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少女驚恐的眼眸,水眸裏還泛著紅,宿禹理智終於迴籠,倏的將手放開了。


    黎年默了默,忍著下巴的傳來的痛,一字一句道


    “那師尊在意什麽?若我沒有用化神符,師兄,毓夏乃至我,都無法全須全尾的活下來。”


    宿禹閉了閉眼,掩在衣袖下單指尖不斷顫抖,他上前幾步,似乎是要觸碰少女發紅的下巴,卻被黎年躲開了。


    他無措的放下手,聲音有些低啞“…黎兒,那是一百年壽命啊,代價太大了……”


    黎年眨了眨,將心裏的澀然強往迴壓,“師尊,可對於我來說,隻要能救他們,什麽都可以。”


    宿禹怔愣住了,心裏湧起的苦澀,幾乎要將他掩沒,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黎年脊背挺直,將視線移開,倔強的不肯認錯。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中,空氣仿佛被凍住了,忽的門被打開了。


    “哢嚓——”


    釋真邁著步子走了進來,看到這場景後挑了挑眉,“宿禹,孩子都這麽大了,說說得了。”


    宿禹閉了閉眼,將萬般思緒收斂好,背過身去。


    黎年眨了眨眼,俯身行了一禮,恭敬道“師尊要如何處罰都可以,但,我不認錯。”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釋真咂吧了一下,瞥了一眼宿禹,“得,孩子走了,你也別裝深沉了。”


    看到好友冰冷的眼神後,嘴角一抽,“發生什麽事了,你竟然還動手打了她?”


    宿禹蹙了蹙眉頭,“我沒有,隻是……”


    釋真睨了一眼宿禹,“沒有?!那她下巴那裏是鬼弄的?”


    宿禹用力攥了攥手,壓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帶著幾分苦澀開口說道


    “她用了化神符,每使用一次,損耗百年壽命。”


    釋真猛的吸了口氣,“百年?!這丫頭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不會英年早逝吧?”


    宿禹指尖圈著淡青色的茶杯,動了動唇,略帶幾分自嘲的笑意。


    “她說,隻要能救江毓夏幾人,如何都可以。你要我如何不動怒?”


    釋真輕歎一聲,“我收迴第一句話,不懂事的孩子還是要管管的,這孩子性情乖順卻也剛烈,行事不走尋常路啊。”


    宿禹輕笑出聲,可眼底卻漫上一股悲涼,隻是那一刹那,卻又歸於平靜。


    另一邊的黎年徑直迴了房間,一關上房門,她便無力的貼著屋門滑倒在地,眼底通紅。


    她雙手顫抖的捂住自己的臉龐,唇瓣輕顫,輕聲呢喃著,“為什麽……為什麽,宿禹喜歡我?為什麽老天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她緊緊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哭聲,但淚水卻止不住的從她眼角滑落,流淌進她手心。


    那天晚上,她雖說昏睡著,意識卻是清醒的。所以她知道那個吻,也聽到了宿禹和釋真兩人的話。


    先前宿禹對她的種種縱容,寵溺,她不是沒有絲毫察覺,隻是她從未敢往這一點想。


    究竟是什麽開始的事,她不想知道。


    前世她對他愛得如癡如狂,哪怕有半分迴應,半分不同,她都能滿足。


    可宿禹從未施舍過,直至她死的前一刻,他都沒有對她有半分憐惜。


    這一世,她從未招惹過他,真真正正將他當做師尊,他卻又……愛上她了?!


    多麽可笑啊!


    她支撐著站起身來,走到內屋,倒在床榻上,將被子緊緊將自己包裹住,似乎是要將自己藏起來。


    自從十年前開始修煉後,她便很少想起前世的事情了,可如今的一切,卻讓她迴憶起了所有。


    她作繭自縛,自我拉扯,掙不脫,救不得,清醒著沉淪,最後落得前世那樣的下場。


    一滴一滴的眼淚在她眼眶中滑落,無聲無息的浸濕了一角床被。


    床褥裏傳出少女輕輕的啜泣,許久後歸於平靜。


    魔域,魔尊殿內。


    一個身姿高大的男子緩緩睜眼,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麵色扭曲略顯猙獰。


    神魂有些抽痛,司空蒼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陰森的看著一眾下屬,陰惻惻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底下的魔族高層不自覺的抖了抖,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魔尊就當他們不存在。


    司空蒼冥歪了歪腦袋,“諸位把頭埋得那麽低,是想要入土了嗎?不若本尊幫幫你們?”


    魔族高層們身體猛的僵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頭抬起來一點點,頭搖成了撥浪鼓。


    “尊上,這……就不用勞煩您了,你要不先睡睡?”其中一個沒腦子的說道


    應飛鴻站在最前方,聞言嘴角一抽,心裏暗罵一聲蠢貨。


    果不其然,就一秒寒光閃過,那人腦袋應聲落地,司空蒼冥把玩著手裏的魔刀。


    “可我想讓你先睡睡啊!”司空蒼冥唇角一勾,慢條斯理的說著。


    那人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到魔左腳邊,魔左一低頭就對上那張咧著嘴蠢笑的臉,頓時嫌棄的別開了眼。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魔尊向來喜怒無常,陰毒狠辣,指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了。


    司空蒼冥滿不在意的用指尖劃過薄薄的刀刃,鮮血霎時溢出,蹭在黑色的衣袍上,毫不起眼。


    “先生,不如你來告訴我,為何霧月城之事會辦成這樣?”


    應飛鴻指尖微動,眸光微動,恭敬道


    “尊上,原本我等是能夠完成此次任務,隻是全敗在了黎年身上,若非她搗亂,霧月城的河洛界早已打開。”


    司空蒼冥輕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你的意思是,一個金丹期的小女孩把你們耍得團團轉?”


    應飛鴻臉僵了一下,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事實的確如此。


    若非黎年從陣法中逃脫,救出白及祁安等人,最後一個獻祭陣法定然能成,河洛界也能順利打開。


    魔左磨了磨後槽牙,怒聲道“那個修士滿口胡話,演技精湛極了,實在難防。不如讓屬下去殺了她?”


    司空蒼冥戲謔一笑,抬眼看了看這個仿佛降智了的下屬,“現在?!你是上趕著去被宿禹一掌打死嗎?”


    魔左眼角一僵,嘴唇努動幾下後,選擇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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