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突然,幾乎就是沒有反應餘地,兩個人,四指手掌,就在這一刻貼在了一起!


    像是像是銀屏乍破,又如烈風狂雷。在這極端的一刹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冰雪散落,紛飛舞動。而在那極端的刹那間交手的兩人,也都是勞燕分飛,各自退開。


    法王倉促應敵,功力提聚不足,在交手之後,立刻踉蹌後退,“噔噔噔”一連五步,這才自拿樁站定。迴看張蕪荻,她的功行境界終究遜了法王一籌,隻是她畢竟是蓄勢出手,而法王倉促應招,倒也彌補了不少差距。


    因此這一番實打實的交鋒,也還算是平分秋色之局。在四掌相接之後,一個鷂子翻身,於半空中翻翻滾滾,卸去了沛然力道,翩翩然落在雪地。相形起來,張蕪荻在賣相上,倒是比那法王強出了不少。


    一度交手,張蕪荻立刻體會著那密宗法王帶給自己的那種更高一籌的真氣特質,心中隱隱有所領悟,精神上就已經有了蛻變的感覺。她其實在黃河岸邊借助童雲夫婦參悟陰陽合一,混元無極之道的時候,就已經積蓄足了資糧。隻是終究差了一線契機,執意突破,雖然也並非不行,但終究不夠完美。


    張蕪荻內心也是高傲無雙,如是沒有選擇那也就罷了,既然能夠更進一步,何樂不為?她之所以要尋人來一場大戰磨練,便是要借此蛻變自身,臻至完美……前幾天有周雲舒的詳細解說,也曾讓張蕪荻仔細體會自己的真氣意境。但不管怎麽說,都少了一種直觀的領教,這一次的密宗法王,對她來說,卻是恰到好處!


    畢竟張蕪荻自身把握,她如今缺的,僅僅是足夠的壓力和可堪一戰的對手。這一點,恰恰是身為愛人的周雲舒亦或者師長南琴仙子都給不了的。這個大和尚,倒是正好!


    張蕪荻這邊兒隱隱歡喜,那密宗法王卻是驚駭無雙!雖說短暫的交鋒一次,他就摸清了張蕪荻的底細。這女子雖然能夠給自己造成相當的威脅,但終究功力遜色自己一籌,生死搏殺,他未必懼之。隻是有這等身手的年輕女子,縱然密宗法王眼聾耳盲,也斷然不會錯判,天下間,也唯有那位蕪荻仙子了!


    蕪荻仙子不可怕,但張蕪荻出現在這裏的意義,確實讓他不寒而栗!不用想,也該知道張蕪荻和中土守護者的關係,她出現在這裏,無疑也就意味著是過來為南琴仙子施以援手的了。一個南琴仙子,他和王凡加起來雖然打不過,至少能夠從容退去,但若是在加上一個不遜色他們多少的張蕪荻,那就難說得很了!


    “這該死的烏鴉嘴!”密宗法王心中說不出的一種奇妙滋味,自己之前跟王凡的對話曆曆在耳,卻不料一語成讖,當真有種荒唐的感覺!隻是現在卻不是懊惱怨嗔的時候。張蕪荻現身了,但南琴仙子卻還不見影子。法王不難猜測,必是那南琴仙子那老虔婆與這張蕪荻兵分兩路,一個拖住自己,一個去對付王凡去了!


    “嗬,可還真的看得起我!”心念電轉,這一刻,密宗法王猛然間鼓蕩全身真氣,整個身子也從幹癟瘦削一下子變得壯碩圓潤,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都成了一種暗金色,咆哮一聲,猛可裏朝著張蕪荻殺將過來!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一刻,密宗法王像是自知已經末路窮途,所以要奮起一搏的架勢。但惟有他自己心中有數,這個時候,不趕著逃命,還想什麽殊死一搏,瘋了吧!隻是若是就此轉身而走,隻怕張蕪荻必然窮追猛打。


    人的名兒樹的影,張蕪荻的難纏,從她的名頭上就可以忖度一二。若是這小姑娘看出了自己想跑,一力糾纏,自己未必能夠立刻遠走。反倒是這樣一副拚命姿態,十之八九能夠糊弄過去……隻要脫開這一劫難,他便遠走高飛,找個地方潛藏幾年,那時候,自然也就安然無恙了。


    至於說那天材地寶,若是沒有張蕪荻的出現,自忖著南琴仙子一個人奈何不了他跟王凡,戀棧不去自有道理。但這個時候,要是還懷有貪念,那可就是真的自己找死了!能夠修到宗師巔峰,如今百尺竿頭再進一步,成就半步大宗師的密宗法王,豈會連這點兒進退都把握不住?


    這中間贅言無數,實則就當事人張蕪荻與那密宗法王來說,從張蕪荻出手偷襲,到密宗法王主動出擊,其實也不過短短兩個唿吸罷了。


    “來得好!”張蕪荻才自拿樁站定,那密宗法王已經做足了攻勢,好似一頭荒原的猛虎,又似一頭龍象,那種磅礴威勢,十足驚人,堪稱張蕪荻生平僅見,還沒臨體,就已經有一種莫大的壓力,像是能夠震懾心神,讓人難以興起反抗之意。


    然則張蕪荻自身玄功也非等閑,這種源自精神上的壓力,於她來說,卻也不足為道,還不足以讓她因此而失了方寸。反倒是那種實質一般的磅礴大勢,碾壓而來,給了張蕪荻十足的壓迫感。然正因如此,張蕪荻的眼神反而越見明亮!她本來就是要人磨劍,砥礪自身,從而蛻變,對手越強,她自然是越加興奮!


    長劍出鞘,青光如練,張蕪荻三尺青鋒橫掠,劍做龍吟,迎了上去。想象中,雙方的交鋒,必然還會是有如石破天驚一般的劇烈震蕩,隻是就在雙方快要接觸在一起的時候,密宗法王忽的一下子軀體軟了下來,好似過了水的麵條兒一般倒了下去。


    饒是張蕪荻見識過武術高手,種種奇功絕藝精妙招數都曾體會,卻也斷然沒能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招數,簡直大違常理,一個人筋骨都在那裏,哪能真的軟似麵條,爛泥也似的倒了下去?更何況這位大和尚一看就是鋼筋鐵骨,一身橫練功夫,誰能料想,他居然能夠有這般神奇的能耐?


    便是因為這麽一個大違常理的動作,讓張蕪荻的長劍走了個空!隨著雙方錯身而過,密宗法王卻是猛然間彈了起來,像是上了弦的彈簧一般,快逾電閃,兩條腿鞭子也似的一抽,兩道罡勁迸發,抽向背朝著他的張蕪荻。而他的速度絲毫不減,唿吸間已經脫離了張蕪荻老遠。


    張蕪荻一劍走空,立刻迴身刺劍,同時一掌拍了出來。在她認知中,那大和尚必然會立刻迴身反擊,而她的應對,便是以掌力應對大和尚的襲殺,而掌中劍則是攻勢無雙的淩厲殺機。豈料掌力發出,正好與兩道腿力相遇,砰砰兩聲,各自抵消,張蕪荻也免不了後退半步。至於掌中劍,則是徹底走了個空招!


    長劍走空,張蕪荻抬眼一看,嗬,好個大和尚,居然狡詐如斯,逃之夭夭了!


    卻說那密宗法王借著自幼苦修的一門天竺瑜伽之術,巧妙的擺脫張蕪荻,非但沒有絲毫糾纏,甚至於讓張蕪荻一時間難以追上自身,一時間自然是大為得意!他不怕張蕪荻,認定了這小姑娘雖然難纏,卻未必能夠真的打的過自己,隻不過是忌憚那南琴仙子那個老虔婆,自然是先走為上,不敢逗留!


    誠然如他的算計,張蕪荻果然上當,讓他從容撤走。這廝的心腸狠辣自然也不止於此,眼看自己馬上就要“海闊憑魚躍”,密宗法王已經有了心思,要施展音波氣功,大吼那麽一嗓子。如此一來,必然引起雪崩,那麽什麽南琴仙子什麽蕪荻仙子,在大自然的偉力之下,又算得什麽?退一步說,就算不能借助大自然埋葬敵人,他也不虧。至於那位王凡王先生,嗬,本就是各懷鬼胎,就自求多福吧!


    心中冷笑著,迴頭一看,那張蕪荻也不知是傻了還是怎的,居然也不曾追上來。密宗法王心中歡喜,正要長嘯一聲,猛可裏前麵聽得一聲冷叱:“大和尚,你還是迴去吧!”伴隨著這個聲音,法王眼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好似流星天墜一般,擋在自己麵前!


    話音落下,隨著那人落下的身勢,清叱一聲,右掌驀地直劈而出。這一掌直認著法王麵門發來,掌力疾勁,聲若裂帛。那密宗法王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時候竟會半路殺出程咬金,出手間更是這般淩厲,簡直讓人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就連吐氣開聲,也是不能!


    其實在聽聞聲音的時候,密宗法王的一顆心就已經墜入了穀底!開玩笑,南琴仙子追了他和王凡一個多月,好些次都險些命喪其手,隻是總賴王凡策應,兩人聯手,才能屢次脫逃。這會子恰好又被攔了下來,大和尚如何不心中惶然?


    無可奈何,南琴仙子的劈麵一掌躲之不開,要是還想著往前,怕是立刻就被打碎了腦袋!無可奈何,密宗法王立刻施展“千斤墜”的法門,猛然間墜落下來,“咚”的一聲,厚實的冰雪也被他砸出了老大的一個窟窿!而還不等他從窟窿裏爬出來,南琴仙子的一隻手掌,便再一次壓了下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密宗法王咆哮著,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我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大不了引動雪崩,一起埋葬了,大家夥兒同歸於盡便是!這個念頭生出,密宗法王心頭發狠,氣沉三脈七輪,吐氣開聲:“啊!”聲韻悠長,而他在吐氣的時候,也把兩隻手“頂天立地”也似的向上托起,迎向南琴仙子。


    其實密宗法王雖然到底不愧是一代高人,玉石俱焚的勇氣,但他可也並沒有放棄脫身自救的希望。意外的被打落冰雪,他反而看出了一條隱含生機的道路。若是雪崩,他藏身冰窟之下,便不會承受億萬鈞冰川覆壓下來的力道。等雪崩平靜之後,自可以從容挖掘出一條生路來。所以他一邊長嘯,意在引發雪崩,一邊雙手上引,要接下南琴仙子的力道,借此把這被他砸出來的冰窟鑿的更深……


    隻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且不說依著他的思量,逃生的機會能有多少,單說南琴仙子,一身本領,其實大多數在瑤琴之上。本就是以音功著稱,他想要借著長嘯震動,引發雪崩,也要問南琴仙子答應與否!


    要知道,南琴仙子對於冰山上的雪崩也是有所了解,所以時常都在留意著這點。不然的話,之前張蕪荻與法王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響,就足以催發雪崩了!之所以沒有發生,不過是南琴仙子暗中撫平了音波,這一次大和尚密宗法王的長嘯,可謂是故技重施,便見得南琴仙子手一抹,音波平複,寂寂無聲。


    當然了,這門功夫也有著很大的限製。若不是南琴仙子一直有所準備,再加上她與密宗法王在音功上麵的造詣天遙地遠,怕是也未必攔得住!萬幸,這位密宗法王音功並不出色額,隻是仗著功力雄渾罷了。要論功力,她又如何比得過大宗師南琴仙子?


    這也是南琴仙子踏足大宗師之境之後才領悟出來的一門功夫,以天地之力,撫平音波,亦或者激蕩聲音,傷人於無形之中,端的是神秘莫測,厲害得緊!


    “砰”,又是一聲巨響,冰雪紛飛,密宗法王像是被打地鼠一般,往下又栽了一尺有餘,喉頭一甜,便已經唇角流血,分明已經受了不淺的內傷!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南琴仙子卻並沒有再次出手,隻是冷冷的道:“自己滾出來,還是老身送你上路!出來與我這門生打一場,贏了,放你離開。如何選擇,自己斟酌吧。老身隻給你三個唿吸……一……二……”


    “我願意與蕪荻仙子切磋!”沒等南琴仙子數到三,密宗法王便立刻高聲唿道,然後一口氣竄了出來。他不是傻子,雖沒明白為何沒有預想的雪崩,但自己必然是已經末路了。既然如此,也隻好抓住這一線生機,希望南琴這老虔婆守信吧!至於打不打得過張蕪荻,這大和尚倒是有些信心。


    很明顯,現在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按說這般大的動靜,應該早就驚動了那王凡才是,但對方現在還沒出現,要麽就是已經命喪南琴之手,要麽就是還有高人,攔住了他!不管怎樣,指望不上“盟友”,那麽也就隻能靠自己博出一條生路了。


    抹了下唇角的血漬,法王一副寶相莊嚴的得道高僧模樣,對麵前似笑非笑一臉揶揄的張蕪荻合十一禮:“請蕪荻仙子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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