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原本渾濁的雙眼此刻竟迸射出猶如實質般強烈的恨意,仿佛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因極度的憤怒和痛苦而微微顫抖著,嘴裏不時發出低沉的怒吼聲。


    隻見他拚命地扭動著身軀,試圖掙脫身上沉重的枷鎖,但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他那條缺失了半條腿的傷口處,早已腐爛不堪,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由於剛才那番激烈的掙紮,膿血不斷地從創口滲出,順著地麵流淌開來,與塵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然而,他這般微弱的反抗對於看守的侍衛們而言,簡直微不足道。


    其中一名侍衛見狀,隻是漫不經心地將手中長刀的刀背朝著老頭的後背狠狠一拍。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老頭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地,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此時,距離行刑的時刻尚早,眾人隻能耐著性子等待。


    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也開始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地小聲議論起來。


    他們或是對老頭的罪行指指點點。


    正在這時,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她赤著雙腳,頭發蓬亂得如同雜草一般,毫無章法地散落著。


    一隻手緊緊地摟著懷中的孩子,另一隻手則挎著一隻破舊的籃子,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顯得十分艱難。


    但盡管如此,她的目光卻始終堅定地望著前方,腳步緩慢卻異常沉穩,顯然有著明確的目的地。


    當這個女人走到近前時,她伸出手指向了那個倒在地上的老頭,示意自己想要上前去送他一程。


    負責維持刑場秩序的護衛們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女人,發現她除了模樣狼狽些之外,似乎並無任何危險之處,於是便揮揮手讓她過去了。


    站在人群中的宋青檸看著女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可任憑他如何絞盡腦汁地迴憶,一時間卻怎麽也想不起究竟曾在何處見過這個女人。


    這個時候女人已經走到了老頭身前,她扒拉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頭發,那雙蠟黃消瘦深深凹陷進去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老頭,嗓音沙啞,帶著滿腔恨意,


    “你還記得我嗎?”


    老頭微微眯起雙眼,目光緊盯著麵前的女人,端詳了許久。


    隻見這女人麵容醜陋不堪,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整個人陰森森的宛如從地府爬上來的惡鬼一般。


    然而任憑老頭如何努力迴憶,腦海中卻對這個女人毫無印象。


    女人見到老頭一臉茫然、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模樣,嘴角緩緩扯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凝固在了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女人用一種木訥而又異常平靜的嗓音說道。


    說罷,她輕輕地將手中提著的籃子放在一旁,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懷中抱著的孩子放在了麵前的台子上。


    接著,女人開始慢慢地拆解包裹在孩子身上的那些破舊布條。


    隨著布條被一層層剝開,小男孩那幹枯瘦小的身軀逐漸顯露出來。


    由於突然間失去了衣物的遮掩和保護,在這深秋略帶寒意的風中,小家夥似乎感受到了寒冷,小嘴一張,


    “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淒慘無比,讓人聽了不禁心生憐憫之情。


    可即便如此,女人卻依舊無動於衷,仿若未聞。


    她隻是麵無表情地把孩子朝著老頭所在的方向輕輕推了過去,並再次開口問道:


    “現在,你認識了嗎?”


    老頭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中越發疑惑不解。


    他先是隨意地瞟了一眼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隨即滿臉不耐煩的搖搖頭,大聲嚷道:


    “不認識!不認識!貧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這般瘋瘋癲癲的女人!快帶著你的孩子離開這裏!莫要再糾纏不清!”


    “貧道馬上就人頭落地了,沒什麽好說的。”


    女人呆愣的點點頭,幹枯俏皮的嘴唇呢喃著,“不認識啊?”


    “哈哈哈,不認識……”


    “你說不認識。”


    “你毀了我,你居然不認識我。”


    “你怎麽不早點去死?你為什麽要毀了我?都是你,你這個惡心的畜生。”


    女人又哭又喊,突然激動起來,抱著孩子用力的摔到地上。


    隻聽砰的一聲,剛剛還哭泣的孩子瞬間沒了動靜,身下溢出一片血跡。


    老頭隻是愣了一瞬就沒反應了,反正他隻是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為了一個瘋婆子費力。


    這時,女人報複似的大喊,“你這畜生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你的兒子,你的親生兒子,你知道嗎?就是為了今天,為了今天這一幕,我把這小畜生給生了出來。”


    老頭這下徹底愣住了,他哆嗦著嘴唇。睜大眼睛仔細辨認這個瘋婆子,依稀有了一點印象。


    好像這個女人當初跑自己算命的攤子跟前問過求子的事。


    想到那個,他瞬間老淚縱橫,蠕動著身子,想要看看台下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孩子。


    女人看到這反應之後,臉上滿是報複的快感,大笑著轉過身子,一把抓住一個護衛的衣服,


    “我是皇後的弟媳,皇後對我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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