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一旁的歐老遲遲得不到答複,又遲疑地問了一句。


    沈榆迴頭,就見老人家眼裏有著無法掩飾的擔憂和忐忑,盡管她自以為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但這些世家依舊沒有展現出任何誠意,那談什麽呢?


    她能理解對方為何要小心翼翼,但是一直踟躕不前也不是個事啊,況且他們磨磨蹭蹭了上百了,這期間還不妨礙他們發展自己勢力和賺百姓的錢,最後卻背刺卓王府,這對沈榆來說就很不爽了。


    通過卷宗的記載,其實曆代卓王明知這些世家在吸自己封地的血而存活,雖有打壓,但也手下留情,世家也會在一些細微的地方給與幫助。


    例如剛開始那幾十年,世家會派家中子嗣到開書院任教,畢竟當時的卓城才剛開建,所謂百姓其實都是建城工匠的後代,他們就是卓城第一批原居民。


    在沈榆看來,卓王府跟世家就是共生關係,是一種互為互利,雖然有利可圖才是雙方關係的第一順位,但這個平衡一旦打破,就沒有繼續維持表麵和諧的必要。


    看著歐老他們依然裝傻,她也煩了,本來就困得不行,如今更是徹底失去耐心。


    語氣上也就不客氣,她直接開懟,“歐老,本非問你是否知道當年父王被陷害一事?你不迴答;本妃又問你是否知道譚家和北戎勾結?你依然不迴答;本妃都說了我們已經掌握著世家這些年,故意坑害卓城百姓的證據了……你依然繼續裝傻?哪還有談的必須要嗎?”


    沈榆聲音提高了亮度,務必保證外麵的人群能聽到,“貌似你們由始至終都搞錯了一個邏輯,你們這些所謂世家大族,在前朝是被驅趕到卓城的,如果不是臨粵國皇帝答應將你們安置在這裏,幾百年前你祖宗早就已經被誅九族了,卓城是我們陸家皇朝的封地,而你們說得好聽是遷居,說的不好聽就是被流放到這裏,卓王府和卓城百姓接納了你們,你們不感恩就算了……但是,你們憑什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又憑什麽和本妃談條件?”


    “再說了,這些年我們卓王府一直對你們你們庇護有家,河水不犯井水,但你們呢?先是夥同外人謀害我們老卓王,這些年又一直跟勾結北戎,將我們的采藥、物質暗地裏與他們交易,都不用說你們還在災難之際賺黑心錢,高價給百姓賣糧……就憑你這些所作所為,不殺了你們泄憤都是王爺仁慈了,居然還敢瞎嗶嗶?嗬!”


    今夜,又是卓城百姓想點讚全民嘴替的一天!!


    自從卓王妃來到卓城後,他們每天像在瓜田裏上躥下跳,王妃說話還特別容易懂,句句在理,一言驚醒夢中人,就是,他們憑什麽高人一等!!


    歐老內心其實深處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們這些世家的要活下來本就不容易,他為家族計,又怎能輕易判定為錯誤呢?


    當年那一戰他們隻是選擇旁觀;雲家與北戎一事他們也隻順其自然;家中子嗣雖有團糧販賣,可也沒有將銀兩賺盡啊……他自認為做得足夠好了,但是當這些陳年舊事被一樁樁、一件件毫不留情地當場揭露,百姓的鄙視和與憤懣交織在一起,實在令他難堪。


    怒氣衝衝之下,他竟一口氣沒緩過來,眼前一黑,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就倒了下去。


    “歐老!!!!”


    突然從外麵衝進來一群不速之客,全都圍在歐老幾人身邊,見他隻是喘著氣才新下稍安,但一個個麵如寒霜,大有要跟這卓王府對峙的架勢。


    “卓王妃你太過分了!”


    沈榆眨眨眼,喲!終於忍不住了?


    吾仲靠近在身後交代了幾句這些人的身份,尤其是那幾名中年男子,都是這幾家現任的當家人。


    沈榆對著陸應行搖搖頭,她冷冷地看著這些人,繼續譏諷,“你們這些人一方麵要住在卓城,另一方麵又不將自己當卓城人,既然用了上百年都無法融入,那就無需強融……不如本妃做主,將你們趕出去,如何?”


    一聽到這話,所有世家子弟都怒了,尤其是家族中不經事的年輕一輩,衝口而出道,“你憑什麽趕我們走,我們先祖比卓王府更早在這裏紮根!”


    “就憑你們現在踩著的土地,是臨粵國!!”


    其實說白了,他們這些人就沒有歸屬感,都過去上半年了,都不知道哪裏來的還記著前朝。


    想要真正解決問題,還是得靠攻心,沈榆長長地歎了口氣,任重道遠啊!!


    看著對麵一雙雙充滿怒火的眼眸,沈榆其實很想撬開他們的腦子看看,她指著一個明顯是書生裝拜的年輕人,緩緩開口,“你,想做官嗎?”


    被問到的年輕人一窒,想啊,怎麽不想呢?剛想完頭,猛地發現不能示弱,又氣硬地迴了句,“關你什麽事!”


    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身為男兒誰不想發揮所長?隻是……


    “放肆!誰給你膽子這樣跟我們王妃說話!”高永瞪了這人一眼,根本不給他麵子,輕哼一聲指著他道,“本公子記得你,你姓黃,平時最愛在酒樓和人比詩,可惜啊,你們家規定男子學到十七歲就必須退學,然後一輩子無所事事……嘖,沒想到啊,原來你也是世家的人啊?原來你讀書就是為了和北戎人勾結?”


    對麵的公子含恨瞪了高永一眼,咬牙道,“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說罷抬頭四周的人,顯然是想有人幫忙解釋。


    歐老終於緩過來,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想善了是不可能的了,連幾家後生都出現,顯然是大家都不想繼續藏著了啊……他輕歎一聲,“求卓王妃給我們一個體麵,也幫幫我們吧……”


    說罷他將腰深深地彎了下去,這跟方才的跪拜禮不一樣。


    那一跪是他為了保護沐家人而妥協,而現在這一禮,卻是他在向卓王府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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