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觀音菩薩冷眼旁觀之下,對於滿殿僧侶的念頭了如指掌。而且觀音菩薩心中自有分教,知道佛法東傳大師索取,周雲舒張蕪荻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如今對佛門無甚好感,但終究也是知道大局為重的。何況,他早就有了“暗盟”,各取所需,並不會擔心周張二人會在這上麵刻意為難。


    真正要擔心的,並不是開啟西行取經一事,而是在取經路上的八十一難,那才是關鍵!可以想象,那周雲舒張蕪荻必然不肯善罷甘休,會一直盯著佛門的動向,若有逾矩之處,少不得會被放大了來詰難——那才是讓人頭疼之處!


    畢竟,整合力量,備戰異界乃是共識,但這其中,誰得到更多的氣數卻不一定。倘若佛門被抓了小辮子,那自是沒得說,氣數上也就會大打折扣——這一節,才是觀音菩薩覺得頭疼的地方。據他所知,佛門之中,設置劫難的那幾位,可都不是“老實”的主兒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觀音菩薩心中暗自打氣,左右他也不是跟佛門徹底一條心,等到兩界大戰爆發,他也要迴歸玄門。若是事不可為,早些退出也沒什麽的……好吧,這種泄氣的念頭,隻是偶爾會在觀音菩薩的心中轉一轉,隨即就會被他深埋心底……


    且不說這些有的沒的,把握著眼下的尷尬局麵,觀音菩薩深知若是就這麽冷了場了,那後果未免太過可怕,甚至於整個佛門都將麵臨一種危機。在這即將爆發兩界大戰的當兒,無疑會是一件大損元氣之事。從長遠來看,可不是什麽好事兒——話說如不是這種大局觀在支撐著觀音菩薩,這個紀元的佛門之中的種種勾心鬥角,這位隻怕早就厭煩了想要急流勇退來著。


    心中無奈,但觀音菩薩麵上卻不顯露分毫,上前一步,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弟子願往,去那東土尋一個取經人來也。”


    世尊如來心中一歎,暗道這一紀元佛門聲勢遠不如以往,以至於眾位僧侶都不似以往那般心往一處!當真是有些可悲可歎。隻是這時候卻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相信隻要過了這個坎兒,佛門遲早會在他手上重新擁有凝聚力,浴火重生,走向更加輝煌!


    當然了,此間都是後事,眼下重點,卻在佛法東傳一事。當下那世尊如來便大喜道:“別個是也去不得,須是觀音尊者,神通廣大,方可去得。”


    這句話,就是強行圓場了!也沒辦法,人心不齊,他總不能以霸道相挾吧?還慶幸著觀音菩薩有大局觀,知輕重,懂事理。以往偶然間對他有所疑心,當真是大大的不該!


    卻又聽那觀音菩薩道:“弟子此去東土,有甚言語吩咐?”


    世尊如來便說道:“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許在霄漢中行,須是要半雲半霧:目過山水,謹記程途遠近之數,叮嚀那取經人。但恐善信難行,我與你五件寶貝。”即命阿難、羅睺羅,取出錦斕袈裟一領,九環錫杖一根。


    將這兩件寶貝親手交給觀音菩薩,世尊如來言道:“這袈裟、錫杖,可與那取經人親用。若肯堅心來此,穿我的袈裟,免墮輪迴;持我的錫杖,不遭毒害。”


    觀音菩薩當即皈依拜領。卻又見那世尊如來又取出三個箍兒,遞與他言道:“此寶喚做緊箍兒。雖是一樣三個,但隻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緊禁的咒語三篇。假若路上撞見神通廣大的妖魔,你須是勸他學好,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他若不伏使喚,可將此箍兒與他戴在頭上,自然見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語念一念,眼脹頭痛,腦門皆裂,管教他入我門來。”言道此處,那世尊如來又頓了一頓,遲疑道:“罷了,別個也就算了,那猴子雖然也要護持取經人,但這箍兒卻是不好與他帶上,以免橫生枝節。此間輕重,菩薩自行拿捏便好。”


    觀音菩薩先是一怔一愣,隨即便心領神會!誠然,區區一隻猴子不足為道,但周雲舒張蕪荻這兩個橫插一缸子,事情可就沒那麽簡單。那猴子願意保取經人一路平安,已經是很不錯的開始了,想要奢求更多,試看月光菩薩前車之鑒!


    且不說關於猴子這一件事情上彼此的默契,那世尊如來又叮囑一句:“菩薩此行,當先去那蒼梧山走一遭之後,再行往東土尋覓取經人。此事事關重大,輕忽不得,菩薩切記才是!”


    觀音菩薩聞言,踴躍作禮而退。他倒是知道世尊如來為什麽會有此一說,隻不過,堂堂佛門至尊,卻在這時候把這等話明著講出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更不像是世尊如來唯我獨尊的性子!隻不過,觀音菩薩長袖善舞,自然知道有些時候,些許疑問放在心裏便是,挑明了的話,且不說有無必要,往往更會擴大事端,引發極為惡劣的後果……


    於是乎,觀音菩薩即喚大徒弟惠岸行者隨行。那惠岸使一條渾鐵棍,重有千斤,跟在觀音菩薩左右當一個降魔的大力士。觀音菩薩則將那錦斕袈裟袈裟裝入一個包裹,令惠岸行者背了,自己則是將金箍藏了,執了錫杖,徑下靈山。這一去,有分教:佛子還來歸本願,金蟬長老裹啃檀。


    那觀音菩薩出了靈山,一朵祥雲橫越千萬裏,落在周雲舒張蕪荻的道場蒼梧山中。如今距離當初猴子聚旗反天已經過了好幾百年,周雲舒早早地就迴到了蒼梧山中,每日裏不是跟張蕪荻“鶼鰈情深”,便是調教那一條小白蛇,要麽便是給被關在“小黑屋”的猴子念一念道德經書,日子倒也悠遊快活!


    當觀音菩薩的雲頭落下的時候,周雲舒跟張蕪荻正在那探討武藝——這是他們兩個每日的消遣之一,雖然已經陳舊了大羅金仙,但一身本領,可從來沒有放下過。探討武藝功夫,砥礪智慧火花,相互促進,共同探討,本就是他們兩個合藉雙休,道行精進的緣由之一。


    當是時,正是張蕪荻在解說她新創出的一門劍術,隻是話到一半,就忽然閉口不言,讓那在一旁聽講的小白蛇滿心茫然。也就是在這時候,周雲舒張蕪荻相視一笑,各自點點頭。然後張蕪荻便對小白蛇吩咐一聲,言說有貴客臨門,吩咐小白蛇去接待一二……


    小白蛇自是一頭霧水,但師父的話總不會有錯的。當即領命退下,不多時便把觀音菩薩惠岸行者引了過來。那觀音菩薩隻見周雲舒張蕪荻兩人氣機晦澀,絕非初入大羅金仙的層次,心中驚歎之餘,也暗暗佩服!修行之艱難,非得有無數歲月去打磨才能道行圓潤無暇,似周雲舒張蕪荻這般精進神速的,當真少見的很,甚至可說是絕無僅有!


    不過,想起他曾經悄悄跟本尊慈航道人聯係的時候所得知的一點密辛,便又將這種震驚收斂了迴去!應劫而生的周雲舒張蕪荻,道行精進神速才是正常的——隻是,兩界大戰都要爆發了,這兩人還隻是大羅境界,能趕得上麽?這麽來看,要說這兩人是應劫而生,似乎又不大對勁——畢竟這兩人崛起的太晚了,而且接下來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讓這兩人成長——總不能應劫之人大展身手的時候,是在兩界大戰過後吧……


    “唔,莫非正因為這二人崛起太晚,所以道門天庭都在為其保駕護航,更是讓其參與種種大事,攫取功德氣運?這樣一來到也說得通了。隻要在佛門西遊和道門東遊兩樁大事之中攫取足夠的氣數,想來道行突飛猛進也不是難事——那麽,接下來的西遊,是不是要適當的照顧一二呢?”


    觀音菩薩這邊兒若有所思,甚至已經動起了折損佛門氣數成全周張二人的心思。當然了,這也隻是現在的一個念頭罷了,到底要不要做,做到什麽程度,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得做到,都須得往後慢慢思量才是,並不是現在就能訂下的!


    當即周雲舒張蕪荻兩人請觀音菩薩坐下,擺上清茶,談笑風生——倒是不像彼此有什麽嫌隙的樣子。很快的,觀音菩薩便說道了自己的來意,周雲舒張蕪荻二人對此早有所料,自然沒必要在一些小事上糾纏不休,徒耗時間。當即二人便應下了觀音菩薩的要求,順便,也將猴子從小黑屋裏麵放了出來。


    關了幾百年小黑屋的猴子,比起當初來說,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變化——真要說有,大約也隻有猴子此時的眼神之中,不再是蒙昧一片。這幾百年裏,周雲舒可不隻是把猴子關進小黑屋,少不了時時引導猴子,給他傳達種種智慧。可以說,如今的猴子,想要再忽悠他、算計他,其難度比起之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心性的成長,便是道行,猴子也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觀音菩薩就十分驚駭的發現猴子的一身道行,居然已經到達了太乙圓滿的層次!而且,其身上若不是有周雲舒的一道符籙鎮壓,隻怕猴子的境界更加嚇人——大羅金仙不至於,畢竟少了無數年打磨道心,但半步大羅,也就是擁有大羅境界的法力,卻是不在話下……


    這就很可怕了,畢竟滿打滿算,猴子的修行歲月也不長,而卻比不得周雲舒張蕪荻兩人的奇遇連連,一路橫推,猴子能有現在這般境界,固然少不了周雲舒張蕪荻的悉心培養,尤其是反天之後的教導,單猴子自身的資質根骨,顯然也不容小覷……


    正主兒都被放出來了,而且眾人都對於猴子參與西行取經,保護取經人一事意見一致,那麽接下來要談的,自然是猴子以何種方式參與進去了。依著觀音菩薩的想法,亦或者說是佛門的意見,自然還是希望猴子拜取經人為師——這一點,自然是被周張二人給嚴詞拒絕了!


    “嗬嗬,你那取經人算的什麽東西,也敢與我和雲舒並列!”張蕪荻一聲冷笑,把觀音菩薩提出的建議給直接打了迴去。觀音菩薩苦笑搖頭,卻也不好跟張蕪荻杠上。隻得道:“張仙子莫要大動肝火。那取經人乃是世尊如來的親傳弟子金蟬子轉世……”


    “所以說,張某與如來的徒弟一個輩分?也就是說,佛門人為,如來老兒,可以與家師女媧娘娘同輩論交了?嗬嗬,好大的口氣!”


    張蕪荻的霸氣言語,讓觀音菩薩苦笑不已,但一旁侍立,添茶倒水的小白蛇,則是兩眼放光,隻覺得自家師父真是太霸氣,太威風了!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著轉兒,尋思著有朝一日,也要像自家師傅這樣威風才好!


    相形之下,倒是站在一邊兒的猴子,微微垂下了眼眸,心裏麵雖然有些怒火,麵上卻已經可以不動聲色了。沒辦法,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師娘拜假神。小白蛇大多數時候都是跟隨著張蕪荻,自然染上了張蕪荻的性子。而猴子則是被周雲舒關進小黑屋熏陶了幾百年,性格上,自然也就潛移默化,在向著周雲舒靠近,整個人再不是當初那個天真質樸的猴子,而是已經有些心裏蔫壞的樣子。比如說現在,他看似不動生死,其實已經在琢磨著如何不影響取經西行之事的同時,多折騰折騰佛門……


    且不多說諸人是何心思,那觀音菩薩苦笑的同時,也隻得道:“既如此,不知周道友張仙子又是何看法,可有主張?”


    張蕪荻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周雲舒則是微笑道:“好說,好說。這猢猻既然是蕪荻弟子,便是聖人徒孫,身份尊貴,地位崇高,絕無可能再拜取經人為師。這是底線,菩薩當心中有數才是。聖人不可輕侮,也不是誰都能夠與聖人同輩的……當然了,晚輩的事,我們也不好插手,倒不如問問當事人怎麽個想法?”


    觀音菩薩道:“大善!”隨即將目光投向了猴子:“悟空施主,卻不知你有何想法?”


    猴子搖搖頭,一針見血:“菩薩,保那取經人西行,該是取經人有求於我才是。既如此,當讓取經人誠心禮拜,請我出山才對,不至菩薩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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