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死?不對,我應該是已經死了!”


    剛剛醒轉過來的肉身還有些迷糊,片刻之後方才反應了過來,痛苦流涕的跪在了法海的麵前:


    “弟子多謝主持方丈舍命相救!”


    此時原本戰死在天柱山的諸多佛門弟子,也紛紛醒轉了過來,他們有樣學樣的在蘭若寺大殿中跪倒了一片,都是激動不已的向法海道謝。


    法海將之一一扶起,誠懇的道:“諸位都是我佛門未來的棟梁,日後宗門興旺就要看你們的了。”


    “謹遵方丈教誨!”


    看著身前這一群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光頭們,法海心中一時間也感慨良多,此番行動雖說將大部分的佛門力量都救了迴來,可是能忍的失蹤一直都是他心中的死結,當下便對一眾弟子們道:


    “妖龍白素貞已被本座重新收服在紫金缽內,天柱山大勢已定,如今天下妖魔正亂,諸位身為我佛門真傳弟子,應當下山入世修行,為百姓開太平!”


    隨著道門的隱退,佛門多半的精銳力量都在京都城中追隨法海,學習諸般大乘佛法,使得人間修行力量驟然短缺,妖魔鬼怪盤踞在各地為禍人間的事情屢見不鮮,這次天柱山之行也算是圓滿結束,法海騰出手來,自然不在允許旁人再說什麽道門亂世下山,佛門盛世出山的混賬話來,當即便鼓動弟子們出山降魔去也。


    不過鼓動之後,法海又隨口點了四名弟子先行迴轉京都金山寺待命,他也不說原因,可是眾人隱隱猜出了些什麽,都臉色振奮的滿口答應了下來,而那些沒有被點中名字的則是滿臉的豔羨。


    京都佛門弟子之中,誰都知道能忍才是法海身邊的親傳弟子,如今天柱山一戰,強如法海也不能救迴自己的徒弟,眾人在惋惜之餘,也不乏有心思通透的家夥,察覺到這是一個難得的機緣。


    試問天下佛門弟子,誰不想成為法海的親傳弟子?


    故而法海在親口點下的四名弟子之後,眾人便開始浮想聯翩,認為那恐怕會是法海選中親傳弟子,多半也有可能會是金山寺的未來繼承人。


    法海帶往天柱山的弟子們,修為都不是不淺,自然也不是什麽蠢笨之人,對於法海心中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的確是要培養剛剛點名的那四個弟子,因為天柱山的青銅門雖然被封閉了,可是總要有人去看守,而道行能夠達到法海這等層次的佛門弟子,如今是一個也沒有,於是法海便有意將誅仙劍陣的陣法傳下,再以大悲胎藏界封鎖天柱山,加固四靈鎮守大陣,讓四名弟子各自修持一道劍經,用來操控封釘在青銅門上的四柄神劍。  這樣一來,自己多培養一些弟子,多去天柱山輪換,就不需要道行高深之輩,天天好像坐牢一樣的守著了。


    吩咐完畢之後,眾弟子依言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隻是那四名被法海點中名字的弟子有些不舍,他們猜到法海大概是要栽培他們,於是便想和當年能忍一般,出行都跟在法海身邊學習,於是湊了過來,小聲問道:


    “主持方丈,不若弟子們就跟在您身邊慢慢迴轉京都,這樣我們還能多聆聽一些您的教誨。”


    法海淡淡笑道:“不了,我還要把你們能忍師弟的肉身,送迴幽州安葬。”


    所謂落葉歸根,法海也是如此的想法,既然救不迴這個弟子,那麽將他的屍體帶迴故鄉安葬,也算是聊以安慰了吧。


    那問話的弟子自知失言,連忙告罪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遠方天邊的破曉陽光,直到此時方才破雲而出,燦爛的光芒照耀在這群漸行漸遠的年輕僧人們的光頭上,絢爛奪目。


    天光大亮之時,法海忽然對身旁的白雲沒頭沒腦的說了句:“白雲師兄,你信不信不久的將來,我會讓佛門再現五百年前橫壓一世的輝煌?”


    白雲聞言咧嘴笑了:“我自然是信的。”


    十方也十分狗腿的在旁大聲喊道:“法海師叔天下無敵!”


    法海仰天打了個哈哈,轉身便將能忍的肉身收入到了紫金缽中,他可沒有道家袖裏乾坤的神通,也沒有掌中佛國,芥子須彌的秘術,用袖子收些陰魂還好,實物就不太行了。


    “白師兄,就此別過吧。”


    法海收了能忍的肉身後,便大步的離開,在路過十方身邊的時候,他悄然的伸出手指在他光亮的腦門上輕輕一點,待收迴時後者腦海中已然多了一道深奧難懂的高深劍道功法。


    “一點小婉兒,將來事發了在無定寺混不下去,盡可以來京都找我。”


    法海對十方的提點毫不掩飾,後者在聽到事發二字後下意識的便遮掩了一下懷中的事物,那衣下鼓囊囊的,不用問也知道藏著什麽,倒是白雲平日為人嚴肅又古板,不太能聽懂事發是個什麽意思,一直等到法海走遠了方才皺著眉問道:


    “十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十方暗自叫苦,可麵上卻連連搖頭的矢口否認:“沒有沒有,我哪能欺瞞您呢!”


    白雲平淡的點了帶念頭:“那就好,把小卓姑娘的骨灰壇,交給知秋道長,我們迴揚州了。”


    “什麽?給他?!”


    “你叫那麽大聲幹什麽?為師是眼睛瞎了,又不是聾了,不交給知秋道長你自個兒能超度人家嗎?”


    一番糾纏之後,十方終於還是依依不舍的將那骨灰壇拿了出來,欲哭無淚的教導了知秋一葉的手裏。


    “如此,就有勞道長了。”


    白雲情知自己這個徒弟與那名叫小卓的女鬼曖昧糾纏,故而想借知秋一葉的手替十方斬了這段孽緣,如果他自己強行出手,師徒之間難免會落下什麽不好的記憶。


    “大師放心,我一定早日替小卓姑娘洗盡一身業力,送她早日輪迴轉世。”


    知秋一葉將手中骨灰壇托在手中,隱約覺得這份量好像又有點不太對,似乎比最開始的時候重了一點,於是便想要打開來看,十方卻忽然大叫了一聲,捧著一隻葫蘆送到了他的麵前:


    “對了,法海師叔先前用六轉劫丹化開的丹水還剩下不少,他老人家說著劫丹天下少有,乃是道門珍藏,此番借用還有剩餘,權當作是給知秋兄做個紀念,也算是返還道門了。”


    這六轉劫丹,被稱為是人間極致的仙丹,六轉以上的丹藥據說隻有神仙才能煉出,至於它的功效,知秋一葉也是親眼見到了,僅僅是化開的丹水,便能讓那些死了多時的佛門弟子起死迴生,有了這個以後行走江湖無疑多了幾條命,當下便稱謝連連的接了過來。


    這一葫蘆的丹水入手,知秋一葉歡喜的哪裏還顧得上管那個骨灰壇?當即便忘的一幹二淨了,待到他衝洗你想起之時,十方早就拉著師傅白雲跑的遠遠的了。


    “十方,十方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哎喲!”


    .....


    ........


    法海孤身一人帶著能忍上路之後,並未直接化身金光的直奔幽州城,反而像是一個苦行僧般的用一雙腿行走過去,盡管他在白雲和尚麵前不曾表露過消極的情緒,可其實能忍的死對法海來說是一種消沉的打擊,心裏很不好受。


    雖說凡是盡心又盡力了,便可以不用太過內疚,可我到底是你小子的師傅啊,到頭來卻眼睜睜看著你替我死在了天柱山,我這心又如何能安?


    如今能忍的魂魄在陽間失蹤了,就連招魂的法事都沒辦法找到,往壞了想可能是魂飛魄散了,可往好了想也有可能是找到人家轉世投胎了。


    可是這兩個結果,無論哪一個,都代表著那個害怕到大喊大叫的徒弟能忍,再也不能迴來了,這才是對法海最消沉的打擊。


    這一路上從郭北蘭若寺到幽州,正是當年渡真和尚身受蜈蚣精之侵擾,托法海前去揚州請白雲的那條路,法海此時托著手中的紫金缽,時不時的對著裏麵的能忍徐徐述說,將當年自己遇見的種種趣事兒一一道來,也算是另外一種精神寄托的方式。


    殊不知在法海的這些講述之下,深藏在金缽深處的妖龍,白素貞同樣也能聽得一清二楚,落入這件佛門之寶當中多日,她此時周身的那股凜然殺氣與妖氣,全都淡化了許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有了那麽一點像人的意思。


    此時她盤坐在金缽正中的位置,化為人身正歪著頭聽著法海的那些事情,紫金缽幻化的雷峰塔她早就住了百年,雖說習慣了寂寞,可有機會聽聽蠱屍也是好的,而且這個叫法海的大和尚身上的那些故事,好像還不賴,多少能打發一下時間。


    當年法海從揚州到幽州,走的完全是水路,因此法海這迴帶著能忍的肉身也走了一趟當年的老路,隻不過因為船上還有許多其他的客人,故而對那些驚奇神怪的經曆便沒有多說,再者一個光頭年輕和尚,總是喜歡對著自己的盆缽自言自語,那畫麵無論怎麽看都有些過分詭異了點。


    凡人的形成自然也是極慢的,大船在水上行駛了一天也未曾抵達法海與能忍要迴的骨響,深夜時分,法海托著金缽站在船邊想吹吹風。夜間的甲板上隻有皎潔的月光比較豐富,遠遠沒有白天的人多,法海本以為可以借此稍稍的再和紫金缽內的能忍說兩句,不料剛剛才醞釀好的情緒便聽到身後有道輕盈的腳步走了過來,聽腳步似乎是個女的。


    因能忍之事而心情不怎麽好的法海,根本就不想和外人糾纏太多,於是迴頭轉身便想迴到自己的房間打坐片刻,可是當他與那位姑娘擦肩而過之時,後者卻開口叫住了他:


    “和尚!”


    聲音綿軟而嬌俏,竟有些難得悅耳,法海停下步子轉頭看了一眼,隨後忍不住在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豔。


    這小姑娘容顏角色,卻是一副男裝打扮,不過如此一來卻也給她的容顏又添上了三分莫名的氣質,就算法海對那些捏花惹草的事早已不再關心,可在看清這小姑娘的時候,心中還是被經驗了一下,停步問道:


    “這位公子有事嗎?”


    那姑娘想了想,隨後法決自己好像確實沒什麽事,於是便對法海搖了搖頭,後者抬步便走,卻又聽那小姑娘問了句:“和尚,你道行高嗎?”


    多年降妖伏魔的生涯,使得法海第一時間便以為這小姑娘應當是遇到了什麽妖魔,這才想問自己求救,當下便點了點頭:


    “我道行還可以,小姐若是有什麽難處不妨直言,貧僧想來多少還是可以幫上一點忙的。”


    法海已經做好了降妖伏魔的準備,可是小姑娘開口說的卻不是什麽被妖魔欺負暗害的慘事,反而是問法海:“這世間真的有神佛嗎?”


    法海渾然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問題,左右細看這小姑娘周身也無甚的妖鬼之氣,反而有一股剛正不阿的氣息環繞在身邊,如此深夜時分出來問自己這麽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想來也不過是少女間的多愁善感吧。


    法海並不打算當個少女的知心哥哥去好言安慰,腳步不停的便離開了此間,耳邊依稀還能聽到那少女喃喃著什麽,若真有神佛,他們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爹爹和姐姐如此等等.....


    這種少女幽怨的話,放到以前對法海來說還算是機會,可如今卻是煩惱了,迴到房中的法海整整一夜都沒有在出門,一直打坐到天亮時,幽州城已然不遠,至多大概中午時分便可抵達。


    白日間眾多船上的客人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攀談說話,法海發現昨日夜裏禦劍的那個小姑娘並未出現,不過他也不如何的在意。


    忽然,法海有所感應的轉投看向遠方,隻見波光粼粼的水麵遠方,有兩艘相距極近的船隻,在常人眼中看不清明的場景,落入法海眼中卻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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