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舒折扇一合,說道:“道長非凡人,這是算命數造化麽?”很明顯,黃衣道人已經窺破了自己兩人的偽裝,就是衝著自己二人而來。那麽再偽裝下去,其實也沒什麽意思了。


    黃衣道人嗬嗬一笑,擺擺手說道:“不敢,不敢。命數造化之玄奇,老道何能,也敢算之?不過是遇見兩個有意思的小友,過來結識一番罷了。”


    張蕪荻笑了笑,壓根兒就像是沒有黃衣道人這麽個人存在,直接對周雲舒道:“我吃好了,咱們走吧。”


    周雲舒心領神會,點點頭,作勢站起,就要結賬走人。畢竟黃衣道人與他們素無瓜葛,這會子突然上來說是要結識一番,是個人都因該抱著十足警惕,懷疑對方是否別有用心。


    雖然黃衣道人先前和綠教徒的衝突似乎表明了黃衣道人的立場,但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一個神秘莫測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張仙子,周道友,且稍等一下。”黃衣道人再一次招唿道,然後手托葫蘆,咕嘟嘟大喝幾口,才又放了下來。沒有塞住葫蘆嘴兒,頃刻間酒氣四溢,彌漫遠近。


    張蕪荻止住腳步,問道:“你認得我們?”


    道人微笑頷首道:“既來則安,又何必匆匆往返?兩位小友何妨暫留雲步,與我這個天外而來的道人,結一段宿緣?”說著,那黃衣道人又自托起葫蘆,大喝了一口。


    周雲舒與張蕪荻對視一眼,這黃衣道人大有問題。當下又坐了下來,張蕪荻問道:“道人自稱天外而來,何處是天外?”像是言語中多了幾分戲謔,很顯然,張蕪荻對這位黃衣道人的故作神秘,把弄玄虛有點兒看不過眼。


    許是沒料到張蕪荻摳住字眼兒,黃衣道人麵上一愕,隨即又笑了,就像他本來就是個和煦的性子:“方外人的自稱罷了。張仙子何必在意?”


    “那麽,道人又是來自何處,如何認得我二人,有什麽目的?”周雲舒接過話頭,直接出聲詢問。


    張蕪荻點點頭,一雙灼灼目光在道人前胸要害遊移。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道人神神秘秘,她一時也判斷不清對方到底是何路數,是否抱有惡意,自然保持著必要的警覺。


    “何必如此?”道人咕嘟嘟又飲了一口,對張蕪荻明顯的戒備視而不見:“張仙子大名鼎鼎,我們這一群人早就有所關注。倒是周道友,橫空出世,來曆成謎,讓老道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見,麵相上混不見過去未來,真是奇也怪哉。”


    “嗬,道人先前才說過看不破命數玄奇,這迴又能夠看清人的過去未來了?不過周某倒是覺得道人先前開口的那幾句詩,似乎別有深意,可能解惑?”周雲舒挑了個刺兒:“而且,道人口中的‘一群人’,都是哪些高人?又如何以道友稱唿在下?”


    “哈哈,那時候忽然心有所感,不知怎的就念出來了。”黃衣道人打了個哈哈,沒想到這位看似純良的小道友,竟是比張蕪荻還要令人頭疼……還是和聰明人說話,省力一點兒。


    “那《北山移文》裏麵引用的兩句話,又作何解釋?”


    “咱們能夠不在意這些細節麽?周道友!”似是有些無奈,黃衣道人悶悶的飲了口酒,把莫名滋生出來的念頭和著酒一並飲下,才又恢複了灑然的微笑。


    周雲舒總覺得這個神秘的黃衣道人似乎知道許多事情,話裏看似神神叨叨,實則往往別具含義。很可能連自己的來曆,其實也有所猜測。這個想法很荒謬,卻架不住周雲舒萌生這個念頭。


    “那麽,道人先說說自己的來路吧。”張蕪荻冰雪聰明,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判斷出黃衣道人並無惡意,甚至別有所求。隻是任她搜索枯腸,卻也想不起什麽時候有黃衣道人這麽號人物。更何況,聽對方話裏意思,像他這樣的神秘存在,還有一群,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好說,好說。”


    黃衣道人心裏在想著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像他自己當年那麽好忽悠了。想自己當年,那張邋遢找上門來,兩三句話就讓自己把這半輩子就這麽交代了。怎麽到自己這裏,就這麽不盡人意呢。


    道人麵相清臒一派瀟灑,雖作玩世不恭,卻也不似什麽惡人,雖然是酒肆裏麵相對而坐,卻也似涵有幾許仙氣。隻聽他笑道:“貧道半生雲遊,來去向無定所。倒是有幾個算得上誌同道合的老朋友,整日裏奔波忙碌,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讓我能夠萍蹤鶴影,過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


    張蕪荻道:“道人有話,盡可直說。”倒是周雲舒,話本小書看得不少,隱約有所猜測,不過想想又覺得荒謬,遂又拋之腦後。


    黃衣道人便說道:“張仙子蘭心蕙質,已經有所猜測了,不是麽?”他也不再賣關子,接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覬覦我們這中土神州的虎狼太多了,我和幾個老朋友看不下去,沒事兒就去找他們打打架。這大好河山,唉……”


    張蕪荻默默點頭,心道:“難怪後金的神意境界以上的薩滿、喇嘛,竟是沒有一個人來中土攪風攪雨,原來是有這麽一群高手一直默默盯著他們,敢動就給打迴去。所以說,先前那來自西域更西處的綠教人,也是被黃衣道人給盯上了?”


    “這就奇怪了。”周雲舒疑問道:“異族寇關,山河破碎,若有前輩這樣的一群人守護中原,我們不應該沒有聽過前輩等人的名號才是……”周雲舒似乎也為道人的情懷所動,改口稱了前輩。


    “有什麽奇怪的?”黃衣道人一歎:“我們本來就是影子一樣的存在,又不圖揚名立萬,難不成每做一件事,都要去宣傳一下自己,累不累?再說了,隻恨時間不夠,虎狼太多,哪裏有什麽閑暇?”


    張蕪荻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黃衣道人,又說道:“前輩大義,晚輩二人失禮了。”說著,與周雲舒一起向著黃衣道人抱了抱拳:“前輩找我們二人必然有事吩咐,還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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