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雲任漂流,周雲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乘著白雲又飄蕩了萬裏之外,才尋了一處高不過三千丈的小山頭按下雲頭,隨意弄了個煽動鑽進去,設下政法禁止,然後才靜坐調息,平複起了波瀾的心境。


    師父知非子的出現,無疑是一件令人歡喜的好事。隻是師父表現出來的神秘以及那一份囑托,卻讓周雲舒明白,其中必有大事,需要瞞過所有。也正因如此,周雲舒才故作無事,依舊照著原來的樣子飄蕩萬裏,至少,能多一點兒障眼法,那就多一點兒吧。雖說未必會有人留意自己,但誰知道呢?


    靜坐三日,波瀾平複。周雲舒吐出一口濁氣,將一切深埋心底,這才留意師父賜下的東西。


    那是一道流轉著七彩華光的元氣——姑且這麽說吧,因為那七彩華光,並非元氣本身,倒像是被施加上的封禁。可能是師父的有意照顧,周雲舒並沒有費什麽力氣,真元一至,就煉化了那封禁。這才知道,那封禁居然也是一件十分了得的寶物,而非他所以為的,僅僅是一道禁製。


    那寶物喚做“大羅禁”,乃是一樁後天至寶,成煙嵐之狀,專司封禁之用。若是被其加身,便是大羅金仙,一時三刻也正拖不得,端的是厲害無匹!至於被那大羅禁禁製其中的,則是一口劍器雛形。觀其材質,不入先天,不在後天。乃是天地將分為分所蘊養出來的一樁寶物,不如陰陽五行,卻能遮掩天機。


    隻可惜這口劍器,卻並非什麽先天靈寶,隻是材質殊易罷了。不過既然是劍器雛形,那麽隨著周雲舒往後的慢慢蘊養煉化,慢慢衍生神禁,也能成就至寶,成為一口無上神劍。隻不過現在麽,以周雲舒之能為,也隻能粗粗煉化,勉強可以收起罷了。想要如臂指使,運用隨心,卻還差了天遙地遠,頂多也就是仗之遮掩自身天機罷了!


    不過這對周雲舒目前來說,其實也差不多夠用了。周雲舒推測,師父賜下這件寶物,很可能便是讓自己憑此遮掩自身天機,也算是一種“洗白”之前在昆侖鏡逆轉時空所創造出的小空間的那一段兒印記。至於殺伐之用的劍器,卻還是隨著周雲舒的成長,才能慢慢彰顯。而在這之前,這玩意兒頂多也就是材質奇特,不足以讓那些厲害的大能見寶而心動……


    大約是這樣吧,周雲舒也隻能這麽想了。師父交代的事情還遠,眼下還是依著自己的節奏走吧。那麽現在,還是先去那蒼梧山,會一會那鵬魔王翼天,順帶的,搶下一座道場,暫做棲身之地。然後慢慢修行,等到法力追了上來,證就金仙之後,再去遊曆天下也不為遲。以前不覺得,現在卻是有一種緊迫之感,區區玄仙,終究還是不足以自保啊。


    周雲舒卻是不知道,他一直牽掛的另一位,在前些日子便已經降臨小仙界。在那華山之上,一邊跟著白帝化身學劍,一邊兒委托師姐楊嬋通過其兄長二郎顯聖真君查探周雲舒的行蹤。常言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二郎真君吩咐梅山六友去千裏眼處問詢消息,鎖定了周雲舒在西海的一座小島之上。


    然後麽,張蕪荻收到消息,順便拿著二郎神贈與的一枚尋人玉蝶,乃是天庭特有的一種能在十萬裏內小範圍鎖定身懷善功玉簡的靈物。張蕪荻思人心切,便辭別了白帝化身與那師姐楊嬋,要去尋訪周雲舒。豈料半途中接到楊嬋傳訊,言說周雲舒徑往西賀牛州而去,她有調轉雲頭。等到尋人玉蝶有了反應,顯示周雲舒就在數萬裏之內的時候,正好是周雲舒煉化了知非子賜下的寶物的時候……


    再然後麽……也怪知非子給的寶物在遮掩天機方麵著實強的有些過分,以至於那尋人玉蝶靈光散去,毫無察覺。而與之同時,天庭之上,也追溯不到周雲舒的蹤跡……於是乎,萬裏之遙,張蕪荻卻是失去了對周雲舒的行蹤的把握。照著原本的方向追過去,卻不知差之一毫裏,謬之以千裏,終究還是撲了個空。自此,周雲舒這個人,就好像在天地間失去了痕跡一般,不可追溯,難以推演……


    且不說張蕪荻這邊兒。周雲舒煉化了知非子贈與的劍器雛形,便略略辨識方位,往那蒼梧山而去。隻是這一遭卻不再是白雲悠悠慢慢晃蕩,而是施展天罡法中的“縱地金光”,瞬息數萬裏,不過半天功夫,就來到了蒼梧山外圍,約莫三千裏的一處人煙聚集的小鎮。


    三千裏,對於未成仙道的人,若不借助坐騎什麽的,便是竭盡全力,怕是也要耗費數日功夫。但對於先倒眾人,哪怕是出入仙門,也能在盞茶功夫來去自如。正因為如此,通常來說,大凡妖魔棲身之所,往往數萬裏之內都不會有人煙聚集。畢竟這距離短了,難免會被那妖魔禍害上門。雖說有天庭鎮壓,但是有誰願意冒那個險呢?


    而這鵬魔王的老巢蒼梧山,卻是與常理大相徑庭。以周雲舒曾經跟那鵬魔王短暫接觸,便知道這廝絕不會是個有什麽慈悲心腸的有德真修,斷然不會有意照顧附近的人族百姓。莫說人族百姓了,便是其麾下妖魔,隻怕也未必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周雲舒自然是存了個心眼兒。他本來想問問此地的山神土地,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兒,然而卻意外地發現,這裏的山神土地,早就迴轉天庭了——善功玉簡上給出的消息,這裏以前可是並沒有人煙的!


    人啊,總是有好奇心的。周雲舒縱然是玄仙,卻也免不了俗。雖說道行在那裏,不至於見到什麽都會想要尋根究底,這裏出現城鎮雖然離奇,卻也不至於就不可能,他原本隻是好奇一二,隻打算在這裏暫且落腳,並沒有尋根溯底的意思,豈料他的好奇之意才生出那麽一點兒,立刻就察覺到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威險。


    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對於危險都有一種冥冥的感應,周雲舒自然也不例外。隻是自己所感應到的這縷危險,隨著自己用心追溯,立刻就明白了就在這處小鎮之中!危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卻若有若無。周雲舒略一思量,旋即就明白了,自己身上有遮掩天機的劍胚,不會被人抓住氣機,所以這危險,才會若有若無。不過凝神推算,周雲舒卻是以外的發現,卦是大過卦,卻有轉為劫難的意思。更多的,卻是道行不足,難以看透。


    不過對周雲舒來說,這樣其實也就夠了。因為一個簡單的好奇之意,便會衍生出一種危機,而且還是一個怎麽看都是普通人的村鎮,這本身,就已經意味著不同尋常!再想想這裏正是那鵬魔王的地盤,沒準兒就是針對自己的什麽算計?就算不是,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不是什麽邪門左道,他也不會去壞了別人的事情。


    當然了,周雲舒想要探尋其中玄機,固然是為了以防萬一,同時也是他感應到的危險並不嚴重,再加上這裏畢竟算是敵人地盤,對一些奇異現象視若不見,本身就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當然了,若是這個時候周雲舒放棄尋仇,那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且不多說這些有的沒的。周雲舒起了心思,當下運轉法眼,施展一種追溯過往痕跡的道法。周雲舒雖然沒有觀測時間線的那份能為,但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能承載信息。周雲舒施展的這門道法,便是以此為根基創造而出,倒是一門相當實用的法門。


    隻是這門道法的也要求也是不低。草木土石畢竟沒有什麽靈芝,隻是本能的刻印一些周遭信息,非但散亂,而且與人的認知毫無相同之處。若無強橫的元神處理紛雜的信息,並將之整合起來,並且熟悉物性,想要憑借此法迴溯前塵,簡直毫無可能!


    就算熟諳物性,元神強橫,但若是涉及到一些厲害的人物,那也無法成功。要知道,那些厲害人物,其自身或是氣機不瀉,什麽也采集不到,那自然是無從記錄;亦或者泄露出來的氣機太過強橫,這些沒有靈性的草木竹石,根本承載不了,那麽迴溯到的,也隻會是一團“光”,同樣一無所獲。


    囿於境界知見,周雲舒眼下最多也就能做到這般程度。但僅僅到這一步,對於一介玄仙來說,就已經足夠厲害了。果真,不出所料,周雲舒道法實戰,元神之中便有一團無聲的幻影流轉,就像是無聲電影倒放一般。一開始,一切如常,隻是這些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罷了。但到後來,追溯的時間差不多半年左右,那幻影畫麵猛然小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刺目的白光,隱隱帶些聖潔之色,似乎有聖歌奏響……


    周雲舒眉頭一皺,後麵的“聖歌”什麽的,當然隻是一種冥冥中的感應,並非真個聽見。但就算如此,也足以周雲舒把警惕提到了最高層次。若是他判斷嗚嗚,很可能誤打誤撞,居然碰上了一樁天大的事情,這裏,很可能就是異界來客的手筆!


    而就在此時,周雲舒忽覺得一道玄妙氣機一閃即逝,他整個人,包括腳下的土石,乃至於整個村鎮,都像是從整個小仙界中脫離,再也感應不到那種靈機充沛的天地氣息,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穿著聖潔的外衣的霸道氣息。對於這個,周雲舒倒是很熟悉,以前十字教的那些強者的鬥氣,便與之差相仿佛。


    “果真異界來客!”周雲舒眉頭一挑,長劍出鞘,靜靜佇立不動。雖說是勢不兩立的立場,但同樣被卷進這裏的,還有一個村鎮的人族。周雲舒之前確證過,他們都還是朝拜炎黃的洪荒人族,信仰未改,骨血未變,自然是不能因為自己而給他們帶來彌天大禍。


    再者說了,周雲舒心裏還隱隱有些不安。在他想來,異界想要打入小仙界埋下釘子可不容易。既是如此,隻要對方不是傻子,那就一定會藏好尾巴,斷然不會像現在這樣,略略刺激,就把自己給暴露出來了。能被委托到一方世界潛伏破壞的,能是傻子麽?


    相形之下,眼下似乎被困在一處小空間之中,倒是不足以讓周雲舒色變。最近運道太好,什麽洞天秘境小空間,都已經不足為奇了。更兼周雲舒道行不同於普通人,一來二去,總有個熟諳的過程。麵前這個,看似厲害,甚至隔離了小仙界,但在周雲舒眼中,卻是疏漏百出,隻要有心,全力出劍的話,隻消一劍便能劃開——隻是若真的這般行事,卻是無法保證村鎮上的那些普通人的安危。


    周雲舒不知道,這個時候,這個被隔離開來的小空間裏,一處被重重“魔法”保護遮掩的秘地,一個金發碧眼,生有兩對潔白如雪的翅膀的“鳥人”,此時正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的用一種嘰裏咕嚕的語言狠狠咒罵著:“該死的墮天使,沉淪地獄的撒旦仆從,居然敢背叛至高神的旨意,背叛母界,出賣本……”


    周雲舒當然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九天之上,天後王母娘娘的蟠桃園裏,昊天上帝與王母娘娘相對而坐,一邊兒拿著壬水蟠桃吃著消遣,一邊兒展開昊天鏡,所觀察的,正是周雲舒眼下所在。


    “陛下,那黑翅膀的鳥人倒是識相……接下來就看那位小道友如何應對了。”


    “識相麽?”昊天上帝哼了一聲,道:“若不是平心道友以輪迴之力,洗滌了那廝真靈上的奴役烙印,再加上十八層地獄輪轉了一圈,你以為他會開口?這幫異界蠻子,可不是好相與的。以前數個紀元的兩敗俱傷,便可見一斑。哼哼,若不是有昊天寶鏡,隻怕咱們還當真難以發現,捕獲俘虜!不過,就算如此,暴露出來的也隻在少數,蒼梧山那裏,若不是那黑廝出力,咱們也未必就能提前察覺……等到他們度化了那些村鎮黎民以及那片山水,咱們可就被動地緊了!”


    昊天上帝說著,狠狠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四濺,他卻絲毫也不在意這般形象。


    “誰能料到,他們這一紀元也會這般瘋狂,為了一些不到金仙的小卒子,居然請動了三件先天至寶遮掩天機?不過就算如此,到底是咱們主場,還怕他們反了天了不成?”


    昊天上帝哼了一聲:“若不是……哼哼,借用諸聖之力遍查乾坤,這些小蒼蠅哪個能逃?”


    王母娘娘搖搖頭:“到底是咱們自家的地盤,弄壞了人家也不心疼,你有上的哪門子火?再說了,暫時不清理這些小蒼蠅,不也是陛下你的意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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