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私學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五日便是難得的五日假期。這私學還真是好,上五日課又放五日假,學費貴成這樣居然還比其他學府輕鬆這麽多,也不知該樂還是不該樂。


    夜晚,繁星如銀河。院子正屋裏二師傅與三師傅平著茶,素和則在一旁看著詩集。過了一會,允兒端來一盅銀杞湯,說是有明目功效,宋月不愛喝也得在一眾人的目光下喝個精光。


    之後玉敏又端來一盤核桃,三師傅難得的親自夾起了核桃,欣欣然說道:“素和這幾日清閑著,我想著請個教練功的師傅來府中授課,大娘子對府中事情不上心,我倒是很為孩子們著想的。對也快十一了吧,夫婿自然也是高門,若不難免被人看低了去。”


    說罷,將剛夾好的核桃仁遞到了二師傅前麵。誰知二師傅卻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隻是敷衍的“嗯”了一聲。雖然是同意了,他他確實卻是不悅,自以為不情不願呢,斂了笑容,嬌嗔道:“不願意就算了必這般臉色待人。我怎麽說也是為幾個小姐著想,若是怕銀子如流水,那我倒是可以買些首飾供著的。”


    三師傅一怔,道:“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哪有不情不願的,你要找師傅找便是,我何曾在這些小事上苛待你們呢?”


    三師傅自然是清楚二師傅不在乎這點小錢的,隻是激他而已。柳眉一橫:“那你方才擺出的那副臉色又是什麽意思?”


    二師傅果然蹙了蹙眉道:“城這幾日在找一個人,卻一直沒個線索,我這不愁的嘛。現在我也無個一官半職的,雖說長還小,但仕途得早鋪墊著好。”


    “這倒也是,不過照我說你也急不得,這段日子京城朝廷混亂,這個時候若是走錯一步,宋侯府怕是也別想再迴京城了。”三師傅道。


    聞言,二師傅看了一眼燭燈下埋頭看書的素和,沉默片響,說道:“我記得軒有一師傅精通古琴,我明日安排他下午進府,讓幾個孩子一同上課,增進姐妹之間的情感。”


    三師傅嘴角輕扯:“我還以為你隻顧著江家。”


    素和抬起眼簾,不置可否道:“各有性子罷了,二師傅三師傅平日裏待我還是挺好的,昨日二師傅還譴了雲煙姐給我送鮮魚湯呢。”


    一個鮮魚湯便是待人好,三師傅聽得心裏樂嗬卻不敢表現。倒是二師傅滿意的點點頭,直說著允兒這個姐姐懂事,知道照顧妹妹,又說道素和性子傲了一點,待人不於表麵,骨子裏是個知道疼人的。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三師傅對三個女兒的了解一點也如二師傅這個做小娘的懂事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嫡女且又是姐妹中最大的那個,這是拿著“懂事”的樣子處處彰顯自己嫡女身份。而素和不用說,沒人寵還跋扈的沒邊,長大了定沒什麽出息,日後當了主母也隻是個任人拿捏的。


    翌日,師傅還未來,姐早早的便在通仙廊的小亭中候著了。三人並排而坐,嫡居中庶居側,幾個隨身丫環們則是守在亭外。


    難得在一起上課,允兒倒是打扮一般,隻是素和穿得有些過於“隆重”,果橘色襖裙配上流蘇金釵,胸前佩戴著大師兄送的玉鎖,整個人奪目的緊。


    “三師姐這頭上的玉釵真真是好看,比我頭上的金釵還美。你這玉釵玉色通透,值不少錢吧,王姨娘可真是舍得。”允兒略過中間的素和說道。


    這突然的誇讚肯定不是好意的,果然,素和兒側過頭便看見允兒不悅的皺了皺眉,但並未發作。素和微笑著道:“我倒是沒在意,不過玉釵、金釵的都不重要,我倒覺得頭上的蝴蝶粉釵好看。對了,我還想著哪天和三師妹一起出府挑枚好看的寶釵呢,我眼光不好選的釵子帶著老氣,不如二姐姐的釵子好。”


    道:“不如明日我們出府看看吧,帶上鍾家小姐一起。”鍾家小姐名叫鍾月,同期門生,關係甚好。


    允兒見兩人又說又笑不搭理自己的模樣,氣鼓鼓的端正了身姿。心中暗生妒忌,嘟囔道:“不就是釵子嘛,還要到府外挑來挑去,我屋裏多得是。”


    “三師妹怕是會錯了意,釵子是一迴事,姐妹一起出府玩樂是另外一迴事,三師妹聰明應該明白罷。”素和語調平平卻不失嘲諷的聲音,令宋姳兒更是生氣。


    一聲刺耳的弦音,允兒對著身前的古琴琴弦就是一刮,難聽至極,亭外的丫環們以為出了什麽事,不禁朝裏麵探了探頭,見宋姳兒一臉怒氣,忙縮了迴去。


    見允兒沒了話說,卻也沒贏了的快意。尤其是不眨一眼的盯著琴弦,心裏更是多了一分愧疚,示弱道:“哪日我妹妹屋挑挑釵子,到時候三妹妹可別舍不得。”


    “有何舍不得,二姐姐四妹妹不過是惦記著我不稀罕的玩意罷了。”允兒真的人也是脫口而出,不帶一絲喘氣。


    這一說完,三個姐妹身後的透明墨畫屏風外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三人忙端正了身姿,忍住了想迴頭的心。


    下一刻,一風度翩翩的公子走到了三姐妹麵前。公子頭上丹青發帶高束,眉如墨畫滿是溫柔,穿一件素淨的青衣,腰上佩戴著一枚“韓”字玉佩。眼前的公子可比平日的見過的任何一位與之同齡的公子俊美多了,三個姐妹看的皆是一愣,繼而臉頰不約而同的泛起了緋紅。


    “鄙人韓毅,是紫軒閣的古琴大師門下弟子,因為今日師傅身體抱恙,所以由鄙人來教授三位小姐古琴,若有不好之處還請三位小姐見諒。”聲音如破山而出的清泉一般。


    久久沉默。韓毅心有疑惑,訕訕一笑,問道:“三位小姐可有什麽疑惑之處,還是說覺得鄙人年紀尚輕,不配做三位小姐的師傅?”


    “不是!”素和說完便埋下頭,細聲繼續道:“主要是我們不知道紫軒閣的師傅居然這麽年輕,原來你是師傅的弟子,……覺得你聽厲害的。”慌不擇語,亂了套一般。


    韓毅聽得一頭霧水,半響後輕笑道:“我們開始上課吧,不知三位小姐之前對古琴有過了解嗎?”


    ……


    事實證明,俊美的公子授課比老氣橫秋的先生授課更容易代入進去,連著幾天幾堂課下來,三個姐妹皆是收獲滿滿。最讓韓毅大吃一驚的便是宋玥兒了,明明才開始學卻進步極大,想來是刻苦練過的。


    明日便又是上私學的日子,宋家三個姐妹早早便來了通仙廊小亭等著韓毅來教授古琴。若說第一天上課時素和穿得是“隆重”,那這幾日的素和穿得便是道不明的“成熟”,到今日上課時,宋玥兒直接將平日留著的薄劉海直接中分的梳到了兩邊,加上宋玥兒本身高挑,現在看著很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了。


    素和倒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倒是宋綰兒覺著宋玥兒這幾日怪怪的,自己與宋姳兒眼神裏是對韓毅是崇拜,而素和在看韓毅的眼神中則是多了幾分……深情?


    “今日怎麽突然換發型了?”問完便又看見宋玥兒身前的伏羲式古琴換成了仲尼式古琴,便又問道:“二姐姐連古琴也換了?”


    允兒眼睛中閃過一絲慌張,而後鎮定道:“韓師傅上次說仲尼式古琴相對來說更加契合宋詞的風格,且音質纖細、細膩,音色明亮,所以我便換了。”


    “我說呢,”素和嗤笑一聲道,“原來是討韓師傅開心呢,平日還沒見二姐姐討好過誰,今日倒是大開眼界了。”


    素和沒把宋玥兒倒是這些行為聯想到“愛慕”這個原因上,隻當是宋玥兒為了學真功夫討好人呢,心細這點宋姳兒真真是比不上九歲的素和,素和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與是心照不宣。


    本就是音樂反麵的好苗兒,如今因為韓毅更是刻苦,不過五日便已將韓毅布置的簡易曲子彈的是行雲流水。雖還是比不上韓毅,但對於素和這個學生,韓毅是真的欣賞,她喜歡古琴的那股勁兒讓韓毅有時不禁自歎不如。


    上古琴課時,姐妹最愛的環節便是聽韓毅彈奏的曲子。聲音忽似展翅欲飛的蝴蝶:又忽潺潺流淌的清泉;又忽似塞外徘徊的老鷹,引人入勝是其次,更讓人感歎的是他琴韻裏的已臻化境。每每聽得姐妹三人雙手撐著腦袋忘乎所以。


    四月的天總是陰雨連綿,讓人提不起興致。堪堪幾日過去,宋綰兒慢慢習慣了裏的學習機製,但還是不能聽進先生乏味的授課。


    這日的學堂上,先生突然說起了京城之事。這段時間的京城無疑是百姓最關心的了,畢竟一個國家的皇帝更替總會帶來不少亂子。帝位之爭如火如荼,百姓之間也是眾說紛紜,先生也是管不住嘴的想嘮一嘮。


    不過這學堂上可是有一位身為昭帝妹妹的千金,先生也不敢過多言論,大多都是打著擦邊球的揣測國政與帝位最有力的人選。而先生的意思是看好有隋、秦國公府支持的四皇子黨,隋國公府是當朝皇後母家,而秦國公府是當朝手握兵權的護國大將軍,這一比下來,確實優勢更大。


    先生開了頭,席下門生便很是感興趣的七嘴八舌討論起來,除了先生還真就沒人記得這學堂裏還坐著一位敏感身份的人物。左耳進、右耳入,宋綰兒頓時有些如坐針氈,當著金的麵妄議國政,還真是不怕素和個多嘴多舌,愛告狀的。


    “素和,你覺得呢?”賀蘭芷看著素和,見她雙眉緊蹙的愣住沒說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又問道:“素和,你更看好哪黨?”


    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素和坦然道:“我不知道,我隻願當個不諳世事的小老百姓,才不想理這些事情呢。”


    “你不說那我說,我也讚同先生的話,我就覺得四皇子早晚會登基。”賀蘭芷話音剛落便引得宋綰兒一臉反對的模樣,而後就見宋綰兒自顧自的嘟囔著:“左右比我大個四歲而已,那麽小的孩子懂什麽。”


    聲音輕不可聞,可素和的話還是落實到了先生與賀蘭芷的耳朵裏。先生摸著胡子,莞爾一笑對素和話不置可否,而賀蘭芷則道:“生在皇族身不由己,四皇子身後有太後,有隋、秦兩家,他的意願、能力早已不重要。”


    “那依你的意思,你其實並不是看好四皇子襲帝位,而是看好四皇子背後之人。先有武則天後有顯、旦,昭國若有祥瑞,那必警其遠之。”素和昂首刮了一眼賀蘭芷,“立嫡立長在我來說不如立賢,賢明的君主才是昭國之天子,百姓之福氣。”


    話音剛落,一陣低笑傳入耳中,宋綰兒一愣看了過去,隻見賀蘭芷莫名其妙的樂嗬著。宋綰兒蹙眉道:“若是覺得我說錯了指出來便罷了,你這番譏笑又是什麽意思?”


    “不是譏笑,隻是想起剛剛你才說了隻願當個不諳世事的老百姓,可下一秒便有理有據的反駁我,還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賀蘭芷道。


    宋綰兒臉頰微紅,道:“不諳世事的老百姓也是有思想的,又不是木頭人。”


    已近黃昏之時,宋綰兒與雲姝沒著急迴宋府,倒是在賀蘭學府的庭院裏小小晃悠了起來。並不是宋綰兒不想迴府,隻是這幾日芳華院裏來了一個王姨娘母家的堂姐妹,該稱之劉姨母。按照昭國的長幼尊卑的規矩,適合說道這位姨母自然是尊敬的,可這位劉姨母說話偏偏總是扯著一個嗓門,與王姨娘閑時嘮嗑也是扯著嗓子一驚一乍,還喜歡搬弄宋大娘子的是非,聽得有怒不敢發,就盼想著哪日給宋戚聽了去,狠狠絞爛這個劉姨母的舌頭。


    賀蘭學府的園內遍植古柏老槐,以及各種假山環繞、盆花樁景。宋慢慢悠悠的行走在石子路上,一座院子走來走去,見著學府門生漸漸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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