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劍陣越推越慢,在距離妖龍龐大如山的身軀還有數丈之時便開始有了後繼無力的趨勢,眼看著這妖龍就要為自己掙開一線生機出來,妖氣翻湧如沸湯的青銅門深處忽然破開一道刺目的金光,一把將仰天長嘯的白素貞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法海浩大無邊,恍如西天佛陀的高喝正從青銅門中一聲聲的發出,雖然字句洪亮浩大,可卻讓人有一種遠隔在九天之外的感覺。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


    這套由金山寺至高法典的大至勢地藏本願真經的口訣誦出,前一刻還在石洞中迴蕩的勾魂奪命之聲頓時消散無蹤,宏大而正氣陽剛的梵業金光直直的在青銅門內無數翻湧的妖氣當中照出一條明路,路的盡頭隱約可以見到一個長袍寬袖飛揚的身影,正一手托舉著手中金缽照向青銅門外的妖龍白素貞。


    “主持方丈!”


    “國師大人!”


    剩餘的眾僧人們在見到被白素貞打入青銅門後的法海再次現身,一個個都驚喜的叫了出來,這群來自神州各地,隨著法海在京都修行的僧人們口中叫什麽的都有,雖然叫法各自不一,可是發自心底的喜悅確實真真的。


    經受了白素貞傾力一擊的法海,直接被打入到青銅門之後的無盡雲海妖氣之中,這些妖氣都是妖魔們積年累月下來的氣息,正道人族進入其中就宛如置身於上古的弱水一般,雖然不至於喪命,可想要自如的來迴卻是不可能的,要不是紫金缽的法力神異,法海根本就迴不來。


    體內筋骨不斷的反饋給法海一陣陣的酥麻暖癢,那是在接下了白素貞一招龍尾掃擊之下的後遺症,周身筋骨都碎了大半,要不是先前吞服下去的五轉劫丹藥力仍然在體內留存,此時又在瘋狂的修複傷勢,就算是有紫金缽護持恐怕也不迴來了。


    此時的法海正在順著紫金缽用梵業金光所照出的道路前進,不過片刻功夫便從青銅門重返人間,可是就在法海堪堪跨出青銅門的門檻之時,他也不知是聽到了什麽居然大驚失色的轉過頭迴望了一眼,入目隻有無邊的妖氣,濃鬱的幾乎化為實質,黑色的妖氣雲海無聲起伏翻湧,紫金缽如一盞照亮天地的燈塔,懸浮在遠處屹立不動。


    誰也不知身處在青銅門中妖魔界的法海在剛才聽到了什麽,隻見到他在門前神色幾經變幻之後方才真正的下定了決心,毅然的從門中一步跨出。


    法海在重返人間界後,那道洞穿了陰陽兩界的梵業金光不減反增,並且隨著法海體內的大至勢地藏本願真經瘋狂運轉,而越發的開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整個青銅門的巨大門框都在此時仿佛化成了煌煌的烈日,被此等法力徹照之下的妖龍白素貞緩慢又沉重的被金光法力吸附的向前數尺。


    妖龍的這一動,就宛如是一鍋煮開的沸水,無論這一鍋中的水有多少,一旦沸騰起來它的趨勢再也無法抑製,原本龐大如山的身軀也隨著吸力的加強而越發的縮小,越是縮小她前進的速度便越快,待到她與門口戰力的法海各自擦肩而過之時,原本就龐大的龍身已經縮小的隻有巴掌大小。


    與此同時,紫金缽也被法海用法力引導著從妖魔界飛迴了人間,無聲無息的便將這隻蓋世妖魔吸入法器之中。


    法海深處手來托舉著紫金缽,卻不料這不大的法器入手時卻仿佛有泰山之重,直接壓得法海身體都險些要失去平衡,差點不小心將紫金缽從手中打翻出去。


    法海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紫金缽,就算憑他的修為道行,此時都感到一手托舉著紫金缽有些吃力,說有幾千斤恐怕都是少的。


    雖然紫金缽入手沉重異常,可是法海卻根本不準備,或者說是根本就不敢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弟子代勞,他單掌豎在胸前略微緩和了一下體內的氣機,待從這一場高強度的鬥法中迴過一口氣來,立即翻飛長袖將這兩扇左右洞開的青銅門重新閉合,而後法海毫不停頓的直入劍陣,雄絕如江潮不盡的劍氣眨眼便將他的身影吞沒。


    這等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許多幸存下來的僧人們,甚至都來不及驚唿,法海就直接沒了蹤影,劍陣之中一陣氣機浮動,有三道華光依次飛出,從陣中帶著燦爛的光芒封釘在青銅門上,而劍陣原地隻餘下了一個白衣僧人,手握一柄長劍的法海,周身氣機也隨著這三道華光的奔走封釘,而向下迴落了許多。


    幾次三番的以力推動紫金缽,又用誅仙劍陣將青銅門重新封釘,即便是擁有不世道行的法海一時間也麵色微白,消耗甚是巨大,站在原地喘息不止。


    兩柄封釘在青銅門上的神劍猶自顫動不止,氣機從三柄神劍的鋒芒處顯現出龍虎交匯之勢,可是三柄神劍就算再是神異也隻能勉強的組成一個小三才劍陣,比之四劍成陣的上古殺陣差了何止是千萬裏?


    這其中的關竅便是袖手在旁的的僧人弟子們也能看出來,他們十分不明白為何法海隻有三劍封釘了青銅門,唯獨餘下一劍非要自己拿在手中,莫非是這柄劍有什麽不妥?


    眾人打量著這柄樣式奇古,材質看出來非金非玉又非鐵,模樣酷似青銅的古劍,除了在劍柄與劍身的借口處見到了“陷仙”二字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發現,於是便有人大著膽子問道


    “方丈,這扇青銅門既然鎮壓者妖魔界的入口,那麽為什麽不用方才的那套四劍劍陣來封釘此門?隻用三劍的話弟子怕不是非常穩妥啊”


    法海聞言掃了那名弟子一眼,後者立刻垂下眼眸,而後他收起了那柄道家神劍,聞言道


    “你說的我又何嚐不知,剛才進來的時候想必你也見到了,你們的能忍師兄為了阻攔妖魔進犯人間,不惜身死於此,而你們同樣也為了消滅妖神白龍而損失慘重,因此為師邊想要借此劍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法海平舉手中長劍,竹木著劍身上樣式奇古的陷仙兩字,這並材質類似青銅的古劍無法做到照徹主人眉眼這等事,對於他的這番話眾僧人們心中雖然也感到無比的悲傷,可是對於那些死去的人卻無可奈何,他們環顧了一下彼此,悲痛的發現來時的一百一十六個人,此時卻隻剩下了二十多個人,而去近半都自己戳聾耳朵,從此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心中一時間悲傷難掩,紛紛低頭為死去的同門誦念往生經文,竟也不再追問法海要做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你們先將師兄們的屍體收攏好了,不管用什麽辦法,務必將他們的屍體拚湊成一個完整的來,然後就在我們來時的那個山村等我。”


    法海似乎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一邊吩咐一邊朝著石門外走去,話說完時人也剛跨出石洞,他提著手中長劍,步履不停的一直走到能忍盤坐僵死的屍身之前方才停步,法海低頭撿起了那枚之前跌落在地的六轉劫丹,頭也不迴的對著身後死去多時的能忍道


    “等我。”


    天柱山的四靈護山大陣從外是牢不可破的,但是從內部卻可以輕易的閉合,法海在出地宮之後找到了開啟大陣的機關,將大陣暫時封閉,而後架起陷仙劍的劍光直接衝天而起,朝著遠方而去。


    九天雲海之上,法海禦劍從滾滾翻湧的雲濤之中開出了一道長線,此時此刻的他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能忍救迴來!


    常人在麵對一個死去多日的屍體自然是束手無策,就算法海有通天的道行也無法逆轉生死,甚至就連六轉劫丹也無能為力,在這種生路都被堵死的時刻,法海的腦海之中卻不由得浮現起了前世當年在電腦前看的一部電影片段。


    燕赤霞與寧采臣一行人帶著小倩的骨灰壇誤入到了一間鬼客棧,糾纏中小倩的魂身被拖入到了地府冥間,而後燕赤霞居然用一張靈符,直接用手中長劍劈開了一道通往陰陽兩界的大門,有著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來迴!


    這其中有許多的說頭,其中這客棧地理位置奇妙,正好處於陰陽兩界的交匯點上,因此憑燕赤霞當時的修為才能借著神劍之威,一下子將界門劈開,連他都可以憑著手中的那柄神劍做成的事情,法海豈不是更輕易的就能做到?


    所以法海才在封釘了青銅門之後特意留下來一柄陷仙。


    這把劍可以劈開陰陽兩界的大門,那老子憑什麽不行?皆時入到地府將死去的能忍及僧人們的魂魄取出,再用劫丹之力強行令他們還陽往生,那不就成了?


    其實法海也不知道這個辦法到底成不成,因為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的辦法了,所以說什麽他都一定要試一試!


    法海駕著劍光一連在雲海中折騰了兩天,他一直在努力的迴憶著當時的劇情,以便能夠崔測出來當時燕赤霞他們棲身的那間客棧所在,幸好當日的情況,法海也曾有過短暫的參與,後來因為熟知劇情,知道他們會遇上法力高強的黑山老妖,唯恐自身法力不濟方才退了出去,因此大致可以推測出他們當時去了哪個方向,也不算是悶頭瞎轉。


    鎖定方位之後,法海又飛行了半日,終於在一天夜裏發現了一處早已廢棄多時的客棧,此時的客棧已經被周圍的村民們拆了大半,用來當作是圈養豬羊的農場,法海按下遁光之後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甚至還比前世接觸的那些豬羊味道還要大些。


    對於這點小節根本就渾不在意的法海,在落地後踩著地麵隨處可見的贓物,閉目前行了數米,他體內氣機遊走,開始感知確認此地的陰陽臨界所在,剛剛走了沒幾步就不慎打翻了一個水桶,這點動靜立刻便引來了夜間看守這處豬圈的農夫。


    大乾王朝因為沒有原著中禍國殃民的國師敗壞朝綱,使得民間百姓得以保存了幾分元氣,可是偷東西這種事不止是在京都大城,村鎮之間也分屬尋常,這麽大的一間養殖農場夜間也自然是少不了人看護的。


    法海背後傳來了一陣罵罵咧咧的粗口叫罵,一個正在係著褲腰帶的中年人提著跟碗口粗的棍子就走了進來,他在見到法海的背影後還一下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偷豬仔的會是個和尚,隨後便勃然大怒道


    “天殺的賊禿子,居然摸到爺爺的地盤來偷豬仔,告訴你這禿子曉得,你爺爺最恨的便是你這種坑蒙拐騙的貨色,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大哥半死送官!”


    法海聽著身後那道氣勢如虹的叫罵,倒也並不如何的生氣,反倒是在心中微微有些意外,想這半夜三更的,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和尚出現在荒僻無人的豬圈裏,這家主人卻沒有感覺出半點的不對詭異,直接就破口大罵,當真是個不懼鬼神的惡人。


    殊不知這中年農夫平日裏早在鄉下見慣了山野鄉人們,為了一口吃的而坐下各種的醃臢事,故而在見到法海的背影之後,第一個想法才不是什麽靈異詭怪,而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當下便朝著法海邁開大步衝來,手中碗口粗的大棒躍躍欲試。


    法海哪裏會和他計較什麽,對於他罵罵咧咧的逼近也不做什麽應對,猶自閉目感知著那處陰陽的臨界點所在,就在那中年農夫來到近前正欲揮棒之時,法海緊閉多時的雙眼方才徒然掙開,暗道了一聲在這裏!


    髒臭的豬圈中猛然亮起了一道劍氣華光,斬向法海身前的虛空之內,仿佛有什麽東西被他一劍斬斷,發出輕微的金鐵交鳴之聲。


    除了如此變故,那原本氣勢洶洶的農夫立刻便愣住了,眼睜睜看著法海一步跨出之後便憑空的消失在了原地,手中大棒當啷的掉在地上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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