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眉心緊蹙,心裏止不住的擔憂起來。一個人被抓走,小師姐得有多害怕啊。


    宿禹知曉他在想些什麽,“以黎兒和她的情誼,她定然不會有很大的危險,且放寬心。”


    雲澈聞言,也隻能這樣寬宥自己。


    “出去吧,莫要擾了黎兒休息。”宿禹淡聲道


    雲澈離開後,他起身走到內屋。


    床榻上的少女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精致白皙的臉龐在深色床褥的映襯下,顯得脆弱而又美麗。


    宿禹垂眸看了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來,輕聲道“ 當真是個修了逍遙道的小姑娘,不管不顧就跑去救人。”


    他輕歎一聲,終究是抵不過心中的愛意,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少女的臉龐,指腹在她臉頰處一遍遍撫摸著。


    他靜靜的凝視她,眉宇間光華流轉似攏著溫和的月華,柔情暗蘊。


    想起玉華尊者所說的話,他眸光微動,“黎兒,你會好好活著,自由恣意,我保證。”


    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天塌下來了,有他擋著。


    為著天下蒼生,他身死道消亦無悔。可黎兒也是這天下蒼生中的一人,他如何舍得了她。


    他無聲笑了一下,俯下身子,輕輕將唇印在少女眉心,似是在作下了什麽承諾。


    “宿禹,我前些日………”


    釋真一踏進內間,便看到這麽一幅畫麵,頓時被釘在了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宿禹身子一頓,抬眸看向呆若木雞的釋真,抿了抿唇,毫無掩飾的與他對視。


    釋真與他相識多年,隻一個眼神他便能看懂。


    他唇瓣抖了抖,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指,“你是瘋了不成,那是你徒弟啊。”


    短路了的大腦再次轉動,想起剛剛宿禹輕薄小姑娘的畫麵,他怒罵一聲——


    “你個畜牲啊!”


    宿禹皺了皺眉,抬眼瞥了一眼滿臉怒容的好友,擔心他的聲音太大,吵到黎年的休息,他淡聲道


    “出去說,莫要擾了她休息,我隨你罵便是。”


    釋真:“………!”


    他轉頭看了一眼黎年,又轉身看了一眼宿禹的背影,氣得牙癢癢的,也轉身出去了。


    隻是誰都沒有看見,床上沉睡的少女掩在被褥下的指尖動了動,睫毛輕顫。


    兩人尋了一個離客棧不遠的地方,坐在高高的屋頂上,迎風坐著。


    釋真瞪了宿禹一眼,抬手布下一個隔音結界,這些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了,宿禹身敗名裂沒事,但人家小姑娘可咋整。


    他板著個臉,素來吊兒郎當的姿態也變了,“你……快說,剛剛是你不小心摔倒,這才碰到小黎年的。”


    宿禹:“………”


    他淡聲一笑,“誰摔倒能這般,我便是有心的,覬覦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弟,心思不正,罔顧人師。”


    釋真渾身一震,誰說抱有那麽一絲希望,希望隻是自己看錯了,可青年的話讓他希望破碎了。


    他試圖勸阻他,“你是他師尊,你的心思一旦被世人知曉,你可知會如何?”


    宿禹抬眸看向沉沉夜色,“我知曉。”


    釋真撓了撓頭,“然後呢,你抱著這樣心思,永不言說,還是要……”後麵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了。


    宿禹眼簾微垂,“嗯。”


    釋真嘴角一抽,這個嗯是在會他哪句話,這可是千差萬別啊。


    他麵無表情道“小黎年雖說性情乖巧,但也隨性灑脫。她要是哪日帶了個心上人,你可會成全他們?”


    宿禹一怔,手倏然握緊了。腦海裏浮現出少女在別的男人懷裏,滿心滿眼都是他人的場景,渾身的戾氣都要壓不住了。


    釋真磨了磨後槽牙,離散發冷氣的人遠了一些,抬手抹了一把臉。


    很好,他已經知道宿禹那句‘嗯’是在迴哪句話了。


    他渾身癱在屋頂上,生無可戀的攤成一張大餅。


    “小黎年生得極為好看,古怪精靈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著呢。”他說著


    宿禹一愣,垂眸看向釋真,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釋真掰著手指頭數,“我看那個硯州可是對小黎年情根深重,還有郝連那小子………”


    每說一個,宿禹的臉便黑一分,硯州幾次送黎年蜜餞的事壓上他心頭。


    釋真一點點數完了,歪頭看了一眼不悅的宿禹,“你別說,小黎年和那幾人倒是挺相配的,相處得也很好,郎才女貌啊!”


    宿禹抿起唇,眼裏漸漸醞釀起一場風暴,“他們配不上黎兒,黎兒也隻是將他們當做朋友。”


    釋真無語的看了一眼宿禹,默默潑了她一盆冷水。


    “那你就配得上了,就憑你年紀大?一個幾百歲的老東西覬覦十幾歲的小姑娘,你還要臉嗎?”


    宿禹:“………”


    “而且黎年絕不可能對你有那種心思,若是被她知曉,她敬重的師尊有這樣肮髒的心思,她如何麵對你?”


    宿禹垂眸,眼裏有了幾分害怕。天下眾人嗤笑又如何,他隻怕少女厭惡他,遠離他。


    釋真瞥了一眼宿禹,沉沉歎了口氣,“若有一日,她需以神魂獻祭神燈,你終是留不住她。”


    宿禹淡笑一聲,話語平淡,分量卻極重。


    “釋真,我會護她一世安寧。”


    釋真緩緩抬頭望向他,“是因為你對她的愛嗎?”


    宿禹搖了搖頭,“哪怕我對他沒有這種心思,我也會竭力相護。但不可否認,我不願,皆是出於我私心。”


    釋真默了默,終究沒在說話。


    暗處的身影一閃而過,隨之來到黎年房間裏,暄和有些複雜的看著少女的睡顏。


    原本聽到釋真與宿禹的對話,他本該放下心來,宿禹對黎年動情,因著這份情,總是會護著她。


    可情之一事,最是難言。倒不是這份情他覺得太過驚世駭俗,他見過的離經叛道之事多得是。


    隻是黎年年歲太小,許多事並不了解。若是宿禹加以引誘,加上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黎年難保不會也生出那樣的心思。


    何況,對於宿命二字,他最是了解。無論他如何阻止,師兄終究應了宿命,身死道消。


    他有些迷茫的看著暗黑的夜色,眼神中滿是再也不能開口的深情和隱忍。


    師兄,你告訴我該如何做,再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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