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那靈台方寸山所在,純陽真人月光菩薩是怎樣的一場交鋒。但那種浩瀚的法力波動,震懾乾坤宇內,撼動四海星辰!好在後來有不知名姓的大能出手,遮掩了那一片天地,護住了那萬靈蒼生。否則的話,不知道最後還要釀下多大的災劫!


    也萬幸有大能出手護持那一片戰場,純陽真人才得以從分心他顧的局麵解脫,得以全力出手。那一場酣戰,勝負鮮有人知。隻知道大戰之後,那純陽真人月白道袍被染就了血紅之色,一身血煞戰意,直衝九重雲霄。如過是不認識的見了,怕是多半會把他認作血海修羅!


    不過,純陽真人看起來甚是淒慘,情緒卻是相對昂揚。那純陽真人,這時候竟是猶有興致,飲酒高歌,放浪形骸。卻在飲酒之時,隨意彈出了一滴酒水。那酒水流光一線,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冥冥穹蒼之中,也不知是給誰傳去了一則訊息。


    血衣對酒意恣睢,高歌浮雲憑自在。看純陽真人這樣子,便不像是打輸了的人!


    相形之下,那月光菩薩,大戰之後,單純就賣相來說,倒是比純陽真人要好看不少。雖說同樣是血染衣衫,到底不像呂純陽那樣,整個身軀都被鮮血染透了!不過,這位月光菩薩此時的麵色,卻並不好看,比起純陽真人飲酒高歌的肆意,他卻是寒著一張臉,煞氣十足,身化一道虹光,瞬息千萬裏之外!


    忘了說一句,這位月光菩薩,原本是幻化做菩提老祖的樣子,一身道袍,鶴發童顏,本有著幾分不老神仙的樣子,但與純陽真人一番大戰之後,卻是再也難以維持這種變化之術,顯出了本來模樣,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和尚!


    之前的大戰,便是因為他看破了純陽真人不會那了真和尚下手,毅然決然舍命一搏。結局不好評說,他固然是讓那純陽真人渾身浴血,淒慘的不忍卒睹,但他自己卻也沒能落的好處!休要看呂純陽渾身鮮血淋漓,但其中,倒是有大部分都是他月光菩薩自己的鮮血!此外,他如今的道行境界,也被那純陽真人,硬生生的斬去一截,如今道行大損,境界跌落,算得上大羅金仙圓滿,略略有所超越,但終究已經不複準聖能為了!


    說到底,那純陽真人的道行境界,終究超出了月光菩薩一大截,雙方都拚盡全力出手的時候,勝負優劣,其實就已經很分明了!不過,月光菩薩雖然道行大損,境界跌落,但他心中,卻並不全是怨恨與仇讎!得失之間,這位胖大和尚,卻是有著自己的一分計較!


    畢竟,他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終究還是乘著純陽真人斬落他境界的時候,救下了那了真和尚的一縷真靈,並且順利的讓其經過六道輪迴,轉世而去。更何況,此時道行跌落,對那周雲舒張蕪荻兩個行那複仇之事,阻礙也就少了很多了!須知道,周張二人境界上便已經隱隱超越了太乙層次,他以重傷之身,大羅境界對那兩個出手,雖然還是有著以大欺小的嫌疑,但卻並不會引起道門大能的阻止——月光菩薩也是老狐狸,對於到門磨礪後輩的那一套,也算門兒清。


    隻不過,道門之人或許以為他月光菩薩終究隻會是那周雲舒張蕪荻的磨刀石,這才放他過去。殊不知月光菩薩卻也有著相當的把握,讓那周雲舒喋血飲恨,把那張蕪荻打落輪迴——這一遭,若非道門出手,擋住了他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了真和尚慘死之事!因此,月光菩薩心裏發狠,他要狠狠地在道門的麵皮上扇上幾巴掌方能解恨!


    至於月光菩薩自己在斬殺了周雲舒張蕪荻之後的路怎麽走,他倒也沒有全然自我放棄。畢竟道行的跌落,卻未必不能再修迴來。佛門玄功在這方麵,終究還是走在了道門前麵。況且,月光菩薩已經打算好了,過了這一遭,他便去域外闖蕩,兩界交戰,固然是血肉殺場,何嚐又不是機緣之地?反正現在,佛門他是不想迴去了——這一迴他有如此的下場,卻沒有半個佛門中人伸出援手,月光菩薩心如明鏡,如何不知道,他這是已經被佛門放棄了?


    月光菩薩心裏推測,沒準兒,還有些人在算計著等他隕落之後好順手發難,攫取一些好處呢——所以,經曆這麽一遭事兒,月光菩薩的心,其實已經冷了。若不是了真和尚的殺身大仇,他著實難以放下,隻怕此時已經離開小仙界,飄零混沌之中了……


    月光菩薩的想法是,左右佛門靠不住,那也也就隻能靠自己了。了真和尚轉劫歸來之時,要想修行順利,便少不了功德氣運的加持。他依賴不上佛門,想要為了真和尚籌集公功德氣運,那也就唯有在與異界的征戰之中,不斷建立功勳,以此來博得洪荒天道垂青,降下無量功德氣運……到底還是那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呐!為了了真和尚,月光菩薩,是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卻說那月光菩薩身化紅光,煞氣衝天,認著某個方向疾行而去;與之同時,那純陽真人彈出一滴酒水,瞬息之間,橫跨無垠,把訊息傳到了周雲舒那裏。


    在周雲舒收到呂祖傳訊的同時,那張蕪荻同樣也得到了提醒。周張二人知道那被純陽真人斬落了境界的月光菩薩正氣勢洶洶,往他們這邊兒上將過來的時候,這兩位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倒是都有些躍躍欲試的衝動!


    當是時,兩人相視一眼,各自點點頭,便對著漁兒和猴子說道:“我二人還有些事情,須得先行一步。”說完之後,兩人便架起遁光光,倏忽遠去!


    周雲舒張蕪荻他們倒是也沒走多遠,估摸著已經超過了漁兒的感應範圍之後,便停了下來,靜立在滄海之上,靜靜等待著。不多時,兩人人眼睛一亮,異口同聲的道了句:“來了!”


    果真,下一瞬間,赫然見得不遠處虛空動蕩,一個白胖僧人橫眉冷眼,煞氣衝天,持著一柄七色禪杖踏空而至。這位不用說,便能愛到,正是那月光菩薩!


    話說這位月光菩薩原本殺意凜然,這時候卻消散了不少,隻有一腔恨意,滿腹仇讎,絲毫也不曾減少。原來,在趕來的路上,了真和尚卻是慢慢的有些想通了!他原本打算要將周雲舒殺之而後快,便是張蕪荻,也要打落輪迴才能解開心頭之恨,但旋即就隻覺得這樣一來後患無窮,他雖不懼,了真和尚轉接歸來,卻不得不麵對。於是乎,無可奈何之下,月光菩薩也唯有把這一腔殺意,愣生生的壓了下去!


    畢竟,了真和尚轉接歸來,終究是從頭開始。若是打殺了周雲舒張蕪荻,便是得罪了道門,得罪了天庭,甚至在女媧娘娘那裏,也掛上了號!那麽,想想了真和尚轉劫之後,麵對天庭、道門、甚至還有女媧娘娘的惡意,哪怕不直接下手,那也難以熬得過去——不要說修行了,能活幾天,都得看老天眷顧!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因為有著這一分忌憚,月光菩薩才生生的把滿腔恨意壓了下去!世上最為可憐之事大約就是這樣了,明明不共戴天的仇人當麵,卻因為某些顧忌,不敢痛下殺手——這老禿驢,卻是從不曾想過,他究竟打不打得過周雲舒張蕪荻……


    心有顧忌,不敢痛下殺手,但骨子裏的那一股恨意卻是從來就不曾消失,甚至於,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滋長!更何況,為了複仇,他不惜被人斬落境界,若說要將周雲舒張蕪荻輕飄飄的放過,卻又讓他月光菩薩如何能夠甘心!


    “為今之計,大約也就隻有把這兩個混賬大加折辱,來消解我心頭之恨了!待我出了氣,便將此二人鎮壓萬年,既解了一口惡氣,又斷了他二人萬年修行,還不會因此而見罪於道門天庭和聖人。所謂君子報仇,萬載不遲。等到了真孩兒轉劫歸來,道行增進,無懼於這幾家的打壓之時,老僧再來送這兩個混賬上路!”


    心頭定計,月光菩薩麵上卻決計不會給與周雲舒張蕪荻好顏色看。隻是這老禿驢卻沒想到,見到他之後,這兩個小輩非但沒有心生畏懼,反倒是湊了上來!那姓周的小輩毫不自覺,居然衝著自己微笑道:“來者可是佛門月光菩薩,有禮了。不知菩薩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周雲舒倒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是自北俱瀘州迴歸之後,便感覺有一張無形的因果法網織就,隱隱籠罩著他和張蕪荻二人。其中惡意森森,周雲舒每每感應之後,都由不住心裏發寒。對於究竟是誰在算計他們兩個,周雲舒心頭有些猜測,但難以證實。這迴言出不遜,正好看看這月光菩薩的反應,佐證一些猜想罷了。


    月光菩薩麵寒似冰,這姓周的小輩著實太過猖獗!他冷哼一聲,便是連廢話也懶得說了,浩蕩佛力湧動,手中的七色禪杖,毫光大放,分明是蓄勢待發了!


    周雲舒也不以為奇,他知道月光菩薩心中必然有著滔天恨意,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和純陽真人拚殺成那樣了!話說,原本他還沒有大著膽子把了真和尚和月光菩薩的關係往一些小道傳言上麵去向,但如今月光菩薩的舉動,卻無異於已經是一種明證了。


    當然了,月光菩薩半句廢話也不願意多說,甚至在自己那句刺激的話出口的時候,月光菩薩延伸深處,分明有著痛苦與仇讎翻湧,可見並非是在演戲,而是實實在在的來找自己報仇來了!如此一來,周雲舒心裏的那個猜想,便已經判斷了個十之八九。當下他笑了笑,說道:“周某如今也不知自己道行幾何,有大羅尊者試劍,卻是再好不過了。蕪荻,你且替我掠陣,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斬落一尊大羅金仙!”


    那張蕪荻想來是跟周雲舒心有靈犀,早早地就按劍獨立一側,為周雲舒掠陣。事實上,他們兩個心中大致有數,對付大羅強者並不算難,因此才做下決定,輪流和這一位送上門來的“大羅”高手過招,體會這個境界的幾分玄妙。如此,也能積攢一些資糧,為早日成就這個境界,打下基礎!


    說話間,那月光菩薩便已經動手了!那七色禪杖刷出一道耀眼的七彩神光,當空席卷過來,攜著無與倫比的龐然威勢,徑直奔著周雲舒頭上落來。想來這一把七色禪杖,應該是月光菩薩的底牌了!畢竟色成七彩,最讓人聯想到的,大約就是那佛門二聖之一的準提佛母的七寶妙樹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作為佛門最古老的元老之一,早些年,確切來說應該是第一次洪荒紀元的時候,月光菩薩的確是追隨準提佛母修行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佛門還不叫佛門,而是被稱作西方教。彼時西方教貧瘠無比,準提佛母錘煉弟子,便把自己的成道至寶七寶妙樹分化出了七根枝丫,賜予門下弟子。這月光菩薩的這一把七色禪杖,便是由此而來。


    卻說這七色禪杖打出來的七彩神光,論威能當然是遠遠比不上準提佛母的七寶妙樹,但對於不曾超拔命河的大羅境界之下的修行人,卻是絕對的克星,一打一個準兒,躲不了,扛不住,堪稱無敵!正因如此,才被月光菩薩拿來,便是想要一舉建功,那下周雲舒,轉頭再困住了張蕪荻,將此二人大大折辱一番之後,封禁萬年,也好出一口心頭惡氣!


    隻是,周雲舒就道行來說,確實還不曾成就大羅金仙,但他的仙武元力幾經蛻變,在北俱蘆洲的無窮機緣成就之下,已經遠遠超越了大羅金仙的層次,便是比起準聖大能力量的玄妙,也已經差不到哪兒去了。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怕這七色神光!


    便見得周雲舒一聲冷笑,伸手向前,五指猛然張開,緩緩轉動。霎時間,仙武元力滾滾而出,一股磅礴法力滾滾湧動,原來是一道黑白色的玄光,就好似江河起浪一般,直接便將那道七彩長虹淹沒。


    “你瞧,你的七色神光,卻奈何不了我的兩儀輪轉!月光菩薩,既然要動手,那又何必還如此斂手收腳,惺惺作態?”


    原來,周雲舒是真不知道月光菩薩施展七色神光,本意是拿出最為合用的底牌一鼓而下,奈何力量有生克變化,周雲舒的仙武元力,乃是從混沌元氣蛻變而來,就本質來說,便有這包容萬物,同化一切的屬性。月光菩薩自以為合用的手段,卻恰恰遇上了克星,以至於周雲舒還以為是對方留手了,暗暗把方才印證了的猜想,又打上了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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