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並不愉快的晚飯,在沉默和尷尬中漸漸接近尾聲。蘇州的天色,也在不知不覺間暗淡了下來。


    吃完飯後,兩個人去了護城河邊。冷風輕拂,帶著河水的涼意,讓人的心情更加沉鬱。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開口打破這沉默。那黯淡的光,好似渲染出了兩人之間難以言說的情感,河邊偶爾傳來行人的低語和輕快的腳步聲,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喧囂,與這個小小的空間無關。


    終於,米彩的噴嚏聲打破了這漫長的沉默。河邊的風有些涼,吹得她的頭發隨風飄揚,她穿得有些單薄,卻根本不在意似的,一直失神的望著河麵。葉詡見狀,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米彩的身上,米彩微微一愣,並沒有拒絕,隻是看著葉詡說道:“你不冷嗎?”


    葉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著說道:“我身強體壯,怎麽會怕冷呢?倒是你,穿得這麽少,小心感冒了。”


    米彩看著葉詡,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就吹吧,當初誰在西藏高原反應了還發燒,現在還敢吹自己身強體壯?”


    葉詡被米彩的話噎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體感溫度是有所差異的嗎?再說了,那次的高原反應就是因為我體質太好,需氧量大,所以一下子適應不了高原的氣候。”


    米彩麵對葉詡的強行解釋欲言又止,終於沒有把衣服脫了還給葉詡,而是掖了掖衣服,又聞了一下,笑道:“還好你不抽煙,不然這外套上的煙草味我可受不了。”


    葉詡有些無奈,解釋道:“其實當初上學的時候,幾個室友都抽煙,尤其昭陽這個老煙鬼,整天在宿舍裏吞雲吐霧,我都快被逼得不合群了,但我又怕我爸把我扒皮抽筋,隻好忍住不抽。後來工作了,和客戶打交道,抽煙似乎成了一種必要的交際方式,我也嚐試過抽,但真抽不慣,一進肺裏就覺得難受,所以一直堅持到現在都沒抽過。”


    米彩聽了葉詡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交際方式?難道不抽煙就不能談事了嗎?這種行為豈不是對身體的傷害?”


    葉詡看了米彩一眼,苦笑了一下:“在這個社會裏,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妥協的。抽煙雖然有害健康,但在某些場合下,它卻成了一種默認的規則。所以像我這種人,就成了那些規則之外的異類。等有機會吧,我得去找簡薇談談讓她逼昭陽戒煙,他倆如果準備明年結婚要孩子的話,昭陽的煙癮絕對不能繼續下去。”


    米彩淡淡一笑:“其實你不必為了那些規則妥協,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這個社會有時候很現實,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


    葉詡沉默了一下,看著米彩的眼睛,深深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不會為了那些所謂的規則,而傷害到自己。”


    天完全黑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繁星點點的夜空,仿佛點亮了一盞盞溫柔的燈光。河邊的微風漸漸減弱,而兩人之間的壓抑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


    夜晚的護城河是那麽的寧靜,隻有微風和河水的聲音,在城市霓虹燈光的映射下,那麽的迷人。


    “走吧,迴老房子去吧!”米彩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似乎把所有的煩惱都拋到了腦後。


    葉詡也站了起來,跟在米彩的身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米彩那美麗的背影,飄逸的長發,在夜色的映襯下,顯得如此的動人心魄。如此絕色美女,哪個男人不為之傾倒?


    葉詡忽然想起了那個小海龜蔚然,於是鼓足勇氣對米彩說道:“米彩,我問你個事兒可以嗎?”


    米彩迴頭看了葉詡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可以啊,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葉詡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個,你不去上海了,那個小海龜蔚然會不會到處找你?”


    “怎麽了,你問他幹什麽?”


    “沒啥,就好奇問問,前兩天他不是向你表白了嗎?”


    “哦,剛才給我發微信了,我沒迴!”


    葉詡又沉默了一會,言不由衷地說道:“其實吧,我覺得蔚然挺好的……”


    米彩忽然停下腳步,迴頭一臉認真地看著葉詡:“不要你覺得,這是我的事,你不要在我麵前瞎扯這些有的沒的。”


    葉詡心中竊喜,順勢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喜歡……”米彩突然停住,深深地看了葉詡一眼,然後笑了起來,“我現在不想說這些。”


    “嘿嘿,開個玩笑而已。”葉詡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米彩看著葉詡,嘴角微揚:“我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麽會喜歡上你的初戀顧汐!”


    葉詡沉默了!


    米彩看著葉詡說道:“就因為後來她傷害了你,就不願意迴憶起當初的美好?”


    “其實,不是因為她的傷害,而是因為那段感情,已經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因為一開始的她也是個溫柔善良的人,長得也美……”


    米彩笑了笑,說道:“你這不是記得挺清楚的嗎?”


    葉詡苦澀地笑了笑:“是啊,我記得很清楚。可正是因為記得太清楚,所以才更加痛苦。每次想起她,都會讓我想起那段痛苦的過去。曾經很卑微的討好她,才讓她對我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可就在我很用心地經營感情,以為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她又給了我最致命的傷害。所以,我才不願意再提起那段感情。”


    米彩看著葉詡,眼中閃過一絲同情:“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意提及的過去,那是他們的傷口,也是他們的軟肋。在我們短暫的一生裏,不要嚐試去討好任何一個人,就像一朵花,它開在那裏不是為了去討好任何一個人,而是它想開了,它開了它自己心裏就很高興。愛情也一樣,它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而不是你去討好的結果。”


    “嗯,你說的對!”


    一陣風迎麵吹來,掀起了衣角,讓葉詡感到了短暫的涼意,也讓米彩散亂的發絲遮住了她清澈的眼眸。兩人同時抬起頭,望向這漆黑如墨的夜空,那繁星閃爍的光芒,似乎在訴說著亙古不變的真理。


    米彩微微側過頭,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葉詡,我們都是孤單的行者,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裏尋找著屬於自己的方向。有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傾聽,而不是安慰。那麽,你可不可以再唱一首歌給我聽?”


    葉詡為米彩唱了一首韓國電影《假如愛有天意》的主題曲《越愛越發現》的中文翻譯版(2015年下半年李健重新填詞翻唱,和這個版本歌詞不同):越過晚霞的山坡,你在深情地望著我,你是否已經明了,我不忍言語的心意。盡管不知何故,你我偶然相處至今。即使越過彩虹之門來到天空,唯有愛你之心永恆。越愛就越思念,即使想你心痛。也相信,愛沒有盡頭。如今我才醒悟,愛無法隱藏,偶然之間遇到的你,是命運的安排……


    “歌很好聽……你猜我喜歡裏麵的哪句歌詞?”


    葉詡笑道:“我想,你最喜歡的一定是‘越愛就越思念,即使想你心痛,也相信,愛沒有盡頭’這句歌詞。”


    “你說得不對,我喜歡的是:如今我才醒悟,愛無法隱藏,偶然之間遇到的你,是命運的安排!”


    “也許你說的對,每個人對於愛情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而我,也許真的太過於執著於過去的傷痛而變得太過理性,忘記了愛情本身是不講道理的。許多時候,青梅敵不過天降,而那些看似沒有道理的愛情,卻往往能夠長長久久。我想,也許這就是你喜歡那句歌詞的原因吧。”


    米彩聽了葉詡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你說得對,愛情本身就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有時候,我們會因為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愛上一個人,也會因為一些看似無法逾越的障礙而放手。但無論如何,愛情都是值得我們珍惜和追求的。”


    葉詡突然好想抱抱米彩,她應該很需要這樣一個擁抱,可是他終究沒有這麽做,畢竟她現在還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如果自己突然去抱她,有點太突兀了。


    可葉詡沒想到是,米彩的一雙柔臂卻從葉詡的背後輕輕地伸了過來,緊緊地擁抱住了他。葉詡的心跳瞬間加速,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他感到米彩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葉詡正想不顧一切地在她耳邊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是昭陽這家夥的電話,葉詡心裏罵著,昭陽,你真是個畜生啊!


    米彩鬆開了手臂,葉詡歉意地笑了笑,接起了電話:“喂,昭陽,什麽事?”


    “葉詡,你在哪呢?我找你有點事。”昭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


    “我現在和米彩在護城河邊呢,你有什麽事嗎?”葉詡問道。


    “我想到一個新的酒吧營銷推廣思路了……”


    思路你奶奶個腿,葉詡聽到這裏,頓時感到一陣無語。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電話另一頭的昭陽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昭陽開始詳細地解釋他的營銷推廣思路,葉詡則一邊聽著,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身邊的米彩。


    掛斷電話後,葉詡和米彩一起迴了老房子。打開電腦,將昭陽提供的思路整理成文字方案。


    深夜,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陪伴著一個忙碌的男人,寒風和時間能讓你擁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卻不一定能燃燒愛情的萌芽。


    許久,米彩終於在桌子上睡著了,可是她的溫柔一抱,徹底打開了葉詡荒蕪的心房,就像躲在囚籠裏的蝸牛,遇見熱情的黃鸝鳥,至此它願意敞開心扉,去擁抱那個能給它帶來溫暖和愛的世界。


    葉詡看著熟睡的米彩,輕輕的抱起她,將她送迴到她自己的房間,洗漱過後沒多久,葉詡也睡著了,夢中,米彩是彩色的,她站在護城河邊對著自己笑,有著世界上最好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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