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應行打量著假漠沽……不,打量著雲漠的同時,後方的雲家人都緊繃著神經。


    這是他們距離迴家最近的一次,沒有人想放棄這次機會,雖然哪怕明知道卓王是利用他們的……但那又如何呢?雲家何嚐不是利用?


    這些年他們都靠自我催眠活著,催眠自己雲家所圖甚大,催眠自己他們是最有用的隊伍,催眠自己雲家一定能將祖上的計劃完成……


    但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當年那一戰的起因別人不了解,他們這些親身參與的人可是最清楚的,洛城那位太後想要卓王戰死,雲家作為她的合作者,鼓動當時上上代的北戎王出兵。


    結果,太後又臨陣反口說想要活抓卓王?更給雲家許諾隻有辦成這件事,就助他們將雲家人安插進洛城朝廷。


    但卓王身經百戰,豈是那麽好抓的?


    可惜雲家族長下了最高命令,他們這些平時就負責幹髒活的旁支子弟,完成不了任務全都要以死謝罪……所以隻好全員出動,無所不用其極地針對卓城軍。


    雲家旁支說好聽點是雲家人,其實跟暗衛、下人沒有區別。


    他曾經是作為第一分隊軍師的存在,雖不至於親自動手殺人,但雲家針對北戎的遊說與算計,基本是由他們這一隊人完成的。


    十二年前,他們十二個分隊全員出動,有人用毒、有人刺殺,更有甚者抓走軍中副將孩子要挾……蚍蜉撼樹,縱然力量微小,卻總能感帶來一絲鬆動。


    當時卓王在前方領兵,後方補給人員曾因此陷入短暫混亂,這才讓另一隊人找到機會得手,在卓王的傷藥上動了手腳,雖然低價是四隊人的生命……


    隻是誰也沒想到,負傷的卓王最後會選擇同歸於盡,卓城軍和北戎軍都損失慘重,不僅北戎人差點滅族,就連他們這些旁支隊伍都幾乎死絕……


    最後,還是他們這一隊潛伏在邊境的人運氣好,在戰後成功尋到卓王遺體,本以為帶迴去也算是完成任務,卻不料意外收獲了一份天大機緣。


    當時的卓王已陷入昏迷,混身是血,卻奇跡般地尚存一口氣,他們興奮地以為會因此受到重用,畢竟旁支子弟出頭的唯一機會,就是以功勞換嫡係過契身份。


    成功俘虜卓王,這個功勞足夠讓他們直接進入嫡係主家了。


    確實,他們也的確受馬上到重用,當即被委派一項臨時秘密任務:利用北戎軍激戰後的混亂與傷亡,換上陣亡士兵的衣甲,悄無聲息地融入敗退的殘兵中,冒充成北戎人返程關外。


    如今想來,那項所謂的秘密任務,不過是老族長的一局借刀殺人罷了,將他們滅口,卓王的去向就再也沒有人知道……


    估計就連老族長也沒想到,他們竟能憑借著本事活下來,還成功地融入到北戎人之中,於是,才有了後來雲家的順勢而為,才有了將更多人送往北戎冒充北戎人的計劃。


    可惜當時的他們,被這份突如其來的重用衝昏頭腦,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以為這項任務非他們不可。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雲漠眼裏再也沒有當初那份激動。


    當時替換北戎人的計劃倉促又臨時,甚至連迴去跟家人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直以為,這份功勞以及這十多年默默無聞的潛伏,應當足以保障妻女在後方得到最周全的庇護,哪怕自己早已“戰死”,這份福蔭應該也能讓她們安然度日……


    然而卓王卻說,雲家居然將旁支孤女送入煙花之地!?


    聽到這消息的一瞬,他似是被澆了壺冷水,一股難以名狀的擔憂湧上心頭,他不放心那個會軟糯糯喊爹爹的女兒,不放心溫柔嫻靜的妻子,他要迴去,必須迴去!


    他要親眼看著他們幸福才能安心!


    陸應行將雲家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他並不在意這群人臣服與否,目光掃過趙凡,似是對他這順手為之的計劃很是滿意。


    他看向雲漠,“你們北戎皇朝,真的有所謂藏寶圖?”


    “有!我手上有一本關於物資發現地的記載,因為我們需要常年途遷,關外這片土地基本都去過,就連雪山上的記載也有一些,我曾見見過關於奇怪石頭的描述,雖然不知道是否王爺需要的礦脈,但詳細地點是有的,總比你們無頭蒼蠅地一寸寸摸索要強。”


    雲漠將心中想好的托辭緩緩道出,不管卓王信不信,就算最後找不到鐵礦銀礦,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反正這本冊子,也是他從北戎王的寶庫裏找到的,雖然上麵基本都關於水源和牛羊的記錄,但終歸是有記錄石頭的不是?


    找凡聽完雲漠的話後若有所思,他相信是相信這本冊子存在的,但一定不是礦脈,畢竟他們抓了這一寨的人嚴刑拷問,目的肯定也是鐵礦銀礦。


    隻是他有沒有找到答案,那就不得而知了……他還未曾跟漠爾特那一隊接頭,縱然心有懷疑,卻也無法當著這些人的麵宣之於口,於是隱晦地給卓王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要先離開。


    陸應行沉思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就拿出你們的誠意吧。”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是直接帶著人離開。


    趙凡知道他是誤會自己意思了,但無所謂,反正結果一樣。


    在他們離開後,雲漠一群人被關在這個大廳裏,雲二當家掙紮地站了起來,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所有人眼裏有震驚有懷疑,但更多是興奮,卓王這是放過他們了?還要送他們迴去卓城?但是怎麽可能呢,就這麽簡單?


    雲二當家率先開口,“雲漠王,我們是決定殺迴去了,對嗎?”他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沒錯!我們殺迴去!”雲漠想了想,看著眾人宣布道,“以後我叫你雲二吧,從今日開始我們再也不姓漠了,我們姓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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