巧合,可我不這麽想,諸位,此事值得我們好好思考,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蜀郡剛剛有了起色,我可不希望再迴到原來的樣子。”


    “喏!”唐蒙常事李成三人連忙起身迴應。


    翠香樓二樓的包廂裏,霍老四一邊喝酒一邊望著窗外。街道上人來人往,依然很熱鬧。這裏靠近西市,最多的自然就是各地的商賈,見了麵相互間抱拳施禮,說些場麵話之後又匆匆分開。對於這些人來說,生意才是最關鍵的,至於其他隻不過是談話的楦頭。


    一連喝了三五杯,店掌櫃揭開簾子進來,將夥計托盤中的酒菜一樣樣的擺在桌上,賠了個笑臉轉身帶著夥計出去。菜品並不豐盛,自從炎濤走了之後,霍老四每天都會來翠香樓坐坐,這是蜀中商會的地盤,南來北往的客商很多,能從這裏得到不少各地的信息。


    樓下的大堂裏,有人正在高談闊論,說的自然是朝廷最近發生的大事:“太皇太後將陛下軟禁,和開國之初的呂後有何區別?我等作為大漢子民,應當聯名向朝廷進言,迫使太皇太後放出陛下才對,若說如今的竇氏和呂後可沒法比,呂後雖殘暴卻也有幾分能力,如今的竇氏無才無德何以執掌天下?”


    說話的是個年輕後生,看打扮就知道是儒生。這一次儒生被打擊的最狠,自然憤怒就更大一些。


    另一張桌子上,一個上了些歲數,張的腦滿腸肥的家夥笑道:“陛下年輕,想要有所作為咱們不便議論,可總歸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被你們這些儒生攛掇著,誰知道會把天下搞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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