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嵩山之上,哀鴻一片。讓我們把時間稍稍迴溯一二。


    到底廣野秀郎比之於智行和尚的能為來說,不啻於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總之,就不能說是一個層麵的人。差距這麽大,那麽被智行和尚摸到了身邊,結局其實已經就成了定局。


    廣野秀郎本來就知道“中土守護者”必然有人遊離於戰場之外,幽靈也似的獵殺著落了單的異族高手——唔,對於廣野秀郎來說,應當是落了單的聯盟中人,在獨自一人“出任務”的時候,又豈能不報以一萬個小心?


    奈何人倒了黴,涼水亦塞牙。廣野秀郎如何也沒想到,在他偷摸摸消失的時候就已經被智行和尚給盯上了!縱然他再是小心,卻又能怎麽辦?他倒是想就在原處悄悄地把毒藥散出去,隻是敵我雙方相距甚遠,哪能輕易得手?


    尋找上風口,不但是最佳的手段,也是唯一的手段,廣野秀郎又能如何?為了自己的野望,也就唯有賭這一把了——雖然他的運氣,真的不怎麽樣。其實何止廣野秀郎?智行和尚何嚐不是?若不是他配藥製藥費的時間太久,早就拿下了一幫各懷鬼胎的異族高手!


    書歸正傳。在智行和尚手搭在廣野秀郎的肩頭的時候,廣野秀郎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矮身,抽刀!旋身,力劈!一連串動作做得不可謂不漂亮!刀勢淩厲狠辣,似是蘊含著所向無前無所不催的決然意誌,就是智行和尚,也不得不讚歎一聲:“好淩厲的刀法,好決然的姿態!”


    隻可惜,到底於事無補,並沒有什麽用處。刀光淩厲,扇麵兒也似的,在沒有看清智行和尚這個人的時候,就已經力劈華山也似的斬了下來。奈何一聲歎息,像是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廣野秀郎隻來得及看見一個碩大鋥亮的光頭,接著就是脖子一疼,眼前一暗,再也沒了知覺。


    “我話沒說完,在淩厲的刀法,總是要人去駕馭的,你修為不行,那就認了命吧!阿彌陀佛,和尚慈悲!慈悲!”智行和尚念叨著,鬆開了擰斷廣野秀郎脖子的手,滿臉慈悲:“小小東瀛也不老實了,唉,多事之秋啊!”


    伸手在廣野秀郎的屍身上摸索一陣,掏出瓶瓶罐罐一大堆,略略甄別,智行和尚連上就堆滿了一種寫作“慈悲”,讀作“猥瑣”的笑容:“嘖嘖,這是撿到寶了啊!你這廝,早把這些迷藥春……那個什麽的藥送上,和尚我慈悲為懷,又豈能不饒你性命?命也命也,莫怪,莫怪!”


    這麽念叨著,智行和尚把一堆瓶瓶罐罐塞進了自己的僧袖裏麵,微微晃了晃,覺得晃蕩得很,又轉移了些到懷裏。然後看了看風向,自言自語道:“老天給臉,風向正好!生番蠻夷們,好生享受吧……”


    於是乎,智行和尚特製的迷藥順著山林裏的微風吹了下去。然後將自己手裏裝迷藥的大瓷瓶隨手一拋,扔到不知何處的山澗之中,拍拍手,大步往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至於下方,原來的少林寺山門前,原本彼此對峙的中原武林人士和各個異族組成的“聯盟”,在一通唇舌之戰中拖延時間,各自心中盤算著,覺得約摸時間差不多了,終於在一次混戰在一起。


    再然後……其實也沒有然後了。畢竟雙方既然都想到了“下毒”這樣的手段,自然地,也就都服下了相應的解藥。區別隻在於,中土這一方算是對症下藥,並不曾被毒素影響,失去了戰鬥力。


    反觀異族聯盟一方,到底失了算,一個個吸入了迷藥的,被迷藥麻翻,渾身力道十成中去了八九成,哪裏還能有什麽反抗能力?在毒發的一刻,就被對麵的中土高手砍翻了。


    當然了,畢竟距離是個問題,並不是每一個異族高手都被毒藥麻翻,總有漏網之魚,人數還不算少——數來數去,總有那麽七八個,差不多占總人數的兩成之多,並不曾著了道兒。


    隻是這剩下的兩成左右的人手,相比於對麵的中土高手來說,未免顯得太少了。一時間幾個圍毆一個,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就一一被撂倒,就此拿下。一時間,整個嵩山,所有來自異族的高手們,算是全軍覆滅,哀鴻遍野。


    智行和尚大步下來,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景象。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哈大笑:“嗬,你們好快的速度!也不等和尚我迴來,這就全部拿下了?”


    醉道人與智行和尚“相愛相殺”,聞言笑道:“誰說沒等你?和尚自己踩螞蟻踩慣了,倒怨起我們快了……也罷,說說看,這些人怎麽處理吧?”


    “踩螞蟻”的說法,源自於曾經醉道人取笑智行和尚輕功不好,說他是一路數著螞蟻去踩去了。智行和尚咧咧嘴:“牛鼻子莫要胡說,平的汙人清白!和尚慈悲為懷,濟世度人,誠然是‘掃地恐惜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一類的高僧大德,豈會枉顧螻蟻性命,踩殺於它?說是‘數螞蟻’那還差不多。”


    “得了,別貧了!照老婆子我看,索性就是一刀殺了幹淨,糾結那麽多作甚?要知道,幕後黑手設計天下,誰知道咱們在這裏多拖延一會兒,是不是就沉入陷阱,走不了了?”南琴夫人沒好氣的瞪了醉道人一眼,警告他不要沒事兒找事,幹淨利落提出把這些人殺了,一了百了,倒也符合她殺伐果斷的性子。


    “殺不得,殺不得!”說話的是虛思虛念這一對兒師兄弟。虛思稽首道:“如今咱們中土式微,要是在打鬥中把這些人殺了個幹淨,那也無話可說。隻是現在麽,在他們被俘之後還是一刀了之,難免會引起各方異族舉兵來犯,那咱們可就罪過大了……”


    “哼,難不成還放虎歸山不成?莫要忘了,咱們原來就打算把這些人全留在中土——有異族高手不請自入者,必殺之!這可是咱們前輩共同立下的鐵律!”


    “南琴仙子莫要急躁,此一時彼一時。莫要忘了,十字教似乎已經盡起大軍,搞了個什麽‘東征’,這些人留著,一來也可以使得四方異族不敢輕舉妄動,為咱們中原收拾山河重整乾坤贏得時間;而來,為什麽不可以把他們利用起來,做炮灰也是好的?”


    南琴夫人若有所思,問道:“你倒是好算計!隻是這些人,又如何肯被咱們安排?須知道,就在之前,咱們可還是生死大仇呢。”


    那智行和尚卻是眼前一亮!他看了看躺在地上還活著的二十來號人,嘿嘿一笑,道:“這個倒是好說!諸位同道,就把這些人交給和尚我調教一陣吧,有和尚在,還怕他們不老老實實?”


    眾人看了看智行和尚一眼,各自微微點頭。醉道人說道:“你這禿子,別的不說,這些旁門左道的門道卻是門兒清。把他們交給你,倒也不失為上上之策。隻是,這麽多人,你確定能夠控製得住麽?”


    “嘿,你這牛鼻子,小瞧了佛爺不是?”智行和尚翻翻白眼,如此“女兒化”的動作,在他表演起來,沒得令人難受得緊:“和尚我也曾去苗疆待過,一些巫蠱之術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行了,此地非久留之地。莫說幕後黑手不知什麽時候跳出來,就是韃子朝廷,也調遣了十萬大軍,誰知道什麽時候圍上來了?咱們還是先離開此處,再做計量。”南琴夫人打斷了這一對兒“冤家”的互動,再一次提出離開的要求。


    眾人並無異議,當下一眾武當和南少林的道士僧人把還活著的二十來號異族高手抬起,跟著醉道人等五人一路往山下走去。


    卻說咱們的幕後黑手,也就是把假消息放出去吸引各族高手前來的那人。他其實早就在嵩山地界呆著了。每一次有高手隕落,都會被他以秘法將其氣血精魄收集起來,用作某種神秘的“獻祭”儀式。


    相比起降世彌勒“徐誌”的高調,這位“幕後黑手”雖然同樣是上界降臨此界的存在。說是“降臨”,其實言過其實了。確切的說,應該是“偷渡”!無論是這位幕後黑手也好,降世彌勒徐誌也罷,本身來說,就是一個“偷渡客”。


    “幕後黑手”早早地等候在嵩山,在一處深澗紮了個窩,暫時就這麽“居住”了下來。當然了,他所選擇的地方極其隱蔽,兼之風景絕佳,誠然是一處難得的所在。這幾日中土高手陸續而來,異族高手也聚集成一夥兒,想象中應當會是一場半斤八兩,近乎同歸於盡的生死搏殺。


    “幕後黑手”甚至已經計劃好了,等到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正是他一舉出手,同時鎮壓雙方的時候。加起來一百來號武林高手的氣血精魄,大約能夠讓他的目的更進一步吧?“唉,也是我功力去了九成九,否則,何至於還要玩弄這等鬼蜮伎倆?這下界,可真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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