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個佛門佛首還是念及到了天柱山清瀾真人的那點情分,也不想把事情做的那麽絕,諸如某些小說中動輒滅人滿門的行徑他實在做不出來,生平唯一稱得上狠辣的一件事,便是在皇宮中傾覆了道門精銳,事後甚至還因此而引出了心魔阻礙修行,費了好大勁才完全消除。


    “你們再不撤功鬆手,清玉老道就要被你們害死了。”


    法海站在道觀之中幽幽的說道,那些年輕弟子聞言正自遲疑,正想著是不是蠻橫大和尚的接口托詞,卻聽好不容易掙出一線生機的清玉極力且艱難的道:


    “放....放.....”


    話音剛落,好不容易組成抵擋法海腳步的陣勢頓時瓦解,弟子們摔倒了一地,就連清玉也一時間起身不得,不過好歹把口中的逆血吐了出來,性命是無礙了。


    “貧僧取你丹藥是為了阻擋青銅門口的妖魔,又不是用來修行自用的,真要讓五百年前的舊事重演,這天下生靈塗炭你們才覺得是報了大仇?”


    法海冷哼一聲,再不去看目光複雜的清玉一眼,直接步入道觀收藏丹藥的閣樓。


    法海接觸過的道門人物,目光氣度一個個都太過狹小,渾然沒有天柱山的清瀾真人眼界開闊,雖說法海不指望道門中人就此不在仇視於他,可事情總的分一個輕重緩急吧?天下都要大禍臨頭了,這個清玉還在那裏記恨著門派道統之爭,這個關頭還顧著窩裏鬥,看來道門自清瀾之後,再難做到後繼有人了。


    道觀中珍藏的丹藥大多都沒有禁法,不過這種道術還不放在法海眼中,隨手就可破去,道門成百上千年的積累非同小可,雖然其中大多隨著道門隱退而被拿去了不少,可留下的庫存仍舊相當驚人,法海對著琳琅滿目的丹藥也不多取,隻是依照著自身傷情選取了集中最為商城的,其中最為珍貴的當屬一種名為劫丹的丹藥,按道書所言,此丹至多可到九轉,凡人吞服可立地成仙,長生不死,不過九轉的劫丹據說隻有太上老君可以煉成,人間至多六轉。


    道觀之中有六轉劫丹一枚,五轉與二轉各一枚,法海酌情自身傷勢,又考慮到正在天柱山阻擋妖魔大軍的能忍,於是就將這三枚劫丹全部收走,而後便與正在道觀院子裏對著道童流口水的九頭蛇一道迴了金山寺。


    法海這趟出行前後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卻連連經曆了幾番生死,如今迴到宗門,見到諸多弟子和外門高僧齊齊前來拜會,心情一時也有頗多感慨,先是給眾人介紹了一下化為人身的九頭蛇後,他知道九頭蛇口味特殊,因此暗中叮囑弟子盡量滿足她的要求,隻要不是吃人憑金山寺在京中的地位,想來也沒什麽難事。


    法海之所以對九頭蛇如此看重,是因為自己以後還用得上這個家夥,之後讓弟子們將九頭蛇先領走好生安置,略略跟弟子問過一些他走後寺中的情況,意外的發現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自己在離開京城之前就已去信,讓白雲帶著金佛過來傳揚下半部的大乘佛法,按時間來算的話如今應該早就到了才是,可門下弟子宣城至今不見揚州無定寺來人。


    法海情知怕是遇到了蘭若寺那命中一劫,不成想自己已經把時間提前了那麽久,卻仍然逃不過去,隻能說這是白雲命中注定的吧。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著緊天柱山的事,旁的與之相比也就不慎緊要了,何況法海也他仍不出手來,隻好找幾位與金山寺關係關係親厚的外門高僧,指點了一下白雲他們可能到的地方,盡量前去幫助。


    法海此次迴來主要還是祭煉那兩柄留在寺中的神劍,對這俗物之時大略一提,略作安排就不再過問,直接提了神劍便去了方丈居室,宣布閉關,並且嚴令京都佛門弟子在自己出關前不得隨意走動,表示出關之後有件天大事情要宣布。


    法海在如今的佛門中的聲望極大,這一番話他講的鄭重,也無人自持修為肆意妄為,一個個都老實的待在京都靜候法海出關。


    方丈居室之中,法海並未直接吞服那些得自道觀的丹藥來療傷,反而取出了絕仙與戮仙這兩柄神兵開始祭煉,隻有在體內傷勢反複,有惡化之狀時他方才會吞服一粒尋常的傷藥來鎮壓傷勢,對於神劍的祭煉一刻不停。


    天柱山中的能忍是撐不了多久的,自己必須要抓緊時間,所以他打算將療傷的事情放到祭煉成功之後,在去往天柱山的路上在給自己療傷,這樣一來時間正好可以利用到極致,就是過程難受了一點。


    這兩柄神劍,其中絕仙得自鎮江王墓,戮仙是得自當初重開金山寺時,道家送來‘賀禮’,此時祭煉起來並不是將原本的劍陣刻錄其上,裏麵還攜帶了許多法海自身的東西,幸虧他如今功參造化,不與人動手,隻是祭煉一個飛劍倒也無礙,不比全盛之時稍有遜色。


    如此晝夜不息的練了五天,第六天正午之時法海終於破關而出,此時的法海早將一身血衣換下,收拾了一番儀容後便又是一襲月白僧袍,他將散兵神劍暗自收於袖中,命守門弟子前去敲鍾著急京都所有的佛門弟子。


    在法海的金山寺中,從未有過女身不得入門的混賬規矩,因此九頭蛇在召集的弟子之中位列長老席。


    就這樣默默等待了約莫有半柱香的時間,法海掃了一下場中密密麻麻或年輕或年老的光頭們,忽然從座位上長身而起,隨著他這一無聲的舉動,原本還有些嘈雜的人群頓時一靜,成百上千雙眼睛齊刷刷的望著這位佛門魁首發話。


    “諸位有誰可知曉,何為千秋大劫?”


    下方僧人麵麵相覷,竟然沒有一個說話的,僅有一些傳承久遠的寺門僧人略微知道一點,但是也不詳盡。


    “五百年前那一場打得佛門幾乎斷絕傳承的那一戰,便是千秋大劫!數日前,我曾應清瀾真人之請前往天柱山,卻見有隻蓋世妖魔正在攻打道宮,無論是清瀾真人還是我,都在那個妖魔收下敗下陣來,隻得退往地宮。”


    眾人聽到連法海都不是對手的妖魔之後,一個個都麵露驚容,甚至還有人驚聲叫道:“世間還有這等魔頭?!”


    法海待得下方議論稍止,方才又道:“那魔頭乃是五百年前的妖主白龍,自號妖神,法力實在是高深莫測,我與清瀾道兄躲入地宮之中,他便為我指點了所謂千秋大劫的秘密。”


    “天柱山深處,有一座上古人族便打造好的青銅巨門,此門隔絕了萬千妖族大軍,保得世間清靜.....”


    法海將自己從天柱山得來的秘密緩緩講出,台下眾多僧人修行也隻是近年來在法海的講經下才開始有所精進,突破本身境界的反而不多,聽得那天柱山如此兇險,一個個心生怯意,故而聽講的人數不減,場麵卻有冷清之意。


    法海對此也是早有預料,待講完天柱山之事後,他等下方僧人稍稍消化信息,好似閑談一般的歎道:


    “本座執掌佛門之前,潛修於幽州,時常聽到世人有一句話描述當今佛道兩家,說什麽亂世道門下山,盛世佛門出山。”


    此話一出,一些年老的僧人還好,最多隻是低頭誦經,可年輕的就壓不住心中火氣,麵露嗔怒之相。


    在場佛門眾人有誰不知五百年前的那一戰,佛門打的大乘佛法都斷代缺失,正是因為在戰亂之中的首當其衝,這才叫後來的道門得以腥氣,如今太平世道過了兩百多年,世間便忘了佛門昔年貢獻,有了這等誅心之言,叫誰來不氣憤?


    “此話雖然有些傷人,可也並非是空穴來風,大乾立朝兩百多年以來,我佛門便一直積弱至此,偶有天資強橫的弟子,也隻能困守一隅,苦苦抵抗世間妖魔....”


    話到此處,法海所說無不適當年佛門弟子的心中之痛,想那幽州的渡真和尚,本來也是一時人傑,結果遇到了大妖石蕊,為了保住金山寺的傳承不至於斷絕,在湖心島上受困十年不出,揚州白雲所在的無定寺,看似僧人頗多,香火鼎盛,可寺中高手卻連個一官半職都不敢撈,偶有高手也不幹鋤頭,生怕寺中有了什麽變故而不敢輕離,當初法海在無定寺多吃了幾碗飯便被他們心痛的什麽也是,玩笑之中也見困頓無奈。


    諸如金山寺和無定寺這兩處山門的境況,它們還算是有傳承的,門下多少也有弟子修成法力,至於那些個修行傳承殘缺不全的寺門僧人,終其一生不得入門的也不在少數,反而有許多因為初遇修行之法,體質精氣遠勝尋常凡人武者,為妖鬼心頭最愛。


    郭北縣外的蘭若寺,便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下產生的鬼寺。


    所以說佛門弟子當真是過關了苦日子,此時被法海重新提出,經過一番有意無意的引導後,情緒也漸漸被法海所調動。


    “本座深知今日佛門弟子修行之不易,至此存急危亡之際,本座欲往天柱山與魔頭決一死戰,此行若成功則罷,如若不成,金山寺下任主持方丈便由爾等自行推舉,標準當以德行為上,修為次之.....”


    這一番宛如臨終遺言的話,惹得金山寺三十多名親傳弟子大哭著跪地,他們都是自小跟在法海身邊修行的人,感情遠勝過佛門旁人,他們這哭聲一起,時常在京都聽法海講經的僧人頓時也坐不住了,一個個漲紅著臉大叫:


    “怎好覺老師隻身去那險地?弟子在佛門修行了半輩子,也窩囊了半輩子,幸得老師指點方才得以窺見無上妙法,今日天下有難,正是我等佛門弟子洗刷‘盛世出山’這等汙名之時,豈好叫老師一人獨行!”


    說話的是一個黑臉漢子,他這一番說言辭說的是於洋頓挫,周圍人一聽之下就感到心頭有把火被點燃,哪有不跟隨的道理?


    金山寺中一時人聲鼎沸,明明是佛門清淨之初,卻發出了猶若沙場點兵的氣勢,其中就有大相國寺的那位由長老之位被推舉為法丈主持的老僧,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幹特娘的!”


    聽的旁邊的戒律長老臉都綠了,死命的拉著自家主持,不可再出此等粗鄙之言。


    群情洶湧激憤,法海與九頭蛇瑤瑤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後者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一步扶搖騰空,嬌小卻豐滿的身軀頓時如吹氣般的瘋狂漲大,最後變成了一隻巨大的九頭蛇身軀,懸停在半空之中,如同神話中的上古妖魔。


    “欲往天柱山助力本座降魔者,請上此身。”


    法海話音未落,場中邊有無數光華飛起,頃刻間便在九頭蛇龐大的身軀上站滿了一半,這番動作其實也是一個篩選的方式,能夠飛身而上的最少也是通幽境修為,其他道行太低的就是去了天柱山也白給,幫不上什麽忙。


    法海站在原地請點著騰空的人數,忽然一名先前曾高聲點燃了無數僧人心中火苗的那個黑臉漢子湊了過來,嘿嘿一笑,發出的卻是小安的聲音:


    “少爺,小的這一招還湊合吧!”


    法海笑罵一聲:“早看出來是你了!”


    小安笑嘻嘻的抹了把臉,把那一層黑乎乎的不知什麽東西擦了個幹淨,渾然沒有把這次天柱山之行放在心上,畢竟他也是從幽州之戰陪著法海一路走過來的,哪裏會有什麽懼怕,就算真的有也不會表現在法海的麵前。


    “少爺,咱們也上去吧?”


    法海聞言卻對小安搖了搖頭:“你留下。”


    “什麽?”


    小安瞪大了雙眼,雙臂聳動的就要說什麽,法海卻早已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去:


    “此行我若成功,當帶著能忍與眾僧迴返,如若不能,你便迴幽州好生護持住林家,這裏有我連夜寫就的誅仙陣圖詳解,你可以取用林家的玉髓礦脈,憑著玉髓中的先天靈機製成劍陣,如此當可自保,另外還有一枚得自道門的二轉劫丹,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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