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杖本就是法海采集自魏玲的那道天劫所成,如今魏玲天劫已過,這杆禪杖之中所暗含的天道克製之力已經蕩然無存,盡管雷霆犀利也萬萬不敵魏玲的萬法不侵。


    法海凝眉怒目,身形終於在爆退百丈之後勉強站穩腳跟,他微微抬起手掌,隻見方才持握禪杖的那隻手掌虎口居然綻裂開一道口子,鮮血滴答灑下,疼痛感卻遠不如法海此刻心中的震撼多。


    自從他承接祖師法力以來,就算對上剛剛脫困的妖神白龍也不曾受過傷,之後的種種鬥法雖然偶有兇險,但是始終都不曾受過傷,沒想到今天在這魏玲的一聲吼叫下,自己的初傷就這麽產生了。


    “哈哈哈,天不絕我啊,林公子,不,法海大人!”


    魏峰笑的幾乎直不起腰來,他腳步踉蹌的向後退去,而就在此時,宮城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急慌的喊叫和拚殺聲,他神色不由微微一愣,隨即大喊道


    “什麽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如此嘈雜?!”


    牆外喊殺慌亂的聲音依舊,法海與魏玲默默的遙相對持,各自都在此刻將彼此視作生平大敵,誰也不敢大意。


    魏峰目光驚疑不定,低頭望了一眼手中卷刃的長刀方才恍然想起來,追隨著自己的那群禁軍們,早就沒了。


    有風吹來,掀動了他臉側淩亂的發絲,魏峰嘴角抽動了幾下,陰聲道


    “從這個情況來看,你是投了業王啊沒關係沒關係禁軍精銳雖然沒了,但是殿下有我一人,足以抵得過千軍萬馬!”


    “是嗎?”


    法海微微一笑,隨即身形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魏峰身前三尺之地,掌間華光流轉的反五行生滅掌力而出,磅礴的氣機在瞬間爆發出來的恐怖威勢,讓魏峰有一種天地都將在法海的這一掌之下就此傾覆的錯覺,根本就無法抵抗,隻能眼睜睜的待死。


    但是有一個人卻不會讓他死。


    法海遞出這一掌剛過中途,一隻纖細的手掌憑空出現,穩穩的攔住了法海的去勢!


    雙目猩紅的魏玲目光兇狠,尖長的犬齒從唇邊露出,喉間對著法海發出深沉威脅的低吼,而那個逃過一劫的魏峰,眼見到法海的速度如此駭人聽聞,就算有渡過天劫的魏玲在一旁時刻看護也不敢再在原地停留,轉身頭也不迴的就開始跑。


    “殺了他!之後來東宮太子那裏找我!”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皇宮之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在京都攪動風雲已久的魏峰幾乎已經肯定,一定是業王那幫不甘心太子登基的王爺們在趁機奪權!


    魏峰在逃跑的百忙之中,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與魏玲兩廂對持的白衣法海,隻覺得這個家夥簡直不僅是法力高深,就連計謀都這麽狠毒,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之下,一貫維持人間正義的道門真人忽然想要拚個魚死網破的話,那麽此時的魏玲儼然已被收服,而做為拱衛天子殿下的核心,那八百名禁宮精銳們同樣也被魏峰親手斬殺殆盡,業王的人馬一旦入城,那就是要改朝換代了!


    道門高層在此次戰鬥中損傷殆盡,就算登基的業王顧念舊情,時常照顧,可是到底不如法力高深且又智謀深沉的法海得力,最後這從龍之功法海一人至少就可以獨享六七成的功勞。


    不過真是可惜,就算你想的再多再好,如今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眼下形勢雖然很糟糕,但是這場變換的風雲之中,最後究竟勝負為何,還是要看法海與魏玲的這一戰。


    隨著魏峰的退去,偌大的祠堂廣場之上隻剩下法海與魏玲兩人,法海沉默的看著外表好像與常人一樣的魏玲,忍不住發出感歎


    “幸虧沒帶能忍那個臭小子過來,不然的話就麻煩了。”


    話音未落,魏玲已經動手開打,她邁動著嬌小卻爆發力十足的身子躍進,沿途將法海用氣機布置的氣牆咒法,都蠻不講理的一一撞破,直至衝到了法海訝然的麵前,一拳遞出。


    “碰!”


    法海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掌抵住了魏玲的這一記直拳,掌間早已修至神鬼莫測的鎖清秋術法一觸即潰,根本無法輕鬆的抓住她的拳頭,兇蠻不講理的巨力差點讓法海拿捏不住這隻小小的拳頭,整個身子都晃了晃。


    萬法不侵,果然厲害!


    無論是法海布置下何種咒符,魏玲都渾然與此等事物仿佛是一個絕緣體一般的統統無視,硬生生的闖到法海的麵前,剛正麵!


    如果小安在這裏,看到法海與魏玲此刻的戰鬥,那麽一定會忍不住說出一句很尷尬卻又是事實的話。


    少爺,你打的像個娘們!


    秀氣的拳頭擰動,直接掙開了法海大手的鉗握,魏玲就這樣站在他的麵前不閃不避,沉腰坐馬一拳又一拳的揮向法海,後者連接硬架數次之後深感手腕酸痛,身氣血翻騰,腳下剛剛一錯想要退一下暫避鋒芒,可是每次他腳步剛一挪動魏玲就如鬼魅般的以臉對臉的姿態出現在法海的麵前,沉默又機械的揮舞著她秀氣又恐怖的拳頭。


    有句老話叫做久守必失,法海正應了這麽一句老話,在硬架了魏玲上百記不著不架的拳頭之後,法海隻覺自己掌間的這隻拳頭後麵站著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正在高速行駛的動車車頭,再也摁不住了。


    重重的一拳搗在法海的胸膛上,悶響聲中似乎還帶有細碎的骨聲,法海麵色潮紅,借著腿長之便勉強的踢在魏玲的腦袋上,雙方齊齊爆退。


    表麵上似乎是平分秋色,但實際上的魏玲雖然被這一腳踢得久久無法直起身子,但是渾身上下除了沾染一點灰塵外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目光與麵容俱都了無生氣,就像一隻被控製的人偶娃娃,沒有痛和累。


    沒有痛和累。


    法海捂著胸口中拳的位置深深的喘息,好像剛才的那番對決耗費了他很大的體力,白色的衣袍領口在他喘息之間開始有絲縷的黑色煙氣從中逸散出來,那是僵屍特有的屍煞,是毒氣與屍氣的混合體,無論修行中人還是凡人,一旦沾染上去就會極大的消耗你的精氣神,最後死於各種髒器的衰竭。


    體內的佛門法力對於這等奇詭的傷勢氣息最為克製,法海氣機運轉之下這點小負麵狀態自然不在話下,真正叫他皺眉的是胸膛那一記秀氣的拳印之下,自己的胸骨都被打裂了,每次唿吸的時候都會有一股劇痛傳來。


    這一點幾乎可以說是致命的,因為魏玲的萬法不侵,佛道兩家尋常克製妖邪的術法對於她來說根本就不奏效,隻有硬鋼,也隻能硬鋼,法海的胸骨開裂極大的限製了他的行動能力,幾乎就在他中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今日的敗局。


    不過法海此時心中並不驚慌,因為他還有底牌沒有出。


    忽然,本來已經走出祠堂廣場的魏峰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法海咳了一聲,將嘴邊的殘血擦淨,笑道“魏大人這慌慌張張的,是要幹什麽?是東西忘了拿走嗎?”


    魏峰原本慌張的臉色,在聽到法海的調侃後頓時露出一絲怒色“法海,你什麽時候勾結上的京都佛門僧眾?”


    “我等都是佛門弟子,自然要互幫互助,何來勾結一詞?難聽,難聽!”


    法海捂著胸口從地上緩緩起身,與此同時,祠堂廣場的大門口,一片穿著黃、灰兩種顏色的僧人正浩浩蕩蕩的朝著法海這邊走過來,當先一人慈眉善目,眉須盡白,正是大相國寺中的圓晦方丈。


    本來與法海纏鬥的魏玲頓時收了對法海的殺心,在一眾僧人的包圍下,將魏峰高大的身子牢牢護持在身後,目光兇狠的四處望著這群僧人,喉間發出猶如野獸的低吼。


    “阿彌陀佛,聽聞宮城之中出了一頭蓋世妖魔,老衲等人不才,卻要為天下蒼生的百姓盡一份力,縱然不敵,也好過苟安一世!”


    魏峰躲在蠱屍的身後不屑的笑道“說的那麽好聽,還不是過來爭上位恩寵的?”


    圓晦方丈搖了搖頭不再多做辯解,反而是法海印象中那個嘴笨話不多的大長老站了出來,暴躁的道


    “讓你前麵那個娘們起開,看佛爺不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魏峰哈哈大笑“法海,你就憑這幾個臭魚爛蝦的,也敢用來當作底牌籌碼?”


    雖然京都佛門僧人也不少,但是論起修為和高手人數,就連京都被魏峰耀武揚威的道門都比不上,就算來齊了又能如何?


    對此法海不置可否,隻是對著圓晦方丈躬身一禮“有勞方丈大師出手降魔。”


    圓晦方丈長宣一聲佛號,一身黃色僧袍無風自動,麵容不怒而威,緩聲道“布陣!”


    相國寺中的三位老僧昂然邁步而出,緊隨三人身後的弟子們麵對兇名昭著的魏峰一個個麵色緊張,但是卻迅速的站好了自己大陣的位置,神情頗為忐忑。


    魏峰對此依舊哈哈大笑的毫不在意,他擔任欽天監監正的位置已久,對於京都之中的修行實力最為了解,眼前大相國寺這大動幹戈的金剛伏魔陣,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就是要困住自己都有些費勁,更別說他身邊的這隻已經渡過天劫的蠱屍了。


    魏峰輕視的大笑聲,使得陣中諸多年輕弟子們的內心有些浮動,圓晦方丈麵容肅穆,如赴死朝聖般高唿了一聲佛號,他主持寺廟多年積威下來的聲勢,使得眾弟子們收心斂神,認真的應付好今日這一陣。


    法海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暗暗欽佩大相國寺的上下團結和視死如歸。


    早在趕來宮城之前,法海為了保險起見,便提前去了一趟相國寺,雖然計劃中的魏玲是萬萬不可能渡過天劫的,但是事怕萬一,這麽一隻蓋世兇威的妖魔,如果真的出了什麽錯漏,難道還任由它翻盤嗎?


    所以法海便以蒼生有劫,以防萬一的理由,說出了蠱屍魏玲即將成型渡劫的消息,圓晦方丈當即答應下來,言明將誓死為法海掙得一線時間。


    是的,就是一線時間。


    區區一個連道門都比不過的大相國而已,法海要是指望他們能夠幫自己逆轉局勢,那才是想瞎了心,他所需要的僅僅是大相國寺的僧人與魏玲纏鬥的那麽一瞬間的時間。


    法海從袖中緩緩取出四枚小巧精致的玉石雕像,深深吸氣,體內氣機如山河湧嘯。


    “嗷!!”


    法海不過才剛剛拿出這四枚玉石,蠱屍魏玲卻好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昂首發出驚天的一吼,大相國寺所布置的金剛伏魔陣外圍,頓時有十幾名弟子捂著血流如注的雙耳,哀嚎著倒地。


    蠱屍魏玲之所以這麽大的反應,那是因為她從法海的這四枚玉石雕像上嗅到了一絲濃烈危險的氣息。


    上古第一殺陣,誅仙劍陣!


    蠱屍魏玲毫不停留的拽著魏峰就開始朝東方奔走,圓晦方丈怒目圓睜,大吼道“鎮!”


    一圈肉眼可見的金光從不知的眾多僧人身上散發出來,漣漪一般的開始擴散,蠱屍魏玲快若閃電的動作頓時在這金光下遲緩了下來,但是與之相應的代價卻是,大陣外圍的年輕弟子們幾乎就此被盡數震死。


    素來沉默寡言的大長老雙眼通紅,張嘴狂吼道“法海!!”


    咚!!


    一聲沉重的聲響從地麵傳來,一尊手持琵琶,麵目猙獰的東方持國天王像重重落下,攔在了魏玲逃遁的東方方向,酷烈絕殺的劍氣頓時鋪麵而來,劍氣風潮過後,魏玲竟是一時間不敢再想東方逃遁,就此扭頭轉向西方。


    不過有法海再此,注定她帶著魏峰逃往哪裏都是徒勞的。


    一尊尊天王像依次落下,轉瞬之間就已經隻剩下了西方一處空檔,然而此時大相國寺的金剛伏魔陣已經無以為繼,方丈,監寺,大長老三位老僧盤坐在地七竅流血,法海感應到他們尚且還有一縷氣息,連忙將他們轉移出誅仙劍陣的籠罩範圍,可是就趁著法海這稍稍的一分神,蠱屍魏玲頓時抓住了機會,應是以血肉之軀生生托住了下降鎮落的最後一尊西方廣目天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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