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跪了一天,炎濤才從房間出來。短短一天時間,炎濤的臉竟然清瘦了好多,衣袍穿在身上都顯的鬆垮,那一雙眼睛卻更加深邃了。這吃人的社會,既然我不吃人就會被人吃,那就沒必要吃素了。


    “起來!”炎濤大吼一聲,中氣十足。


    胡濟看了炎濤一眼,人雖然瘦了,氣勢卻足了不少,在妻子的攙扶下這才慢慢的站起來。身後的眾人也連忙起來。


    “四哥,給每個人發一百錢,就算是精神撫慰金,以後想跟著我幹的咱們繼續,不願意跟著的我不攔著,必定經過這事誰都要考慮考慮,明天早上願意來的就在門口集合。”說完炎濤轉身走了,沒管門口那些人的表情。


    冷峻連忙追上炎濤:“你這又是咋了?好端端的發什麽錢?”


    “老子有錢,喜歡給他們咋了?需要你的同意嗎?”


    當天夜裏炎濤獨自一人去了縣裏。


    炎濤來的時候,常事已經睡了。架不住炎濤的強烈要求,常事強打精神起來。必定這個炎縣佐每個月給自己一萬錢,不看他的麵子也得看錢的麵子。


    打著哈欠,常事無精打采:“深更半夜的,你這急匆匆的所為何事?”


    自從給常事送錢之後,炎濤就很少給他下跪,這一次炎濤噗通一聲跪在常事麵前,讓常事有些詫異,連忙起身去拉炎濤:“有什麽話起來說,這是怎麽了?”


    “縣尊見諒,就在前天,小人差點死了!劫後餘生,感慨良多,這日後如果再見不到縣尊,心裏難受。”


    “這話從何說起?誰這麽大的膽子敢謀害縣佐?”


    “不是謀害是劫財殺人,此來就是請縣尊給小人做主。”


    “做主,做主,你先起來再說。”


    炎濤這才起身,將吳禿子和劉文勾結的事情向常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說完再次拜倒:“縣尊可得替小人做主,若不是小人機靈,這腦袋早就沒了。”


    常事倒吸一口涼氣:“這……,劉縣丞雖然霸道一些,卻不會幹這勾結山匪的事情吧?”


    “我的話,縣尊好像不信?”


    “不是不信,是有點沒明白,劉縣丞這段時間兢兢業業,從未離開本縣,要說勾結山匪似乎有些牽強,聽你說,好像那個劉縣丞的管家已經跑了,人證物證都沒有,這讓我如何追查?”


    炎濤心裏冷笑,果然是個不想攙和的家夥,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也罷,縣尊既然這麽說,那我就隻好忍了,萬一哪天劉縣丞出了事,縣尊不要找我就好!”


    “哼!你這是威脅我嗎?”常事怎麽說也是官,炎濤的話說的**裸,誰聽了都不舒服。


    炎濤盯著常事,一臉的不服氣:“不敢!隻是打個比方而已。”


    “行了,我知道你受了氣,這件事我會好好問問劉縣丞,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常事歎了口氣。聰明人幹事從來都會說到做到,這個炎濤就是少有的聰明人。劉文可是縣丞,如果真的出了事,他這個縣令也不好交代。心裏在埋怨劉文做的有點絕,嘴上卻隻能給炎濤說些好話。


    出了縣衙,炎濤直奔兵營。常事這個滑頭不想攙和,他侯建應該不會袖手旁觀吧?當初劉文賣官鹽,侯建賣私鹽。劉家和侯家在溫水都是頂頂的大戶人家,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這兩家可是世代的恩仇,即便隻是為了一點小事,時間長了,事情多了也會成為仇家。


    果然,炎濤剛來,侯建就哈哈大笑:“好,我就知道你會來,怎麽樣是不是碰見不順心的事了?”


    “候縣尉可真是神機妙算,我要說沒事,縣尉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侯建瞪了炎濤一眼:“常事那個老東西是不是要袖手旁觀?別看那個常事平時挺照顧你,實際上這老小子最壞,老想著兩方相爭他得利,上次請你去縣衙就是這家夥的主意,那一張鹽憑可被他賣了個好價錢。”


    “這個我知道,你們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我就看出來,何況當初給我鹽憑的時候如此痛快,不給也說不過去。”


    侯建豎起大拇指:“嗯!這才是聰明人!想把那錢要迴來嗎?我給你出個主意如何?”


    “此來不是為了此事,而是為了另一件事,想必……”


    “這要錢呀,就好像吃飯,不能一口吃個胖子,得慢慢吃,一口一點吃,直到將人逼到絕境,不得不拿出錢來的時候,自然就能要迴來!”侯建打斷炎濤的話,上半身幾乎要趴到炎濤身上,臉上帶著奸笑:“這個常事自從第一天到溫水縣,我就看他不是好東西,現在你也明白了吧?”


    炎濤的眉毛都豎了起來,冷冷的盯著侯建。侯建卻嘿嘿的笑。


    炎濤點點頭:“多謝候縣尉指教,小人銘記在心,告辭!”


    “不送,慢走!”


    炎濤很生氣,迴頭看了一眼侯府的大門,兩隻眼睛都要冒火。腦子裏忽然間蹦出來兩個字,誠信!誠信何在?都說古人靠譜,有君子之風,為什麽自己碰上的都他娘的是一群白眼狼!


    大半夜的,兵營裏終於恢複了安靜,那些酒肆和教坊也都關了門。雖然說這些地方都在軍營內,到了時間兵丁們也得按時歸營,這可是高祖定下的規矩,從來沒人敢破。


    月亮就掛在山巔上,大營裏隻剩炎濤一個人,四周冷森森的兵器,反射出來白色的冷光,看的人心裏發寒。大漢朝依然沿襲秦製,就連兵營也是一樣,兵器也仿造秦製,斧鉞和長戈是一支部隊的基本裝備。這些兵器一個個長的嚇人,豎在兵器架子上,直衝天際。


    府兵沒有硬弩,更沒有攻城拔寨的拋石機等裝備。就連弓箭也是最普通的一種。府兵就是用來防守的,隻要所防守的城鎮沒有被占領,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一半。當然,府兵還有另外一項任務,緝捕盜匪。盜匪的巢穴也沒有城郭,最好的也就是弄一個山寨,麵對萬箭齊發往往就隻剩下逃命的份。


    雪竟然下下來了,一片片,雖然不大卻很密集。很快就在地麵上鋪了一層白色。炎濤感覺不到寒冷,因為他的心更加冰冷。


    “炎縣佐留步!”候四雙手插在袖筒裏,急匆匆走過來。


    炎濤迴頭看了一眼。候四的那張死人臉在月光下帶著慘白,不認識他的人肯定會被嚇跑。


    站在炎濤不遠處,候四躬身施禮:“今夜天寒地凍,炎縣佐就不要迴去了,你我二人找個地方喝兩杯如何?”


    炎濤左右看看:“黑燈瞎火的還有喝酒的地方嗎?”


    候四點點頭:“炎縣佐隨我來!”


    這家酒肆在軍營的最外麵,緊挨著軍營的寨柵。不但門麵小,也格外簡陋,大門口沒有幌子,隻有淡淡的酒味從裏麵傳出來。炎濤第一次來軍營就對這個地方比較好奇,按理說沒有人願意將酒肆開在軍營的大門口,這樣的話傻子都知道這軍營其實就是擺設,更沒有兵丁願意來這裏喝酒,人來人往的被看見多不好。然而,這裏偏偏就有一間酒肆,而且就這麽開著。


    沒有敲門,候四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屋裏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四周看上去都是模糊的。炎濤四下看,沒有人,不但沒有掌櫃連個店小二都沒有。酒肆還算幹淨,在牆角的位置,放著兩張小幾。上麵擺著一盤肉,兩個酒樽和一壇子酒。肉竟然還冒著熱氣。


    “不用看了,這裏就我們兩人!”候四今天的話很多:“請把!炎縣佐請坐。”


    跪坐當然不舒服,炎濤便盤腿而坐。折騰了大半夜晚飯還沒吃,的確有點餓。抓起盤子裏的肉就往嘴裏塞,全然不顧候四端起酒杯正在向自己敬酒。


    肉的味道很一般,和老君觀那些炎濤調理出來的肉食差遠了。但是他餓了,所以吃的很香。一大塊肉三兩口下肚,又喝了一尊淡而無味的酒,炎濤抖了一下身子,這才感覺舒服一點。


    候四知道炎濤還在生氣,也不言語,等著炎濤吃完。可是炎濤就和餓死鬼托生一樣,一口接著一口,不但吃光了自己盤子裏的肉,站起身還去抓候四盤子裏的。


    就算候四的修養再好,這種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見,他終於忍不住了:“炎縣佐就不想知道我找你來幹什麽嗎?”


    “喝兩杯呀!你說的。”


    候四麵無表情:“不是!我找你可不僅僅是為了喝兩杯,我是奉了我家縣尉之命,給你說說溫水縣。”


    “說吧,洗耳恭聽!”炎濤大吃大嚼,似乎並不在意。


    “溫水縣地處偏僻,三麵環山一麵臨溫水,大山的那一邊有南蠻野人,西麵有羌人,東麵巴郡,北麵廣漢郡,乃是我大漢西南第一縣。”


    “其實在十幾年前,此地還屬於滇國領土。高祖當年率兵前來,滇國百姓以迎王師,就在這溫水封滇王永世為王,並留下旁支作為滇王國相,教化鄉裏,至此溫水歸入大漢,高祖崩,呂後掌權,朝中紛亂,各郡國為剪除諸呂上下奔走,時滇王已死,沒有子嗣,高祖旁支以國相暫代王位,發兵長安匡扶正義,雖然兵未到,事以解,滇國所為得國人賞識。”


    “先帝朝,高祖旁支獻滇國於朝,才將這裏納入蜀郡範圍,至今也不過幾十年。而高祖旁支一直留在溫水,替我大漢駐守邊疆,此舉得先帝褒獎。”


    “然世人終究不能看清未來,幾代下來,那位德高望重的高祖旁支過世之後,其子孫已經變成碌碌為無之輩,總想著有一天重振滇國,成就王霸基業,便以先帝之名橫行鄉裏,糾集山野匪類助其成事,若不是近些年,溫水風調雨順,恐早就起兵,雖不能撼動我大漢根本,卻能將溫水卷入一場腥風血雨。”


    說到這,炎濤總算明白候四到底說的是什麽,手裏的肉也已經放下。不知道候四說的是不是真話,還是覺得震驚!


    “你說的旁支是不是……”


    候四點點頭,算是承認了炎濤的理解。


    炎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碰見的人要不就是外來戶,要不就是年紀太小,對於溫水縣的情況,自然知道的就不會太詳細。如侯建這樣的人,世世代代都在溫水,對溫水了如指掌。隻是炎濤沒有想到,這溫水竟然藏龍臥虎,還有這樣的來由。


    “以炎縣佐的聰明,自然明白我說的是誰,我隻是提醒炎縣佐,並非縣尊和我們校尉不願意攙和,而是不能攙和。”


    “為何?”


    “說起來還是怕!那位德高望重的高祖旁支在溫水已經是人人敬仰,就算在長安也有不少人佩服,連先帝都對其讚口不絕,可以說他和他的子孫是被流放到了這裏,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搞出些事情,朝廷看在那位老先生的麵子上也不會追究,但是我們不一樣,對於朝廷來說,我們是外人,一個不好就是滅九族的大罪,這樣的懲罰誰也背不起。”


    “既然知道背不起,何苦說這些話?你們都不敢咋樣,我能幹啥?”


    候四少有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將自己的那盤子肉往前推推,放在炎濤能順手拿到的地方:“我說的也是一個假設,是如果出意外的話會滅九族,當然如果不出意外,那就另當別論了。”


    “有話直說,饒了這麽大一圈,不就是想要我去和劉文鬥一鬥嗎?既然現在已經和劉文撕破了臉皮,鬥一鬥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甚好!炎縣佐放心,我家縣尉一定是縣佐最大的助力。”


    “是嗎?”炎濤輕蔑的笑笑,幾個月前侯建差點讓人弄死自己,現在竟然自稱是自己的最大助力,這話怎麽聽都像假話。


    候四也知道炎濤不信,道:“目前這溫水縣,炎縣佐能相信的,有實力的隻有我家縣尉,所以炎縣佐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相信我的話,炎縣佐今天來不就是為了這事情嗎?”


    “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怎麽相信你們?要是真到了那時候,候縣尉和今天一樣,那我豈不是就慘了。”


    “炎縣佐這話說的,以炎縣佐的聰明就算慘了能慘到什麽程度去?還能有當初你來溫水縣的時候慘?”


    “呃……!”


    炎濤一時無語。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孑然一身來到大漢朝,孤零零一個人已經算是慘絕人寰了,就算最後一無所有,那又能咋樣?大不了換個地方重頭開始,炎濤不相信,大漢朝有什麽千裏追蹤的偵破手段,要隱姓埋名藏起來容易的很。


    候四看著炎濤:“這件事情縣佐可以考慮考慮,要鬥倒劉文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得從長計議。”


    候四走的時候,炎濤還在發愣。他在想候四的話,自己一直以來下不了決心的原因就在於自己還拿後世的眼光看現在的世界,還沒有從螻蟻的感覺上升到俯瞰天下的視覺上來。別的不說,這幾千年的見識就已經有足夠讓他處在所有人之上。就好像大人看孩子玩過家家一樣,那種發自內心的優越感和輕視,一直被炎濤深深的隱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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